路漫漫心裡也暗暗佩服茵蒂克絲心境的光明磊落，在這種時候，還是能做到不慍不怒的，真的不多見。

或許是受到茵蒂克絲的影響，上條當麻深吸一口氣，終於把那次歐提努斯如何差點殺掉自己，又是如何將自己作為“理解者”，並且在最後的一刻，為了拯救他這個理解者，拋棄了她追尋執着了一生的理想，背負起來自全世界的追殺。

聽到這裡，路漫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雖然她也曾在好幾個世界摸爬滾打，但說到全世界的追殺這樣可怕的命運，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吧。

“當時，歐提努斯身上的魔神力量就已經開始暴走了，我本來準備保護她，但是她說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如果不是被她認可成為理解者，我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成千上萬次了。所以最後，她還是自己強撐着衝出了重圍，但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時候，她已經中了‘妖精化’的術式。”

茵蒂克絲聽到“妖精化”這個名字時，小小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似乎被嚇了一跳。

路漫漫聽着不明覺厲，小聲地問了一下這個術式是什麼意思。

茵蒂克絲顯然比上條當麻更了解這個術式，開口解釋道：“妖精化，是只對魔神有效的術式，承受了這個術式的魔神，將會被踢出魔神的領域，重新變回一個普通人。”

發現路漫漫和吉爾伽還是不太明白的樣子，上條當麻接着補充：“也就是說，她現在腹背受敵。一方面，作為魔神承受着來自全世界的追殺，另一方面，卻因為妖精化，而一天天變成普通的人類，而且她體內魔神的力量也會逐漸擺脫束縛，很有可能在她變成人類之前，就將她的身體四分五裂。”

“怎麼會這樣……”

路漫漫忍不住喃喃。雖然早就知道歐提努斯身世有點複雜，可沒想到在她雲淡風輕、囂張傲慢的表層底下，潛藏着這麼多的危險和難言之隱。

“所以，你是因為對她心懷愧疚，才答應她的這些要求的嗎？”

路漫漫也隱隱猜到，為什麼上條當麻會答應歐提努斯一些無理的要求了。

上條當麻點點頭，卻又搖搖頭：“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當時為了救我，不僅放棄了追逐一生的理想，而且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邊緣，但是還有另外一部分原因。”

“我那天之所以沒有出口解釋，是因為我真的無法解釋。”

茵蒂克絲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但上條當麻卻心裡有愧似的，反而低下腦袋，不敢直視她純真的目光。

“變態。我發現我是個變態。”

“啊？”

茵蒂克絲和路漫漫張開嘴巴，異口同聲地問道。

上條當麻看到兩個純真的小女孩無辜單純的眼神，更覺得慚愧，恨不得鑽進地下去，把臉藏起來。

“我……我覺得自己很奇怪……”

說到這裡，他臉上已經騰上了一片紅暈，看着想要燒起來似的。

“昨天我看到歐提努斯穿着白色的圍裙，突然就想到了你，想起第一次遇到你，扯破了你身上的修道服，露出的腿和胳膊……”

茵蒂克絲原本還擰着眉毛聽着，聽到後面漸漸覺得不對勁，直到聽到“第一次”這幾個字，臉色已經紅得可以和上條當麻媲美了，連碧綠的圓眼睛都瞪得更大了，小臉通紅、結結巴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路漫漫也目瞪口呆地明白過來，原來上條當麻那天流的鼻血，不是為了歐提努斯，而是為了茵蒂克絲……鬧了半天，這竟然是個烏龍。

上條當麻正沉浸在發現自己是個變態的泥沼中，卻突然被手臂上的一陣痛感驚醒，垂頭一看，茵蒂克絲已經露出潔白的小貝齒咬在自己的手背上。

後知後覺地哎喲叫了一聲，臉上的羞慚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慘不忍睹的扭曲嘴臉，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卻又想到之前說的那些話。

本來沒說出來，只是自己一個人難受糾結；現在說出來了，心裡的罪惡感是減輕了一點，可現在卻弄得聽到的人都尷尬了。

在上條當麻心裡，茵蒂克絲不僅屬於幼*女的級別，而且還是聖潔無比的修女，要是被她知道自己的內心懷着這樣齷齪的想法，肯定會非常失望。

“當麻大笨蛋！大蠢蛋！大……變態！！！”

茵蒂克絲羞得臉都憋紅了，終於擠出這幾個字來。

路漫漫看着他們兩人一個羞憤欲死，一個尷尬無比的情景，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如果這都算變態，那世界上沒有正常的男子高中生了——吉爾伽這樣想着。

如果這都算變態，那吉爾伽美什絕對是世界上最無恥變態的英雄王了——路漫漫這樣想着。

儘管旁觀者清，儘管別人都明白這是一個正常男孩遇到心愛女孩的正常反應，但是上條當麻卻沉浸在罪惡感中難以自拔，而茵蒂克絲又還沒開放到能敞開雙臂說“沒關係，不要壓抑你的天性，大膽地愛我吧”這樣的地步。

上條當麻本來恨不得把腦袋埋到地下，但卻在此刻突然抬起頭來，雙拳握緊，似乎用了所有力氣。

“所以……茵蒂克絲！我上條當麻就是這樣的人！你可以選擇離開或者留下，如果留下，我會拼盡全力繼續忍耐的；如果……你選擇離開，我也希望你能找到可以全心全意保護你的人。”

茵蒂克絲臉上紅暈未減，但卻明顯平靜下來一點了，白嫩的手指揉捏着衣角玩弄了半天，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所以當麻你其實，還是很在乎我的對嗎？”

上條當麻沒想到他突然問出這樣一句話，愣愣地點了點頭。

“你也不是會看到誰都會流鼻血的變態對嗎？”路漫漫補上一句。

上條當麻仔細想了想，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當然不是。”

“所以，是對她才有反應，對嗎？”吉爾伽也雙臂環胸，嘴角噙着笑意問了一句，手指指着茵蒂克絲問他。

上條當麻的確是因為茵蒂克絲才流鼻血的，所以下意識地點點頭。

但路漫漫卻知道“有反應”這三個字的內涵太多太多了，頓時騰地一下羞紅了臉，飛速地掃了一眼吉爾伽，吉爾伽卻像正等着她，目光隔空與她一撞，路漫漫連忙把視線收了回去。

不敢問的，路漫漫和吉爾伽都幫她問了，茵蒂克絲終於明白事情的真相，也原諒了上條當麻，但是歐提努斯的事情卻是必須要解決的。

想起歐提努斯，路漫漫也想起了此行的任務：“對了，歐提努斯現在都快當不成魔神了，那她還需要主神之槍嗎？”

如果不再是魔神了，那魔神箭弩還會在她身上嗎？

茵蒂克絲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還是說：“雖然主神之槍和妖精化不能共存，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主神之槍，她體內的魔神力量會暴走得更快，妖精化的裂縫會更快將她瓦解。”

“也就是說，主神之槍只是能夠延緩她變成普通人的時限而已？”

茵蒂克絲點點頭，才有些為難地說：“可是主神之槍一直是傳說中的寶具，就連我也不知道誰有，想要找到主神之槍看起來沒那麼容易。”

路漫漫悄悄看了一眼吉爾伽，發現吉爾伽正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樣子，感受到她的目光，又回過赤色的眼眸，笑睨着她。

路漫漫立刻把臉轉過來，隱約覺得他的視線有些不懷好意。

但是總的來說，現在知道了主神之槍對於歐提努斯的重要性，不說這次她想要打敗茵蒂克絲的計劃到底成不成功，但為了她自身性命着想，歐提努斯也會盡全力取得主神之槍的。

相比之下，魔神箭弩倒沒什麼要緊的了，如果用主神之槍交換魔神箭弩，一則能夠減緩歐提努斯變成普通人的速度，二則也能完成這次路漫漫他們的任務。

心裡頭去了一大患，心情頓時放鬆下來，嚷嚷着要跟着茵蒂克絲他們一起回去，吉爾伽卻突然拉住她的手，說了句：“我們兩個暫時先等等。”

路漫漫以為她要和自己說什麼要緊的事，就留了下來。

吉爾伽等到上條當麻等人離開，一下子將路漫漫抱了起來，抬腳就往床上走，路漫漫一看不對，立刻掙紮起來，嘴裡叫着要下去。

“現在知道任務完成在即，心情很好了是嗎？”

路漫漫雖然很想到地上去，但又擔心萬一他真沒抱住，把自己掉到地上，所以緊緊抓着他的衣服，戰戰兢兢地說：“心情是挺好的了，但你要幹嘛，馬上把我放下來啦！”

“既然正事已經解決了，那就該所說別的事了吧。”

路漫漫一愣：“什麼別的事？”

“朕剛才說那句話的時候，你偷偷看我有幾個意思？”

路漫漫悶不吭聲想了一會兒，立刻想起來是哪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