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華，你的判斷的依據是什麼？”
苗雪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華的觀點站不住腳，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此時卻生出不太妙的感覺。
江華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在《女史箴圖》上的一個地方輕輕地點了一下。
顧博和周福看著江華點的那個位置，剛開始的時候他們臉上還有迷茫的神色，但一會之後猛地神色大變。
“這個……這個……”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樣會這樣？怎麼可能？”
苗雪看著顧博和周福的反應，知道事情肯定非常不妙，只是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老，周老，你們這是……”
顧博沒有理會苗雪，他雙眼定定地盯著剛才江華敲的地方。
苗雪發現周福也是如此，只能問江華：
“江華，怎麼了？”
東華看了看顧博和周福，說，“焦點透視。”
苗雪臉色大變，猛地往前一步，仔細看起《女史箴圖》來，沒一會就忍不住大聲叫起來：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江華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透視多用於繪畫上，畫家在畫畫的時候，為了能夠把自己看到的東西表現出來，具有立體感和遠近的空間感，就得用到透視。透視一般有兩種，一種是焦點透視，另外一種是散點透視。前者畫家固定在一個立足點，把能夠看到的東西畫下來，視線之外的東西就不能畫出來，後者正好相反，畫家的沒有一點固定的立足點，而是根據需要移動去觀察事物並把看到的畫下來，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華夏的畫家，用的是散點透視，外國畫家，用的則是焦點透視，這兩者是有根本的區別。
《女史箴圖》的問題就出在這上面。
“奶奶的！”
顧博回過神來，破口罵了一句，“這麼簡單的……竟然沒有發現？”
周福搖頭苦笑，“顧老頭，我們……這下真的是鬧了個天大的玩笑。”
華夏的畫用的都是散點透視，現在《女史箴圖》竟然用的焦點透視，這意味著什麼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
顧博用力地拍著自己的額頭，發出“啪啪啪”的聲音，他此時非常懊惱，“我就總是覺得這畫看起來不太順眼，琢磨來琢磨去也發現不了問題，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江華看著擺在長桌上的《女史箴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古董的鑑定，不論書畫又或者瓷器等等，不管有多少特點是符合的，只要一點是不對的就能夠直接判死刑。
“江華，這幅《女史箴圖》的題字還有印鑑都沒有問題，這是怎麼一回事？”
苗雪臉色蒼白，說話的時候身體都有一點發抖。
江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苗雪既然是風雲會~所的幕後老闆，對古董肯定也有深入的研究，這樣問不過是心存僥倖罷了。
“這沒有什麼奇怪的，有一種可能是作偽的人得到了除去畫心的其餘部分，如果再能夠找到同年代甚至只要相去不遠的絹，把兩者用板夾緊，用蒸汽燻蒸，就有可能把那些印鑑、題字等等‘印’到另外一張絹上，再補上畫心的內容，就會得到一張完整的《女史箴圖》。”
“畫這幅《女史箴圖》的畫心的人物人人也是個高手，對顧凱之的畫風技法掌握得非常到家，如果不是焦點透視這一點露出馬腳，還真的是不好鑑定。”
顧博輕輕地敲了敲《女史箴圖》上的玻璃蓋子，“十有八九就是用這種方式作偽出來的——畫上的這些印鑑、題字的顏色都比較淺，之前以為是年代比較久遠導致的，現在的看來卻是‘印’出來的，不淺才怪呢。”
顧博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此前鑑定《女史箴圖》的時候，他特意一個一個地查證，那些印鑑、題字等等都沒有問題，完全就是原主人的風格，這才把自己給騙了。
江華說的這種作偽的方式在書畫中並不少見，可笑的是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只顧著那些印鑑和題字，忘記別的了。
“顧老頭，不要說你了。我也不是這樣？光顧著看這畫的畫風線條什麼的，卻沒有想到竟然還有焦點透視這玩意。這下……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江華，能夠做到這一點的不多吧？”
苗雪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她畢竟不是一般人，這個時候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是的，要求非常高的技術，要知道《女史箴圖》屬於絹本畫，要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真正的高手才能夠做得到。”
江華自己就是個高手，他非常清楚要做到這一點到底有多麼高的難度。
“我會找到這個人的。”
苗雪俏臉崩得緊緊的，露出一股殺氣。
“不妥。”
江華搖了搖頭，“這不合規矩。”
“嗯。”
顧博點了點頭，苗雪有這個能力，但是江華說得沒有錯，“這事情不能做，我們這一行靠的是眼力吃飯，打眼了沒什麼好抱怨的。”
“是這麼一回事。”
周福看著苗雪，搖了搖頭，“這事情做了日後就沒人願意賣東西給我們了——做媒人也沒有包生娃的道理不是？”
“嗯。”
苗雪是個聰明人，馬上就想明白這裡面的道理，“這事情是我欠考慮了。還有一個問題，《女史箴圖》已經賣出去了……”
江華一聽就明白苗雪的意思，鄧明石之前就說過風雲會~所拍賣的東西都堅持一個原則，就是保證拍賣品都真的，《女史箴圖》拍賣掉後才發現是假的，這下麻煩了。
“這事情很簡單，把買家叫來，告訴他實情，他如果還願意要買賣就繼續有效，不願意要那就拉倒。”
“嘿嘿嘿。”
江華一聽顧博這樣說，頓時就笑了起來，“顧老，我們打一個賭好不好？”
“哦？”
顧博看向江華，“打什麼賭？”
“買下《女史箴圖》的是一個叫高島菊次郎的島國人，我敢說他還是一定會要《女史箴圖》的。”
周福雙眼一瞪，說，“這不可能吧？”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江華攤了攤手，“要不我們來賭一下？”
“行！”
顧博點了點頭，馬上就答應下來，他就不相信把話說到明處，那個高島菊次郎不可能還願意要的。”
“這可不一定。”
江華露出一絲古怪的笑容，“換一個人，一定不願意要，但高島菊次郎不一樣。”
“哈哈哈！”
顧博大聲笑了起來，說，“如果無輸了，請你吃飯。”
“一言為定！”
江華看著顧博，“這頓飯我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