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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樂宮。

玄奇與吳常於一處水榭飲酒。

四面鶯歌不絕,仔細一聽,從聲音傳來的方向判斷,應當是附近靈福宮和西靈宮的女眷在排練歌舞。

玄奇自飲一杯,喃喃道:“靈國果然是富饒奢華、紙醉金迷之地。”

吳常亦陪飲一杯,道:“以前一直住在莊裡,未曾見到宮城內的真面目,近日裡住下來,方才知道宮城與邊城的生活有天壤之別。更不用說咱們真正的家裡……”

玄奇沒有說話,他明白吳常所說的“真正的家裡”指的是越國,他也明白這沒有說完的話想要表達什麼。靈國與越國的生活,可謂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可靈國本就飄在天上,所以吳常後面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只因說出來也等於白說,反而喪氣。

玄奇沉默了一陣,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吳常心裡一算,恭敬的道:“回主上,就快十二年了。”

玄奇慢慢點了點頭,道:“是,你投靠白鹿山莊的時候,我還很年輕。”

吳常連忙道:“主上現在年華正好,宮裡那些女眷們都恨不得瞧上一輩子呢。”

玄奇喃喃道:“就是心裡有些老了。”

吳常一時不知如何接,就沒有說話,只顧着給玄奇添酒。

過了一陣,玄奇又道:“這些天,你可覺得周圍有什麼異常?”

吳常認真想了想,道:“一切還好,烏蘭公主與慕容鶴似乎在密謀什麼,但也未曾有什麼行動。只是前日里白王召見你……”

玄奇道:“你也覺得奇怪?”

吳常點了點頭,又似有遲疑,道:“屬下可以問,白王都說了什麼嗎?”

玄奇道:“白王問我願不願意放棄一切權勢,帶上雲曦公主到離島居住,永世不再踏上北鷺原。”

吳常露出驚訝的神色,道:“離島可是我們所知的最遠的地方啊……”

玄奇道:“我拒絕了。”

吳常想了想,猜測道:“難道白王是在考驗,看主上對雲曦公主是否情誼深重,是否能擔駙馬之位?”

玄奇道:“我離開後,他召見了白統領。”

吳常發覺這就更奇怪了,喃喃道:“為何不是慕容鶴?不應該是慕容鶴嗎?屬下覺得慕容鶴看起來做夢都想當駙馬的樣子。”

玄奇又舉杯自飲一杯,緩緩道:“所以這件事我還沒有想明白。”

吳常見杯子空了,又趕緊斟上,喃喃道:“白王看上去年邁病弱,記性也不好,愛女之心倒是十分真切,只是不知他的心思是否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慕容鶴八面玲瓏,像是個追名逐利之徒,主上既然與他打成平手,就攔住了他的路,所以他應當是最想除去我們的人。那個烏蘭公主心機滿腹,又通曉結界之法,還有東回寺來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未曾顯山露水。不論如何,還請主上萬事小心,這白靈宮的人看起來都不太簡單。”

玄奇默默道:“嗯,不喝了,出去走走。”

吳常連忙起身,幫玄奇把衣衫整理了一番,二人方才走出靈樂宮。

******

自從白雲曦答應帶伊洛去靈光塔後,伊洛就數着日子,一天一天盼着。

她每天晚上都會關心的看一看月亮,算算今天是初幾了,白天練功或者遊玩的時候也會突然轉頭遠遠的望着玉白山,總覺得那靈光塔泛着幽幽惑人的微光,她心裡彷彿有顆好奇的種子發了芽,不僅發了芽,還瘋狂的生長,藤藤蔓蔓纏繞着,擾得人心裡痒痒的。

終於,等到了農曆十四。

這一天傍晚,伊洛只慌慌忙忙往嘴裡扒了幾口飯,就趕緊一溜煙往水靈宮奔去。

一路上蹦蹦跳跳,心情格外的好。

到了水靈宮,只見院中藍影飛舞,走近一看,原來是白雲曦在練劍。

伊洛就立在旁邊獃獃地瞧着,心想,要是自己的劍法也這般厲害就好了。

片刻,白雲曦留意到伊洛來了,就在練完一套劍法之後停了下來,一個燦爛的笑容掛在臉上,親切的道:“我在等你呢。”

伊洛一聽甚是欣喜,不好意思的道:“呵呵,我剛才還在擔心,怕公主忘了呢。”想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好像忘了行禮了,又連忙做了個禮姿,道:“雲曦公主萬福金安。”

白雲曦又是一笑,道:“不必拘禮了,且到屋裡喝杯茶,等我換件衣服。”

伊洛點點頭,於是跟着白雲曦到了室內。

宮女見來了客人,很知趣的奉上茶水,伊洛於是在外廳等着。

不一會兒,白雲曦出來,一身襦裙已換成了黑色的輕裝,看上去乾淨利落。不僅如此,她手裡還帶來一套黑色的衣服,對伊洛道:“你也換上吧。”

伊洛雙眼眨了眨,有點不明白:“為何要穿黑色的衣服?”

白雲曦也不解釋,只道:“那你還去不去?”

伊洛又點點頭,白雲曦又道:“那就得聽我的。”

伊洛沒轍,只好去換了衣服。

換完後又對着鏡子瞧着,撇了撇嘴,喃喃道:“確實輕便了不少,可是真不好看,若在夜裡,怕是再好的眼神也認不出我了。”

白雲曦淡淡道:“認不出才好呢。”

接着二人走到室外,此時天色正好已經黑了。

只見白雲曦祭起了玲瓏劍,率先站在劍上,回頭對伊洛道:“上來吧。”

看到這個,伊洛不竟倒吸一口冷氣,顫巍巍的問道:“咱們要……御劍?”

白雲曦毫不猶豫,幽幽笑道:“當然,難道你要爬上去?”

見伊洛還是不敢動,白雲曦又語重心長的道:“就算不累,也會被侍衛攔住的。”

伊洛方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這位公主根本沒有打算走正常的途徑,難怪要提前一天來,敢情是要“夜探靈光塔”呀!

但箭已在弦上,能不發嗎?伊洛只好硬着頭皮點點頭,然後足尖一點,躍上玲瓏劍。

然後她迅速閉上了雙眼,抓緊白雲曦,道:“我……我容易走神,到了可叫我一聲啊。”

白雲曦應了一聲,然後左手一引,玲瓏劍立即如水龍一般,往高空飛去。

伊洛只覺得速度很快,耳邊颳起了呼呼的風,卻始終不敢睜開眼。

如此過了好一陣子,耳邊沒有風聲了,腳下也感覺落定了,方才聽到白雲曦的聲音,說:“到了,別拽着我了。”

伊洛方才鬆開手,可一睜開眼,剛鬆開的手立馬又抓緊了。

只見眼前一片樹枝橫斜,左右也是,後面也是,四周都是!

透過樹枝的空隙,看到一個尖尖的小小的八角建築頂,伊洛猜想應該是靈國塔的塔尖。而她們也沒有停在地面,而是落在一棵極其高大的樹上,這棵樹和靈光塔一樣高!

伊洛碼着膽子往腳下瞧了一眼,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時間心慌氣短,整個人都不好了,不竟嘆道:“我的天,好高啊!”

白雲曦扯了扯被攥緊的衣服,不耐煩道:“別拽我,抱着樹枝呀。”

伊洛方才鬆了手,又趕緊抱住旁邊的樹枝,心神還是難以平靜,雙目只好平視着前方,正好可以望見靈光塔的最高一層。

此時她心裡方才明白,原來這雲曦公主說的去靈國塔看看,指的是偷窺啊!

伊洛正感慨着,剛想問為什麼不明天來呢,還沒啟口,突然白雲曦一個冷笑,伸手往伊洛身上一點,然後她快速御動玲瓏劍,飛了起來。

伊洛獃獃的抱着樹枝,正詫異白雲曦要做什麼,卻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任由怎麼使力,竟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她方才意識到,自己被點了啞穴!

再看看空中,白雲曦正站在玲瓏劍上,懸停於前,笑意嫣然。

她微笑着,幽幽的道:“想不到吧?哈哈哈……”

伊洛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緊緊抱着樹枝,雙目發出疑問的眼神。

白雲曦又道:“伊洛,你破壞了本宮的比武招親,就應該知道我絕不會輕易饒了你!如今你自己怕高,可怪不得我。想問我為何不明天帶你來呢?哈哈,我就是想要你在這裡挨餓受凍,雲河也不來救你,這樣方能解本宮心頭之氣!”

伊洛只得拚命的搖搖頭,微笑示好,又向白雲曦伸出一隻手,雙目充滿了乞求的神色,像是在說,求求你,快帶我下去吧,求求你了……

白雲曦卻道:“別裝可憐,本宮不吃這一套!”

她說完又幽幽的笑起來,接着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殺你。答應讓你見一見靈光塔,我也做到了,這棵樹名叫‘孤絕’,是我靈國唯一一棵最高的樹,而且聽說這高塔晚上會有鬼魂出沒的,哈哈哈,你就在這裡好好欣賞吧,本宮就不奉陪了!”

白雲曦說完,劍訣一引,駕着玲瓏劍飛走了。

伊洛又鼓起勇氣往腳下瞄了一眼,只覺全世界都在搖晃,心裡悶悶的差點把晚飯都吐出來,於是再也不敢低頭看。

環顧四周,夜空中彷彿還瀰漫著白雲曦的笑聲,伊洛心中一種蠢哭的感覺又油然升起,滿腦子都是懺悔:公主級的人物果真不好惹啊……

******

而白雲曦御劍很快回到了水靈宮。

一路上可謂心滿意足,心情舒暢,恨不得哼起小曲兒再舞上一段。

她走進房門,正準備換衣服,忽然,門外似乎有什麼聲音,她立刻就警覺起來,手握玲瓏劍走到門角旁,喝道:“門外是誰?”

話落,異樣的聲音又突然消失了。

白雲曦心裡納悶,難道嚇跑了?於是連忙開門準備追出去。

門一開,卻是半個人影都沒有,只見一陣青煙,青煙中還隱隱散發著一種怪味……

“不好!”白雲曦忽然意識到有詐,但還未來得及捂住鼻子,只覺眼前一黑,她全身癱軟,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