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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希諾也知道斯敏兒說的那家餐館,那家店的藍莓蛋糕甜度適中,正合他的口味,他以前每年過生日都會制定傭人去那裡給他買蛋糕。

兩人來到餐館門外,皇天不負有心人,餐館還在營業中,這家店的營業時間一直到凌晨一點,附近的幾家酒吧也還沒打烊。

蘇希諾進門後直接就要了一份藍莓蛋糕,店內此時還有幾位客人,他們都對收銀台前的蘇希諾和斯敏兒行起了注目禮,原因無他,只怪兩人外形太過搶眼了。

而且蘇希諾身上還穿着正兒八經的禮服,一看就是剛剛從某個上流酒會出來的。斯敏兒卻是一副休閑居家的長裙打扮,兩人的衣着有夠不搭噶的,偏偏他們又在這子夜時分手牽手地跑來買蛋糕,難怪會引得不知內情的人腦洞大開。

在等待打包的時候,斯敏兒看了看店內的掛鐘,現在已經是十一點五十分了,也就是說,再過十分鐘,蘇希諾的生日時間就過了。

若不是在他生日的日子裡吃蛋糕,豈不是失去意義了?斯敏兒也焦慮起來,從這裡走回家還得花上十幾分鐘,看來是趕不上的。

等到蛋糕拿來,又耽誤了幾分鐘。

斯敏兒由衷地向蘇希諾提醒道:“巴達維先生,回家再吃的話可能來不及了。”

蘇希諾慢悠悠地接過蛋糕,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她。斯敏兒不知道自己哪裡失言了,連忙噤口。

蘇希諾沒對她說什麼,只是問店員有沒有蠟燭,店員表示只有大支的香薰蠟燭。蘇希諾買了一盞蠟燭,提了蛋糕牽着斯敏兒離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頭腦發熱拉着斯敏兒出來買蛋糕,只因為對方為他彈奏了生日歌,他才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斯敏兒記住他生日的時間了,還給他彈了一首“祝你生日快樂”的曲子,他便生出一股衝動,想要在這一天製造一些回憶,只屬於他與她之間的回憶。

方才斯敏兒的話提醒了他,現在再走回家,就超過十二點了,過了這個時刻便不再是他的生日。

蘇希諾走到街口,看到了不遠處的那片小公園。他低頭看了看腕錶,還差五分鐘就到十二點整。

斯敏兒見他往公園走,心中也明白了一二。

兩人走到設有桌子和凳子的涼亭內,公園內的照明設備都開着,因此環境並不昏暗。

蘇希諾放下蛋糕,拆開包裝後插上蠟燭點燃。斯敏兒頭一回在公園內為別人慶祝生日,這樣的體會還真是挺難忘的。

蘇希諾把點上蠟燭的蛋糕推到桌面的中央,暖洋洋的燭光照亮了兩人的臉,蘇希諾那平日里透着冰霜和侵略性的面容,此時看起來卻呈現出一種別樣的溫柔來。

當然,對斯敏兒來說,她更願意相信這只是自己一時的錯覺。

蘇希諾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斯敏兒知道按照慶生的程序,這種時刻自己應該為他唱一首生日歌才對。

可是斯敏兒平日里極少唱歌,而且以她與蘇希諾現在的關係,她也無法心無芥蒂地爽快開口為對方唱歌。

蘇希諾見她十秒鐘內都沒有反應,便也明白了她的顧慮。他倒也不強求,自己兀自取出手機,使用流量登陸音樂播放器,在線找了一首生日歌。

斯敏兒倒也不是麻木不仁到毫無反應,她跟着節奏打起了節拍,蘇希諾見狀,也愉悅地拍起了手掌。

歌曲唱完,斯敏兒靦腆地道了句祝賀:“生日快樂……”

“謝謝。”蘇希諾坦然地回答,接着便閉上眼睛許了願,把蠟燭吹滅了。

等他把蠟燭切開,時間正好掐在了凌晨整點。

那蛋糕雖只有一磅,不過對於兩人的食量來說還是過大了,特別是斯敏兒胃口小,一小角就夠她吃撐了。

兩人用紙碟子裝着蛋糕面對面吃着,蘇希諾問道:“好吃嗎?”

斯敏兒點頭:“嗯……很好吃。”

蘇希諾沖她淡淡一笑,眉宇間寫滿了柔情。斯敏兒看得一愣一愣地,心想是不是因為是他生日,所以他的心情格外開朗。按理說,蘇希諾早已不是會為生日而歡喜雀躍的年紀了。

說回來,這是他幾歲的生日了?斯敏兒心中雖有疑問,不過她以她的性子,是不會多嘴問這種事的。

蛋糕最後還剩下一半,蘇希諾用盒子將其重新打包起來。

居然沒有浪費地丟棄掉,說實在的斯敏兒對他的舉動也頗感意外。他繼續一手提蛋糕一手牽着她,兩人迎着颯颯涼風走回家。

斯敏兒望着投影在身前路面上的影子,她與蘇希諾的影子被拉得長長地,從影子上看,兩人親密無間地攜手而行,儼然就是一對情侶……

等等!打住!最近自己怎麼老是冒出這種自作多情的想法來?斯敏兒猛力甩頭,企圖把這些糟糕的念頭驅逐出腦際。

她的動作引起了蘇希諾的注意,他轉頭問道:“怎麼了?”

斯敏兒忙不迭回答:“沒事……”

“累了嗎?”蘇希諾體貼地問。

“還好……”事實上斯敏兒是有點倦意了,不過馬上就到家了,她還是能撐得住的。

“睏嗎?”蘇希諾彷彿看穿一切似的,繼續問道。

斯敏兒再度心口不一地說道:“還好……”

蘇希諾驀地停住了步伐,他又朝斯敏兒看了半晌,斯敏兒被他瞧得渾身打了個激靈,心想他這又是怎麼了?他該不會又想到什麼古怪的玩意兒了吧?這人今晚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總是叫她措手不及。

果不其然,蘇希諾又提出了一個讓斯敏兒始料不及的主意。

“我背你。”他如是說道。

斯敏兒嚇得夠嗆,心裡直呼“天了嚕~~”,他今晚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

“不用了,很快就到……”斯敏兒還妄想阻止他,想也知道抗議無效,蘇希諾已經蹲了下去,他往後伸手一扯,將斯敏兒的兩手都搭在他寬闊的肩膀上。

不等斯敏兒反應過來,他已經撈起她重新站起來。

斯敏兒內心大喊救命,她長那麼大都沒有被父親以外的男人背過,這種前胸貼後背的接觸太羞恥了有木有?她尷尬症都要犯了!

蘇希諾可一點也不覺得尷尬,斯敏兒身上又香又軟,她趴在他的背上,叫他心裡爽利極了,他托着她健步如飛地走過空無一人的街道。

斯敏兒自我安慰地想着,還好現在是深夜,幾乎不會遇到路人,要不然她非羞憤得只想找洞鑽!

估計蘇希諾也是有這層認知,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吧?斯敏兒天真地想着,她忘了蘇希諾可不是那種會在意他人目光的男人,他是動了要背斯敏兒的念頭,才不會在乎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斯敏兒趴在他的背上,還很努力地想要與他拉開距離,想也知道這有多不切實際,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動作,也只有用兩手隔在自己與他之間而已。置於下半身,那是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啊……

她只好不斷地祈禱快點到家,相較於斯敏兒的被迫接受,蘇希諾卻對兩人此時的狀況產生了許多感觸極了。

沉睡在腦海中、近乎塵封的記憶正被逐漸開啟——

他上一次這樣背着別人,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對了……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那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鳥兒在樹枝上活蹦亂跳地歌唱着。

當時的環境那麼美好,可是他卻一點也不想憶起……

他當時還不到十四歲,他很想找一件像樣的工作來減輕家裡的負擔,可是他能做的只有送牛奶、洗碗這種最廉價的工作。

那天,他趁着餐館下午休息的時間溜出來,跑到醫院去看重病的妹妹“雅絲兒”。

雅絲兒得了白血病,因為化療頭髮都剃光了,整個人瘦得跟紙片似的,往日米分嫩紅潤的臉頰早已凹陷下去。

可是那天,她的精神卻比平時好,蒼白的嘴唇甚至帶着笑意。

他給她帶去一小塊餐廳里剩下的甜甜圈,雅絲兒沒有吃,她看着窗外的花朵,氣若遊絲地說想出去走走。

蘇希諾便背着她到醫院的庭院散步去了,雅絲兒趴在他的背上,他邊走邊問她覺得怎麼樣?雅絲兒回答“好極了”,她說陽光很溫暖,院子里的花兒很漂亮,小鳥的叫聲也格外悅耳。

蘇希諾當時高興極了,還安慰她,她的病一定能治好的,讓她一定要打起精神來。

然而,雅絲兒就這麼趴在他的背上,漸漸沒有了聲息,等蘇希諾發覺的時候,她已經永遠合上了眼睛了。

她沒有了呼吸,心臟停止了跳動,任憑他如何撕心裂肺地呼喊,她都再也沒有醒過來……

蘇希諾跪在了醫生的面前,嚎哭着懇求他們救救她。所有的搶救、心臟起伏、人工呼吸,都是徒勞,醫護人員沒能從死神的手裡把她搶回來。

蘇希諾的母親趕來之前,醫生便已經宣布了雅絲兒的死亡。

雅絲兒的表情一直很安詳,因為她離開的時候,最愛的哥哥陪在了她的身邊。護士們安慰蘇希諾,說她只是離開了人間的疾苦,到更美好的地方去了。

蘇希諾卻無法接受,他認為雅絲兒的病之所以惡化,全是拜陷害他們一家於不義的“三叔”所賜的,儘管雅絲兒從小身體就不好,可是在原本那個錦衣玉食的家裡,他們是有足夠的能力保證她健康成長的。

別說金錢買不到健康,有時候錢是可以續命的,就算是白血病這種絕症,只要是財宏勢大的家庭,還怕找不到適合的骨髓來移植嗎?

正是因為他們破產了,變得身無分文,雅絲兒才會在這個還沒來得及綻放的年紀便離開了人世。

他的妹妹,雅絲兒,從小就聰穎可愛,乖巧善良。她彈得一手好鋼琴,會吟誦那些古老而樸質的詩句,會用她靈巧的小手給洋娃娃做出漂亮的裙子。她的生命如流星般璀璨而短暫,卻永遠烙印在他的心裡。

他發誓絕對不會放過那些奪去他幸福的人,那些骯髒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蘇希諾的腳步驀然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