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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我的心裡永遠裝着你和孩子。只要你不說出來,誰也搶不走我們的兒子。”韋建國情不自禁地摟住妻子,親昵地在她唇邊吻了吻,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去睡吧。”

“天這麼冷,”曾清婷緊摟着丈夫的脖子不鬆手,表示關切地問道:“你還要出去擺車嗎?”

“當然。”韋建國為了養家糊口,心裡時刻都在想着多掙點錢,說道:“午夜是搭客的黃金時間,怎能不去呢?”

“今晚別去了嘛,”曾清婷異常溫柔地親吻着丈夫的臉頰,有些動情地說道:“我想要你陪着我,好嗎?”

“嗯……那行。”

仰躺在丈夫的懷裡,曾清婷展眉舒顏地笑了。韋建國面對渴望被愛撫的妻子,心裡也升騰起了某種慾望。他將煙頭隨手扔在地上,橫抱起妻子,便向卧室里走去……

翌日上午,韋建國用摩托車搭着妻子和兒子去了西郊動物園。下午,一家人又來到市中心街區。在一家兒童服裝店裡,曾清婷為兒子選購了一套冬裝、一雙新皮鞋和兩雙襪子。然後,夫妻倆領著兒子走進了一家文具店。

“有圍棋賣嗎?”韋建國向櫃檯里的一位女售貨員問道。

“有,在這裡。”女售貨員拿出兩種不同樣式的的圍棋盒,介紹道:“有兩種價格:這是十六塊的;這是一百六十塊的。要哪種?”

“嘩,價錢怎麼差這麼遠?”韋建國聽完報價後,頗為驚訝。他比對着兩種不同的棋子,不解地問道:“它們有什麼區別嗎?”

“這種是塑料做的,所以便宜些。”女售貨員表現得很有耐心,對兩種棋子作了一番解釋,說道:“這種棋子是雲南產的,是用質地很好的石頭打磨出來的,人稱‘雲子’,所以要貴很多呀。”

“希望,”韋建國決定讓兒子來挑選,俯下身向他詢問道:“你想要哪種呢?”

“爸爸,我要這種的。”韋希望指着竹簍棋盒的“雲子”。

“好,”韋建國並不多想,懷着一種含而不露的愛憐之情,十分乾脆地答應道:“那就買吧!”

“等等,”曾清婷趕緊拉住掏錢付款的丈夫,低聲說道:“老公,一百六十塊耶,太貴了,就要十六塊的行了!”

當時,一名國有企業職工的平均月工資也就一百二十元左右。要花這樣高的價錢購買一副圍棋,真讓下崗女工曾清婷覺得沒必要、太不應該了。

“老婆,平時什麼事都是你說了算,”韋建國也不是糊塗人,知道妻子心疼花錢。不過,他主意已定,執意地勸說道:“這次就讓我作一回主。兒子已經懂事了,就送件像樣的生日禮物給他吧!”

望着這對父子倆,曾清婷無語地呆立在那兒。此時此刻,她還能說什麼呢?在父母那充滿憐愛的目光注視下,韋希望高興地抱起那兩個小竹簍棋盒,咧着小嘴兒笑了。

一家人走出了那家文具店……

當晚在家裡,曾清婷和韋建國夫妻倆動手做了一桌好飯菜,讓兒子請來了葉叢文一家人。飯後,兩家人圍坐在飯桌旁,為小壽星點燃插在生日蛋糕上的六支小臘燭。大家一起鼓着掌,興高采烈地唱起了生日歌,祝賀六歲的韋希望生日快樂。

成年之後,每當韋希望看到那副珍藏多年的雲子時,他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過六歲生日的那些情景,忍不住熱淚盈眶。這份可貴的人間親情,實際上已經永遠銘刻在他的心靈深處……

一天中午,畢自強開車把妻子送到南疆市機場。

趙一萍準備乘機飛往香港。原來,南疆市環宇經貿總公司為了方便對外貿易,在香港專設了辦事處並註冊有一家香港分公司,由公司副總經理趙一萍兼任香港分公司總經理。所以,她現在經常往來於南疆市和香港兩地之間。

在候機大廳的一角,畢自強把一束鮮花送到妻子手中,並與她親昵地擁抱吻別。然後,他站在那兒,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登機通道口的盡頭……

畢自強開車從機場返回市區。經過北湖路時,他忽然想念起那個會下圍棋的孩子,便將轎車停在“好運氣”商店門前,帶着一種輕鬆愉快的好心情下了車。

商店門前,正有兩攤下圍棋的人堆兒。畢自強發現觀棋的人群中有一個小腦袋瓜,正是他要找的韋希望。

“希望,”畢自強把蹲在棋盤邊的韋希望“拎”了出來,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和氣地問道:“還記得畢叔叔嗎?”

韋希望仰起小臉,看清畢自強的相貌後,竟然二話不說,拔腳就想溜走。畢自強眼疾手快,伸手又拽住了他的一隻小胳膊。

“小傢伙,怎麼見到我就跑呀?”畢自強有些納悶,對韋希望說道:“畢叔叔正想跟你下盤棋呢。”

韋希望一聲不吭,只是把頭搖得像波郎鼓似的,明確表示不願意與他對弈。

“怎麼了,”畢自強蹲了下來,迷惑不解地追問道:“你怕輸給畢叔叔嗎?”

“不是……”韋希望低垂着腦袋,欲言又止。過了半晌,他才吞吞吐吐地說道:“……我媽媽不讓我和你下棋。”

“為什麼呀?”畢自強聞之一愣,問道。

“我媽媽說……”韋希望有些怯生生地看着畢自強,囁嚅地說道:“你是一個壞人!”

“啊?你媽媽亂說的。”

畢自強不由地皺起眉頭,心想:曾清婷怎麼可以這樣教孩子呢?這可會使這孩子的心靈受到一種無形傷害的呀。

當畢自強低頭點煙時,韋希望突然像一隻離弦的飛箭,“嗖”地一下就跑沒影了。

畢自強頓時沒了心情,怏怏地坐進奔馳車裡,但並不急於離開。他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煙,耳邊聽着車載音樂,彷彿陷入一種若有所思的狀態之中。看來,有句話說得不錯:愛和恨,是同一深度的。他似乎也看清楚了,自己與曾清婷往昔的那份情愫最終演變成一個在彼此心靈上都無法解開的死結。他思忖着:曾清婷為什麼不願讓她的兒子與自己接觸呢?他有些迷惑了:韋希望會不會真是自己的兒子呢?此後,在他的心裡始終留着一個難以解開的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