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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詩會越來越臨近了。

周家內外裝飾一新,盛春園裡面百花怒放,在院子居中的位置,綠油油的的蘭叢之中,用紅杜鵑擺放成的一個“詩”字靈動活潑,似乎要躍然而出一般,讓整個盛春園都洋溢着濃濃的詩書雅緻氛圍之中。

詩會貴賓坐席已經擺放好了,紫檀木的靠背椅,前面鋪着紅艷艷的西洋絨毯,配合著盛春園錯落有致布置的一千盞紅燈籠,可謂是相得益彰,奢華而莊重,處處都彰顯出主人家的富貴和品味。

因為是大月,在三十日辰時起,周家三房的丫鬟僕從就齊聚在盛春園中,在大管家蔡常的率領之下,將整個盛春園清掃得纖塵不染,各種酒食安排,坐席布置都極度考究,精益求精。

從盛春園開始,一直延伸到整個周家大院,最後在周家大門外用千盆綠草花卉擺出四個大大的“澧水詩會”四個字,構成字體的每個盆兒中,都安放着一盞盞小而精緻的紅燈籠。

待到夜色降臨,過往路人,也能遠遠的看到這“澧水詩會”四個蒼勁的大字。

從辰時開始,一直忙到申時,周家老太爺帶着周家大房、二房、三房的當家人親自到大門外,跟在他們身後的全是周家的各方的男女士子。

大房的周若水,二房的二房周林周濤,三房周喬,周柔都穿着嶄新的士子服,陳老夫子也來了,作為東家請的年高德劭的老夫子,今天他也是主人,陪同着主人們一同迎客。

管家蔡常則站在主人的身後,青石獅子的旁門當起司儀。

申時末刻,參加詩會的士子陸陸續續的開始到來。

周家大門外開始漸漸的變得熱鬧。

每一名士子進門,都有專門的丫鬟領着去盛春園,整個周家上下,除後院沒有功名的女眷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羅家羅立群老爺到!”

“武家武修文老爺到!”

“司馬家司馬通老爺到!”

“高學士子景文公子到……”

“高學士子隋隆士子到……”

蔡常的嗓門高亢清亮,穿透力極強,各大家的家主們陸續都到了,有功名在身的高學士子竟然也來得不少,參加詩會的中學士子們便漸漸開始躁動了。

“如海兄,恭喜,恭喜啊,如海兄有女名若水,不僅才學不凡,人更生的如出水芙蓉,今日詩會,恐怕是要大大露臉了……”羅家家主羅立群滿臉含笑,抱拳行禮,一團的和氣。

“立群兄,你可說得不全啊,如海兄有佳女,據說更有佳婿啊。今日這詩會若水侄女固然要露臉,如海兄佳婿唐公子更是要一鳴驚人,在詩會上出現西秦才子,恐怕放眼武陵各大詩會,咱們澧水詩會絕對是獨一家,今日之後,必然成一段佳話。”羅立群的身後,武家武修文湊過來打着哈哈道。

羅立群忙道:“如海兄,我疏忽了,我該告罪啊!今日雖是中學詩會,但我聽唐公子大才,其才學必然不囿於中學之範疇,所以我和武兄還有司馬兄就做主請了幾位王都高學的大才來,就當是給咱們緣慳一面的唐賢侄捧場了……”

羅立群和武修文兩人一唱一和,卻是引出了唐雨來。

恰巧,羅家士子羅恆,澧水中學士子蘇景等人也都陸續來了……

他們便走到周若水等同輩士子面前,羅恆眼神牢牢鎖定周若水,道:“若水小姐,我等也是慕唐公子名而來,也不知若水妹子能否幫我們引薦引薦……”

周若水旁邊的周林嘻嘻一笑,道:“羅兄,你不用急嘛,我妹夫唐公子既是大才,自然得最後才來,羅兄等先去盛春園候着,詩會到來,大才唐公子自然會來,到時候咱們再請益卻也不遲……”

蘇景哈哈一笑,道:“周林兄你這是何意?聽你這口吻莫非也未見過這唐公子不成?”

周林又是嘻嘻一笑,道:“蘇景兄這倒說對了,我妹夫唐公子一向抱病體弱,我幾次過來卻都未能與之見面,不過人未見到,詩我卻見過。唐公子有詩‘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我可是時常都記誦的。

所為詩如其人,我對這准妹夫卻也不陌生的……”

周林伶牙俐齒,一口一個妹夫的叫着,似乎唐雨和周若水真已經訂了親一般,而後面他說出的兩句‘歪詩’,再配合一句詩如其人,卻就有些**裸的挑釁和諷刺了。

都說周家二房和大房不和,今天周家詩會還沒開始,周林卻就再發難了。

一旁的周若水又羞又惱,卻又做聲不得。

倒是羅恆和蘇景卻是被周林的兩句妹夫給撩撥起了怒火。

他們可都是周若水的仰慕者,周林一口一個妹夫的說著,讓他們心中妒忌得發狂,而周圍的士子卻只是鬨笑。

顯然“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這兩句在澧水中學流傳甚廣,士子們都聽過也傳過,至於評價嘛……”

“周林,你也不分分這是什麼場合,兩句歪詩能在這場合說嗎?為學之人,不注重正道學業,卻走巧言令色之行,成何體統!”

一個肅然的聲音響起。

門口的士子們回頭望過去,卻見來者是一位穿着綠蘇絲綢緞長袍的中年人,此人白面無須,看上去文質彬彬,可是此時動怒卻一臉的嚴肅,沒有一絲傳統文人的儒雅之氣了。

一眾士子連忙低頭,齊聲道:“馬師!”

澧水中學馬騰躍,字青雲,高學士子功名,現在是中學的學監,士子們最是懼怕他。

“兩句歪詩!”這就是馬騰躍給唐雨這兩句詩的定性。

“馬兄,我觀‘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雖然對仗不公,卻是氣象不凡,對中學士子而言,能得此兩句也算是佳句,說歪詩卻有些過了吧?”馬騰躍旁邊,陳夫子湊過來淡淡的道。

澧水中學是行商支持的中學,學校中的夫子除了大夫子之外都是四大行商給的銀子請來的。

所以夫子和夫子之間,並不是很和睦的,各自都代表背後家族的利益。

馬騰躍是羅家和武家請的夫子,暗中支持的自然是羅家和武家。

而陳夫子是周家請的,自然支持周家。

馬騰躍斥唐雨的詩為歪詩,陳夫子便有意見,兩人在門口就掐上了。

馬騰躍濃眉一挑,冷然道:“陳兄,我輩士子,求功名之道靠的是正統經學八股,難道陳兄忘記了八股後四股務要對仗工整嚴謹嗎?我道陳兄也算高才,卻是屢試不得功名,看來嚴謹治學之道,還是有待更上一層樓啊!”

“你……”陳夫子勃然作色,卻怔怔說不出話來。

馬騰躍仗着有高學功名在身,一句話捅到了陳夫子的軟肋。

陳夫子此生最遺憾的就是沒得大功名,雖然才學公認很高,但奈何資質太缺,屢屢在“悟”字上虧了,遲遲邁不進修行的門檻,馬騰躍卻是毫不客氣,不給他留半點面子,讓他在學生面前下不了台……

兩大夫子掐起來了,一眾士子哪裡敢說什麼?

幸好,一旁的司儀蔡常機警,他扯着脖子高聲喊道:“澧水中學魏大夫子到!”

一句吆喝完,他使勁的用袖口擦額頭。

剛才這局面,實在是讓主人家為難,幸虧魏大夫子來了,總算解圍了。

不過蔡常內心卻一點也沒放鬆,看今天這局面,來者不善,今天的詩會,恐怕得有一場大風暴不可……/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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