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布雷德盯着自己手機的屏幕，上面顯示着搜索新聞關鍵詞“閃電俠”得出的結果。

看着那張拍攝技術高超的照片，他覺得就像在照鏡子。照片中的人因高速震蕩而渾身模糊，無法準確判斷他的身高體重和其他一些細節。但他渾身散放着的白色光輝，那種無法被複制、獨一無二的白燈之光，理應是屬於閃電俠——即布雷德?喬伊本人。

可事實上，布雷德在這兒，並且失去了自己全部的超能力。也就是說，這個現實中不缺少閃電俠，但是這個重擔已經從布雷德的肩上被卸了下來。無論面具後面的人換成了誰，他都替布雷德攬過了這份責任。

布雷德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甚至他已經無法適應的輕鬆愉悅感。他甚至懷疑這是一種錯覺，不然就是他真的迎來了走出黑暗沐浴光明的一刻。

改變世界這種事，交給別的什麼人去做就好了。

這一夜，布雷德做了一個夢。

一開始，出現在夢裡的一座黑暗的都市，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幽靈，在所有人的頭頂晃蕩、徘徊。他能看見這座城市中的每一起犯罪，每一點點骯髒齷齪的勾當。

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了的，他下定決心要糾正的罪惡就是這樣的。忽然之間，他就感到不切實際了。難道在親眼目睹了世界的黑暗、親眼看到自己身邊無處沒有罪惡以後，一個人還能若無其事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地作為普通人活下去嗎？

夢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地獄的世界。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瑪勒基斯，用肢體操縱着流動的以太在半空中飛舞，血一般的紅色不明物質餐食着一切，整顆地球都是它的口糧。

夢和現實其實並沒有那麼大的溝壑。

或許你在夢裡做夢時看到的，就是現實中的景象。

驟然驚醒，布雷德猛坐起身，汗珠密布的手按着潔白的床單。一切就像是他昨天夜裡一覺醒來、突兀地來到這個世界一樣。

他望向窗外。夜色下的紐約被星火般的燈光點亮，車輛來來往往。好像數不清的螢火蟲在市區之間來回飛舞。

果然，還是無法放心下來。有些事還是不得不去親自確認一下。

漆黑的夜，布雷德獨自一個人不聲不響地離開了家，來到了斯塔克大廈。

這裡的安保系統應該是國際一流的。晚上封閉時間裡應該是沒有一個人進得去的。

但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布雷德走到這裡來的時候，門是開着的。值班的保安橫七豎八地躺倒在門後，像只是打了個盹兒。

布雷德推開玻璃的門，大得誇張的大廳里空無一人。奢華的吊燈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石頭的地面像是一面明亮的鏡子。

鞋子和地磚的一次次敲擊像是一段有節奏的旋律，布雷德的腳步聲在大廳中餘音不斷。他筆直地向著中央的一部電梯走去。

他來過這裡，並且不止一次兩次。他知道這一部電梯是唯一一部可以直通頂層的電梯，並且只有被托尼?斯塔克親自授權過的人才能搭乘。復仇者全員都是被授權過的。

他把眼睛湊到了電梯的視網膜識別系統前，淡淡的藍光掃描過了他的眼睛，清脆好聽的電子女音響起：“視網膜識別……通過。歡迎光臨，閃電俠。”

果然如此啊……

布雷德心底里的某個假設剛剛得到了驗證。果然，該來的還是會來，命運是不可能被逃避的。

頂樓的數字在電子顯示屏上亮起。電梯的門隨之在“叮咚”一聲中打開。

布雷德走上了天台，這個全市建築中的至高點。這個地方意義非凡，這是他第一次帶卡秋莎出來兜風時停留的地方。

左右環顧一圈，白色的殘影如利箭般從樓底飛射上來，停在了布雷德的面前。

一切就像是早就預設好了一樣，布雷德毫不意外看到類似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雖然說不上為什麼，但他就是知道來到這裡可以和這個“閃電俠”碰面。

“這是場鬧劇。”布雷德平靜地開口說道，“該結束了。”

“為什麼？”“閃電俠”問道，“這應該是你想要的，對嗎？”

布雷德沉默了片刻。

的確。現在這個被現實寶石改寫的現實正是他潛意識裡最想要的。

他希望可以成為一個平凡的人，沒有能夠顛覆世界的能力，也沒有驚天動地的責任，僅僅是能夠和自己最關心、最在乎的人在一起幸福地活着。

但同時。他又打從心底里希望能夠修正這個世界的錯誤。自從開始幹這一行，他就無法再裝作若無其事地活在麻木於罪惡的市民中間了。

這兩者本來是不可兼得的。但是無所不能的現實寶石，使它成真了。

現實寶石把布雷德和閃電俠分離成了兩個人，一個擁有了自己渴望的所有生活，另一個則攬走了所有的責任。

但這是不對的。

這就像是把一個人光明的一面和黑暗的一面強行剝離開。光明的那個勢必變得更加耀眼，黑暗的那個則將墜落至越來越深的深淵中。

當這個“閃電俠”接受的黑暗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時。他勢必將墮落到和超級罪犯一個層面。

“中國有一句古話，‘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布雷德輕聲回答，“我從未奢望過成為閃電俠的同時還能擁有幸福。”

“閃電俠”又問：“你下定決心了嗎？這意味着你要親手放棄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布雷德輕輕合上了雙眼。短暫的一天里經歷的全部都在這一瞬之間從腦海中閃過，心底迅速地湧起了一股情感的波瀾，轉瞬間就被他壓抑了回去，塵封到了角落之中。

“是。”他睜開眼睛，筆直望着“閃電俠”：“如果說，這次的事件是現實寶石給了我的一次選擇的機會，在布雷德?喬伊和閃電俠的生活中選擇一個，我想答案是明瞭的。我必須做出選擇，哪怕為了塑造閃電俠的傳奇必須以布雷德?喬伊的死去為代價。”

雖然是向著面前的人說，但實際上這番話是說給自己聽的，打消了最後的猶豫。“閃電俠”一言不發，取下了白燈的戒指，布雷德毫不猶豫地接過，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黑夜之中突兀地冒出了白色的太陽，萬丈的光芒釋放開來，黑暗恐懼地逃離開來。虛構的現實開始分崩離析，空間如拼圖一樣一塊一塊地剝落，看上去像掉漆的粉刷牆。

當腳底重新碰觸到實地，眼球適應了強光的變化重新聚焦，他又回到了神域的大殿，面對着一身邪氣的瑪勒基斯。

“不可能！”瑪勒基斯怪叫，“不可能有人擁有如此強大的意志、掙脫現實寶石構築的現實！”

“你當然不會明白。”布雷德淡然地道，“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