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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夢凌深綠的重瞳幽幽抬起，似是化開了一泓深水：“你愛誰與我無關。你只想到你愛董清幽是受到了我的干擾，但是你就沒想想，你忽然不愛董清幽對她產生猜疑就不是被別人干擾了嗎？”眸中波光閃閃，泛起淡淡的漣漪，一圈一圈蕩漾開來，散入整個世界。

陳黃鷹一怔，心裡的憤怒忽然間便煙消雲散了。回想起曾經與董清幽的點點滴滴，那些感情都是如此的真實，他確定他是真的愛着董清幽的，這一點不是受到別人的干擾就能做到的。

方才的推斷是錯的，他是真的愛董清幽，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如果那感情不是真的，龍夢凌又該如何憑藉他對董清幽的感情設下紐帶保護董清幽？

他不是因為受到龍夢凌的干擾而愛上董清幽的，而是受到米九的干擾開始不在乎董清幽的。米九為了拿走董清幽身體中藏着的靈物，故意不露痕迹地挑撥他和董清幽的關係。

罪魁禍首，不是龍夢凌，而是米九！是米九從中作梗使得他對董清幽的感情變淡，是米九害死了董清幽！

頹然地跌坐在地，陳黃鷹抱着頭神思有些恍惚。他忽然發現，如今的他竟然有些分辨不出哪些才是對的，哪些又是錯的，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而哪些又是假的。很多推斷感覺都對，但是想想又覺得不對，似乎這個世界已經亂了套。

但也許。是他的世界觀亂了套。

陳黃鷹只覺無數個紛繁複雜的念頭在腦海里扭曲纏繞成一團混亂的荊棘，將他的腦漿刺成漿糊般混亂的一團：“錯了，錯了，大哥都想錯了。”

混亂的思維，讓他漸漸不知道自己到底想錯了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想了些什麼。大腦就像是短路了一樣，什麼都分辨不出來了。

看着陳黃鷹一臉茫然地抱着頭，目光獃滯如同失魂，吳翼、龍進、南宮俊、馬蓉嬉的心裡都像是被繩子狠狠勒住了一般的難受。馬蓉嬉輕輕蹲下來，拍了拍陳黃鷹的肩膀。嘆道：“老鷹，你別胡思亂想了，清幽她……”轉頭看看身後血泊中的白骨，找不到任何能夠安慰人的語言。

她與董清幽相識多年，初中時曾是非常鐵的好姐妹，董清幽忽然慘死她也十分的難過。可是，既然連龍夢凌都說董清幽是再也救不活的了，難過又有什麼用？也只是逝者不知，生者難受罷了。

難過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與其在這裡胡亂猜疑傷心悲痛。還不如想想該怎麼給董清幽報仇來得實在。可是看陳黃鷹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來的了。怎麼可能有心思想到報仇的事？還是先把他勸好了再說吧！

張凌看着馬蓉嬉，忽然就笑了：“小蓉，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別有太多顧慮。老鷹雖然心裡難過，但也知道要給董清幽報仇的，這個比單純地勸他別難過管用得多。”

“報仇？”陳黃鷹聞言忽然抬頭，“對啊！大哥得給媳婦報仇啊！md，剛才腦子裡想什麼呢！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董清幽是被米九害死的，他要殺了米九給董清幽報仇！

陳黃鷹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開了個穿界門便跑了。他要去警局找米九，不把他生吞活剝了怎麼能解得了心頭只恨！

人在悲憤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連某些基本常識都忘掉。陳黃鷹在警局橫衝直撞地找了一大圈，完全沒能找到米九的影子，連問了幾個警員也都不知道米九去了哪裡。就在幾乎將整個警局翻遍之時，陳黃鷹方才想起，米九已經不可能再來警局了。

有哪個訓練有素的殺人兇手會笨到在殺了人之後還往經常去的地方跑？那不純屬在等着別人找上門報仇呢嗎！

他剛才真的是糊塗了。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忘了！

急急忙忙沖回摩天大樓，一進屋便見龍夢凌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悠閑地喝着茶：“去警局了？沒找到是不是？”

陳黃鷹尷尬地“嗯”了一聲。看來，他要被這幫人給笑話死了！

張凌伸手指了指窗邊放着的一口金絲楠陰沉木的棺材：“董清幽的遺骨我們已經收回來了。之後怎麼辦你決定吧。唉，米九稍微用了點兒心思就這麼容易讓你變心了，你真的是靠不住，龍兒對你非常失望。”

陳黃鷹默然無語，低頭走到棺材旁，輕輕伸手撫摸着光滑的棺材蓋。守在棺材旁的陳夜鶯低聲道：“爸爸，你別太難過了，媽媽不想讓你難過。”眼圈一紅，急忙轉過頭不讓陳黃鷹看到她眼裡的淚水。

董清幽雖然剛剛二十齣頭，只能算是個大女孩，但在陳夜鶯的心裡董清幽就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們在一起的日子雖然過得很平淡，但是她卻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董清幽對她的愛。那些愛，融在飯桌上一塊挑好了刺的魚肉里，融在每天固定帶來的口味不一的棒棒糖里，融在每一枚精緻的發卡里，也融在對她的每一絲笑里。

那些愛意，雖不如共經患難那般轟轟烈烈，卻也同樣深沉。

陳黃鷹低低應了一聲，心裡空落落的無所適從。董清幽就這樣死了嗎？再也回不來了嗎？

“清幽的靈魂，去哪了？”

眾人齊齊轉頭望向龍夢凌。這個問題，不只陳黃鷹想知道，其餘人也想知道。當時陳黃鷹那樣拚命地呼喚董清幽都沒能將她的靈魂找回來，那她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裡？如果只是去了酆都城，龍夢凌也不會說她沒有救了。

龍夢凌輕輕刮著杯中的茶葉，並不直接回答陳黃鷹的問話：“其實，董清幽就這麼死了也並不是什麼壞事。至少，這個世上會有一戶人家不再被痴呆兒拖累了。”

聽龍夢凌如此說，眾人大概也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當初董清幽因車禍而死，靈魂收歸地府後早早便被安排前往轉輪台投胎轉世，卻在半路上被姜劍飛給救了回去。

就因為這樣，應該裝有董清幽靈魂的那個新生兒變成了沒有靈魂的人，天生痴傻。如今董清幽死了，她的記憶便會被自動化除歸入那個沒有靈魂的新生兒的身體里。可以說，董清幽已經再世為人了，如果強行將她復活，那麼世界上不是多了一個腦癱兒，就是多了一個早夭的孩子。

一命換一命的事，從來都不划算。死去的人，洗盡了一切重新開始另外一段嶄新的人生。而活着的人，也不該想方設法將逝者復活，而是應該祈禱她來生幸福安樂。

這麼一想，陳黃鷹的心豁然間便敞亮了不少。但不管怎樣，他還是要報仇的。

他要殺了米九！

龍夢凌忽然道：“董清幽的事，或許要和平霄的事一起解決了。”

“嗯？”南宮俊霍然抬頭，“一起？”方才他看到董清幽慘死，連南宮均的事情都來不及想了。

龍夢凌說南宮均和董清幽的事會一起解決，難道是在說這兩件事是同一個人乾的嗎？

張凌道：“這兩件事，應該不是同一個人乾的，而應該說是同一批人乾的。這事和森羅門脫不了干係！”

吳翼心中忽然有了一個猜測：“難道米九是森羅四使之一？”

張凌道：“嗯，這個可能性很大。”

眾人聞言微微皺眉。森羅門，還真是無處不在啊！也不知他們身邊到底藏有多少森羅門的人。

“好！”陳黃鷹一把抽出冰影劍，“大哥現在就殺到森羅門去，把森羅門殺得片甲不留！”言罷氣勢洶洶地就往門外衝去。

森羅門森羅門，到處都是森羅門，森羅門到底想幹什麼！神魔戰爭跟他們幾個人又沒什麼關係，森羅門為什麼就一定要盯着他們不放！

想要擺脫森羅門的糾纏，把他們全都殺了是最簡單易行的方法！

“站住。”龍夢凌玉臂輕舒，一根長綢靈蛇般探出，捲住陳黃鷹的腰便將他扯了回來，“你真想殺上森羅門？”

陳黃鷹舉着劍叫道：“廢話！大哥現在恨不得把森羅門整個拆了！大哥心情不好，你最好別攔着大哥，否則大哥連你一塊揍！打不過你也要揍！”

龍夢凌輕輕一聲冷笑，不屑道：“跟我動手，你還沒那個資格。你想殺上森羅門，我本是懶得管你的。可是，你知道森羅門在哪嗎？”

陳黃鷹一愣，悻悻地將高舉着的冰影劍放了下來。森羅門是世上第一神秘的所在，除了少數幾個人知道該如何找到森羅門外，其餘人窮其一生都不可能看到森羅門的大門，甚至連一些森羅門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己門派的大本營到底在什麼地方，更何況他一個外人呢！

找不到森羅門，這個仇又該怎麼報？

龍進道：“龍夢凌，你既然這麼問，是不是知道該怎樣才能找到森羅門？”看她說話時的神態，應該不會不知道該如何才能找到森羅門的大本營。

龍夢凌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們這個樣子，未必就能殺上森羅門的大本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