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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龍進要了個保存遺體的特製結界,南宮俊便去屍體中尋找南宮家的人了,吳翼左右無事便幫着他一起收整遺體。冰玉心昏迷,陳黃鷹不敢亂動,便一直抱着她,而龍進則不由分說地拽過尉遲憲章,將他的腿當成枕頭枕着,晶亮的眼睛瞪着天空,就像是兩顆水晶珠一樣,明亮卻顯得毫無生氣。

血腥的殺戮已過,腦海里依然漂浮着孫麟臨死前圓瞪的雙眼,龍進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下的手。孫麟也是從小便和他一同長大的好友,他們之間的情誼絕對不亞於他和劉青松的感情。可是就在剛才,他親手將自己的貼身兵刃刺入了孫麟的胸口,眼看着殷紅的鮮血滲逸而出卻無動於衷,就好像他殺死的,不過是一隻突然撲向自己的野生動物而已。

那些屍體當中,有很多是劍閣的叛徒,不過卻都不是陳黃鷹動手殺的。陳黃鷹不忍心傷害自己的同門,可他為什麼就那麼狠心殺了自己的多年好友!

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他的心也可以變得如此的冰冷?是從他親手殺死眾多敦煌月牙派女弟子並藏屍於石油層中的時候,還是眼睜睜看着白盈死在自己懷裡卻無能為力的時候?

或許,一個人在見慣了生死之後,真的會對死亡無動於衷,以至於親手殺掉自己多年好友的那一刻,都不會有太大的感觸。

他的心,真的已經在這兩年之中變得麻木了嗎?

這一刻,龍進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明白龍夢凌為何會那麼的冷血嗜殺了。活了二百多歲。並且繼承了祖上的記憶。在龍夢凌的腦海里早已灌注滿了死亡與血腥、破壞與殺戮,像這樣的場面在她看來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中華幾千年的文明,每每遇到戰事都會有屠城事件發生,在看多了大量的殺戮之後,像這樣死了幾百人的“小”場面,在龍夢凌看來也僅僅只是兒戲罷了。

“喂!怎麼傻了?”

一隻手遮住眼前的天空,龍進輕輕眨眼,便看尉遲憲章俯臉看着自己。距離近得都快要親上了。

龍進道:“怎麼了?”

尉遲憲章笑笑:“沒怎麼,就是看你一動不動地盯着天,眼睛都不眨一下,以為你傻了。怎麼,有些緩不過神?”

龍進想了想,輕輕點了下頭。他確實有些緩不過神,畢竟這世上只要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正常人,在親手殺了自己多年好友之後,都很難緩過神來。即便是殺人狂,恐怕也需要一段時間的緩衝。

尉遲憲章嘆道:“人類就是脆弱。許多事情都看不透。須知道,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最多也就是一百多年,這段時間裡遇到的人其實都只不過是過客罷了。就像坐火車,有些人從起始站便坐在你旁邊,有些人則是在中途上車與你相遇。從起始站便開始陪着你的人,未必能與你一直坐到終點,當然中途上車的人也可能會在中途下車,這都是不可避免的,畢竟人的追求是不同的。即便他們陪你坐到了終點,但是下車之後呢?你們終是要分道揚鑣的。在這世上,沒有誰和誰的道路是完全一樣的,總有分開的一天。”

龍進微一挑眉:“那你們龍生九子和龍夢凌、張凌,又算是什麼情況?如果每個人的道路都不相同,那你是不是也會脫離龍生九子,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凡事只為龍夢凌着想?”

“呃……”尉遲憲章沒想到龍進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反駁自己,微微一愣,隨即笑着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說得好!其實吧,雖說世界上沒有誰和誰的道路是完全一樣的,但凡事也有個例外對不對?你知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連體嬰兒,他們從娘胎里開始就在一起,除非做手術否則這輩子都分不開,而手術的結果很可能就是死亡。

“龍生九子和龍兒以及大哥的關係,其實就跟連體嬰兒差不多,而且還是重要器官相連的連體嬰兒,一旦有誰手術脫離這個群體,就會死亡,嘲風就是個很好的例子。我們的命運是緊緊相連在一起的,儼然一個整體,註定了永生永世都無法脫離。龍進,你今天親手殺死的是你多年的好友,可是好友的關係再好,你能確定你們的命運是緊緊相連在一起的嗎?若不是,分離的一天遲早會到來。

“記住,人都是孤獨的,孤獨地來孤獨地去,旅途中雖有形形色色的人相伴,但最後終將是你一個人走向結束。所以,有人闖入你的世界,你不必欣喜,有人離開你的世界你也不必悲傷。看開了,就不難過了。”

龍進定定地看着尉遲憲章的雙眼,許久之後輕輕笑着搖了搖頭。這樣的論斷他無法認同,尉遲憲章又不是凡人,他又怎能明白凡人的心,又怎能明白凡人的感情?

在尉遲憲章的生命中,重要的只有一個龍夢凌,若非要再加上幾個人,那就是張凌和其餘龍生九子成員,剩下的對他來說全都是可有可無的。可是在凡人的世界裡,每一個相遇、相知、相交的人,都是生命中的一筆財富。即便只是過客,也會給生命旅程添加上不一樣的色彩。

尉遲憲章哈哈一笑:“好了別矯情了,等下我們還得上路呢!兩個大男人在這裡唧唧歪歪的,被人看到多不好。”目光四處一轉,發現已經有很多女孩子在偷偷向這邊瞄來,嘻嘻笑着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龍進嘴角微勾,忽然伸手搭在了尉遲憲章的脖子上:“怕什麼,本少爺當年就是以同性戀的身份出名的。你跟青松是兄弟,他沒跟你說過嗎?就算沒說過,好歹我之前也在日本住了那麼久,你就沒看出來點兒什麼端倪嗎?”

看着龍進嘴邊笑容越來越曖昧,尉遲憲章巨汗,乾巴巴地一笑,不動聲色地將龍進的手從自己脖子上摳了下來:“別跟我賣腐,這招對我沒用。要知道龍生九子中,最沒節操的人就是我了,小心我真把你……嗯,你懂的。除非你有把握能在力氣上勝過我,否則你這可是在自討苦吃啊!到時候吃虧了,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說著,伸手在龍進的下巴上輕輕一捏。

龍進一呆,慌忙起身跳到陳黃鷹那邊去了,一臉驚恐地看着尉遲憲章。裝了這麼多年的同性戀,他還是第一次遇到無法用這招搞定的人。一般來說,只要他曖昧地一笑,不管是男是女都會被嚇傻或是驚呆,可這一次他不僅沒把尉遲憲章給嚇住,反而被……被尉遲憲章給……調戲了!

這……這太沒天理了!

見龍進慌慌張張地跳過來,陳黃鷹不禁有些疑惑:“怎麼了?嚇成這個d樣子。那傢伙跟你說什麼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龍進被嚇成這樣。

嗯,當然,被龍夢凌嚇着的那幾次除外。

龍進瞪了陳黃鷹一眼:“別提了,本少爺被人調戲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tnnd,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調戲,而且還是個男人!”

“你被調戲啦?”陳黃鷹聞言竟然無比燦爛地笑了,“不過就是被調戲了,用得着嚇成這樣嗎?對於被調戲這件事兒,你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尤其是被男人調戲。”他不信龍進裝了這麼多年同性戀,就從來沒被男人調戲過。

龍進撇嘴道:“要調戲也是本少爺調戲別人吧,哪個不長眼的敢來調戲我啊!簡直是找死啊!很多年前倒是有個膽大的,不過被我打殘了,這次碰到的我可搞不定。”

尉遲憲章是龍子狴犴,是個他也未必打得過尉遲憲章一個!他要是跟尉遲憲章發火,找死的就是他了!

沒辦法,都是自找的,也就只能自己鬱悶了。

眾人各自包紮了身上的傷口,休息片刻便上路了。陳黃鷹本是要將冰玉心交給她的同門來抬着的,結果一起身才發現,冰玉心竟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褲腰帶,即便是昏迷中也掰不開她的手指。沒辦法,只能繼續由陳黃鷹抱着她了。

陳黃鷹不禁鬱悶。這丫頭,就算怕疼你也抓點兒別的啊,偏偏抓他的褲腰帶!這下可好,甩不掉了!

仔細清點了一下人數,如今剩下的只有六百多人了,其中輕傷四百二十六人,重傷一百二十八人,完好無損的還不到一百人。而且據尉遲憲章所說,接下來的一段路程中他們或許還會遇到敵人,而接下來遇到的敵人肯定會比之前的那些人還要厲害,因此他們必須隨時保持警惕,絲毫鬆懈不得。

於是,不管受傷與否,所有人都拿着武器,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以至於聽到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都會被嚇一跳。不過也難怪,在場眾人中有很多都沒上過戰場,有些打過仗的也只是收了些小鬼小怪,如今乍遇如此血腥慘烈的戰局,沒被嚇癱就已經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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