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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般的秦征眼皮越垂越低,他的雙眼掠過無數色彩與畫面,赫然便是當年孫宗乙在青牛谷石樑上殺死秦渭的情景!孫宗乙心道:“聽說人在臨時之時會產生種種幻覺,生前大事會在眼前一一閃過,秦征大概是修習了心言心象的緣故,以至於這些幻象都顯現了出來。”

這時孫宗乙只要將手中劍芒一推就能送秦征上路,可他卻反而越來越猶豫,秦征冷然道:“怎麼,你為什麼還不動手?你在猶豫什麼?你的眼睛為什麼不敢直接看我的眼睛?難道你後悔了?像你這樣的人,難道也會感到羞愧?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你和我父親相交數十年,可你卻背叛了他,你屠戮了至交好友全家,殺我之父,殺我之母,殺我之兄弟,如今殺得只剩下最後一人了,你居然心軟了,哈哈,真是好笑,難道你皮囊裡頭那顆黑透了的心竟然還有一絲良知不成?”

孫宗乙頭忽而低下了,可耳中卻依然傳來了秦征的狂笑聲:“你已經讓我成了無父無母、無兄弟、無家園,孤零零的一個遺孑!現在只要再加一劍就能了結我了!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快動手啊!將你的劍氣往前推送三寸,從今往後,那麼我就乾淨了,你也乾淨了!”

孫宗乙全身一震,神色頹喪,喃喃道:“不……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我……唉,秦征,我們確實對不起你……”右手一垂,竟然撤了劍氣,慕容農和王皮等吃了一驚,齊聲叫道:“孫大俠,不可啊!”

就在孫宗乙撤劍的那一瞬間,眼前的所有景象忽然恍惚了起來,當慕容農和王皮等人再回過神來時,只見孫宗乙已經跪倒在地面上,全身軟綿綿的竟似一絲力量也沒有,更讓慕容農等驚駭的是,剛才明明遍體鱗傷的秦征這時候卻神完氣足,身上一道傷痕都沒有!一滴血都沒有流!

雷炎歡呼道:“大哥!”卻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秦征左手一伸已經扣住了孫宗乙的喉嚨,孫宗乙竟全然無法抵抗,只是慘然道:“秦征,你……你竟然已經練成了魔言魔象!只是……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令我們入幻的?”

說出這句話時,孫宗乙眼中的威嚴與堅定都已經消散殆盡,他能夠變得如此強大,根源在於自己堅信自己已得到了上九先生的力量,這時自信力被秦征擊潰,體內真氣又已不繼,咽喉要害一被秦征扣住那便再也動彈不得了。

秦征冷笑道:“什麼時候?哼,就在你動了殺心和求勝心,和上九先生那種威嚴渾然之氣勢不協調的時候,你的視覺與聽覺便都已經被我扭曲。不過那也只是讓我略佔優勢而已,真正徹底擊敗你自己的,是源於你內心的心魔!”他說到這裡頓了頓,沉吟道:“只是我真沒想到,你內心深處對我竟然還真有一點慚愧!若不是這一點慚愧,我要打敗你卻也不易。”

原來魔言魔象界與色言色象界有着本質的區別,色言色象界是施術者用自己的想象來構築幻象,以此來迷惑敵人的五感,魔言魔象界卻不然,施術者要行此法必須深入到敵人的內心,捕捉到對方的喜、怒、哀、懼、愛、惡、欲,誘發出敵人的種種**、邪念與心魔而形成幻象,因這種幻象是來自敵人內心深處的渴盼,所以才能使中術者身在幻中而不知是幻!

秦征右手扣緊了孫宗乙的脖子,電勁稍稍發出,刺激得他全身有一種被烤焦了的痛苦,沉聲問道:“剛才誘你入魔之時,我發現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瞞着我!到底是什麼事情,快說!”

孫宗乙卻不肯回答,不但閉上了嘴,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秦征要再加一把勁,忽然聽到臧雋的聲音道:“沒用的,我與他有數十年的交情,又對他有救命之恩,這件事情他也不肯對我吐露半個字。你以區區皮肉之苦逼他,又能有什麼用處?”

秦征心中微微一驚,王皮等卻喜出望外,齊聲道:“臧谷主!”

一個美男子從木石之間走出來,正是臧雋!秦征左手仍然扣住孫宗乙,整個人帶着孫宗乙一挪移,面向臧雋,見他全身上下一塵不染,不禁有些擔心華青囊,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臧谷主,我朋友呢?”

“秦征,別擔心,我沒事!”便見華青囊從香陣中躍出,全身上下大汗淋漓,衣服貼着前胸後背,卻是有些狼狽,但秦征一見到他便放了心。

剛才心陣劍氣衝天之際,華青囊趁着臧雋心神微分出手襲擊,不料臧雋終究技高一籌,仍然將他死死制住,兩人仍舊陷入以素靈丹真元對耗的局面。臧雋的修為比華青囊高深得多,若是以其它途徑與華青囊相鬥說不定早就取勝了,但他對華青囊變化莫測的暗毒手段頗為忌憚,所以才拼着真元耗損要來個以本傷人,這樣雖然慢得多卻是穩操勝券!

華青囊身處局中暗暗叫苦卻又無可奈何,眼看素靈丹真元被對方越磨越弱,再有一炷香時間對方真氣就能全面湧入將自己連同素靈丹徹底控制,就在這時臧雋忽然臉色一變,口中輕呼了一聲:“無常調!”大喝一聲將華青囊給彈開了。

華青囊死裡逃生,驚喜之餘急忙將葯氣毒力運轉成圓,心想:“我絕不是他的對手!他若再來,不管是用什麼招數,我都要一上來就將素靈丹化作小流毒與他同歸於盡!”

但臧雋非但沒有再上,反而退了一步,過了一會,又退一步,華青囊不免大奇:“你幹什麼!”仔細觀察臧雋,見他神色凝重,如逢大敵,馬上若有所悟:“一定是有高手暗中相助!”

忽見臧雋撮口而呼,但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他的喉嚨不斷顫動,咽部的肌理就像繃緊了的琴弦,華青囊運真氣上貫耳鼓聆聽,卻還是什麼也聽不到,過了一會猛然有悟:“是了,一定是無常調!是月季兒還是羅震來了么?不對,他們應該都還在桃源,再說他們兩個也不可能有將香引谷主逼到這份上的功力!那難道是……”

心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來,便聽臧雋冷笑道:“夠了,管美人!你若再不住手,我可也要不客氣了!你功力雖然大進,卻也還勝不過我!”

周圍還是沒有一點聲音,只是氣氛卻明顯鬆弛了下來,臧雋冷笑道:“聽說你已經叛出桃源,今天看來,傳聞不確啊!”一拂袖道:“罷了!此間之事,我不理了!”身形一閃閃入林木之中。

華青囊往空叫道:“管仲平,是你么?”連叫了三聲卻沒回應,他一時沒能將剛才的變故想得明白透徹,忖道:“不管如何,先與秦征會合了再說。”憑着對假子素靈丹的感應也闖到劍陣中來。

雷炎見到華青囊,歡喜大叫了一聲:“青囊哥!”

秦征見到他又放了一層心,對臧雋道:“臧谷主,孫老賊在潛山觀想數年的劍影已經被我破了,不知道你是否也有興趣來試試我的魔言魔象?”

臧雋嘿了一聲道:“秦少俠在短短一個月內功力竟有如此進境,實在大出我意料之外。我的武功強不過宗乙兄,他既敗在你手上,我對上你也就沒把握。更何況你的後援又源源而至,我縱然能占你的上風,也不知道你背地裡還埋伏了多少高手呢。”

秦征凝視着臧雋,道:“那臧先生是準備……”

臧雋笑道:“不如咱們講和吧。”

忽然砰砰砰幾聲,陣內還沒被雷炎打倒的十幾個武士相繼倒地,王皮臉上也透出一股黑氣來,不知什麼時候竟已中毒!

臧雋贊道:“華青囊世侄,果然好手段!”

慕容農呼的劈出一刀斷後,縱身逃走了,雷炎要追卻被華青囊攔住,道:“先解決了這頭老狐狸再說,其他人無關緊要。”

秦征卻道:“不,葉兒被他們關在這座假山之下安危未卜,還有我師兄楊鉤以及覺玄、邪馬台正二人也不知道被他們帶到哪裡去。這裡我來應付,青囊兄,阿炎,你們先去救人。”

卻聽陣外一聲朗笑,邪馬台正和覺玄將慕容農逼了回來,齊聲道:“秦賢弟,多謝你還惦記着我們!”他們的功力只恢復了不到三成,但聯手之下還是迫得慕容農毫無還手之力,數合之後邪馬台正掌風發出,嘎嘎兩聲,慕容農的膝蓋關節被他的手刀震得脫臼,整個人也就軟倒在地。

跟着楊鉤也進來了,叫道:“阿征,剛剛師父帶着你的那群朋友還有我們的徒子徒孫趕來,已經將我們都救出來了,咱們被他們搶走的金銀珠寶也都搶回來了,你就安心對敵吧!”

秦征聽了暗自發笑:“這些金銀珠寶是朱伯伯和楊大哥的命根子,若是連這些都搶回來了,那就更加沒事了。”問道:“那師父呢?”

楊鉤道:“他老人家救出我們之後已經回上林苑去了。”

覺玄和邪馬台正嗟嘆不已,均道:“青羊真人端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秦征心道:“姜還是老的辣,朱伯伯之前也不知道躲哪裡去了,這時才出手來幫忙收拾殘局,看在覺玄等人眼中也真的世外高人的做派。千門北朱,名不虛傳。”

又見薛平、玄真兩人走入劍陣中來,玄真向楊鉤和秦征行了一禮,道:“師父,師叔,這座慕容別苑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被他們搶走的金銀也押運回青羊宮了。”

秦征笑道:“好,好!”轉向臧雋道:“臧谷主,你似乎連和我講和的條件都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