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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炎見他久久不說話,也不打擾,靜靜坐在旁邊,一瞥眼見到一個匣子——卻是剛才秦征衣衫破裂時掉出來的,匣子掉到地面後觸動機巧已被打開,裡頭跌出一個小東西來,雷炎心道:“像是一顆骨頭……”隨手撿了起來,手一碰到,腦際便閃過一幅幅清晰無比的畫面,那些畫面玄奧無比,雷炎看不明白,但內心深處卻涌生出極深的不安,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似乎內心深處有什麼東西被這顆小骨頭所觸發,一些記憶,一些聲音,一些領悟,一些情感,還有許多繁複無比、艱深無比的修行法門一股腦涌了出來,所有種種遠遠超過了雷炎此際的負荷,就像一個小湖泊被決口的黃河湧入,湖岸馬上承受不住而要崩潰,他啊了一聲,口中忍不住**起來。

秦征回過神來,問道:“炎弟,你怎麼了?”卻見雷炎雙目迷離,再瞥見他手中捏着一顆頭頂骨,驚道:“囟門珠!”心想雷炎的感應這樣強而自身修為又還不足,接觸到囟門珠之後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聽他的**之聲十分痛苦,秦征忙伸出右手,大指掐住第二指根作“本師訣”,誦道:“身如金剛,心如止水,雷炎,定下神來!”便向雷炎的腦門印下,要以自身念力幫他寧定心神。

誰知手才觸到雷炎的腦門,兩人心神一通,雷炎接觸到的無數影象、聲音便都涌了過來,秦征承受力較強,見聞又較雷炎為廣,幾幅最重要的畫面在眼前一晃,想起嚴三畏和他說過的關於方斜月與師逸臣兩大宗師在天山決戰的經過,他登時想起:“天!這是方斜月的記憶!”

類似的景象秦征其實似曾見過——沒錯,就在五重寺內的塔林之中,嚴三畏曾經帶領他遊歷了二百年前兩大宗師決戰天山、發現反太極的情景,只是嚴三畏展現給他的場景總似矇著一層薄霧,而這時透過雷炎腦中看到的卻清晰多了!

嚴三畏給秦征看過的場景是經過整理的,因此條理清晰,這時雷炎卻亂成一片,不同的記憶片段紛至沓來,繁雜無比,秦征恍然有悟:“原來如此,這囟門珠存貯着二百年前心宗曠代宗師方斜月的記憶,裡頭蘊藏着無數心宗奧秘,所以才會成為箕子冢的無上秘寶,嚴先生對當年事情的參悟,多半也是經這囟門珠而來。臧雋和嚴老巫婆覬覦此寶,為的也是這個!”

嚴三畏當日帶領秦征遊歷的只是和反太極有關的場景,而雷炎此刻腦中所顯現的畫面卻要豐富得多!方斜月一生中的許多重要見聞似乎都能夠在裡頭尋到,所有場景都沒有方斜月的本人,因為秦征和雷炎此時所見,便是二百年前方斜月所見,他們所聞,便是二百年前方斜月所聞,他們體驗到的是方斜月的體驗,所以就像人看不見自己一樣沒有見到方斜月本身。

在無數影像之中,夾雜着一個白袍老者威嚴的身影,那老者手中無劍,但每逢他的影像逼近,秦征和雷炎便都覺得有一股森嚴劍氣將自身籠罩住,在這劍氣的逼迫下,雖然隔了二百年的時空,兩個年輕人仍然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如果不是幻象而是身臨其境,只怕光是這份威力就足以將兩人的神經壓垮!

一股熟悉的感覺涌了上來,秦征和雷炎都忍不住脫口道:“宗極劍法!”

但雷炎很快又說:“好像不是宗極劍法。”

確實,那個白髮老者所施展的,和雷宗海、孫宗乙等人所施展的劍法淵源甚深,但劍理卻古樸得多,沒有後世宗極門劍法那麼多的變化。

秦征已經想到眼前見到的正是方斜月所面臨的與師逸臣決戰的場景!這個白袍老者正是宗極門的祖師爺師逸臣!

“阿炎,集中精神!”

秦征一邊跟雷炎解釋了一下眼前場景的來歷,一邊指點雷炎如何收攝心神,如何有節制地控制從囟門珠中湧現出來的心象,雷炎原本就像一個頑童不經意將水壩上的水閘整個兒打開,以至於洪水滔天湧出,他自然抵擋不住,這時在秦征的指點下控制囟門珠中所湧出來的諸般心象,便如學會了如何開關水閘,選擇性地導出水壩積水,那種大腦被過多記憶所逼滿的痛苦感覺便逐漸減輕,他天賦之高舉世罕見,不久便能將心象控制之術掌握得遊刃有餘,大腦的不適盡去後便得以和秦征一起暢遊方斜月留存在囟門珠中的百年回憶。秦征知囟門珠中所藏甚豐,恐非十天半月所能看完,便要雷炎將注意力先集中在師方二人的那場天山決戰裡頭。

在這個由記憶片段構成的幻象世界裡頭,兩人都彷彿變成了方斜月,以高深無比的挪移之術躲避着師逸臣的飛劍,以精妙無比的搬運之術抵擋着師逸臣的劍氣,雖然他們沒法控制所發生的事情,但方斜月如何行動,甚至體內真氣如何流轉,被劍氣刺中的痛苦,化開劍氣後的自得,激起師逸臣惡欲後的狂喜,卻全都體會得清清楚楚。那感覺,就像與師逸臣決戰的是自己,如今只是重新回憶起一百年前的事情來一般。

自來觀摩絕頂高手決戰對武者提升自身修為大有好處,至於像現在這樣恍若親身體驗其受益更是大得難以估量!只是秦征與雷炎的功力都還遠遠不如師方二人,所以對決戰中兩大宗師所施展的神通有一些看得似懂非懂,有一些更是覺得莫名其妙,饒是如此,這場大戰還是讓兩個年輕人在膽戰心驚之餘受用無窮。

不知過了多久,這場大戰終於終結,就在兩大宗師發出驚天動地的終極一招時,前方忽然出現了一片光亮,那光明明只是一片白亮,但不知為何雷炎卻有一種錯覺,覺得這片白色乃是有無數的色彩融合而成,秦征對那片光亮的體驗卻跟深,竟覺得那片光亮其實不亮,只因為人眼本身的局限無法窺透這片光亮的本質所以才會產生錯覺,在那一瞬間秦征甚至覺得那片光亮的本質是無窮無盡的暗黑虛空,但暗黑虛空的後面又是什麼呢?

“反太極!”秦征猛地想起了那二百年來無人能夠參透其奧秘的存在!

“啊——”雷炎忽然大叫起來,彷彿腦子要裂開了一般。

秦征與他念力相連感同身受,吃了一驚,心想:“不好,炎弟弟只怕要承受不住!”一伸手拍落了囟門珠,幻象馬上消失,兩個人一起坐倒在地上喘氣,相對看了一眼,一起道:“好厲害!”

像這樣全身心投入地遍歷幻象,對心神的消耗極大,尤其是雷炎,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很明顯已經透支了,兩人雖然都有一種再體驗一次這場大戰的衝動,卻都知道暫時再難負荷得起,趕緊默坐運氣,搬運周天,煉精化氣,鍊氣化神。

秦征功力較深,恢復較快,回過神後來後便用心體會着對剛才那一仗的領悟,一開始只是玄想,後來乾脆起身比劃,他多年來一直以宗極門高手為假想敵,這時便想象着師逸臣就站在對面向自己猛攻,他卻模仿着方斜月的神通閃避反擊,因尋思:“宗極門當代的第一高手是上九先生,雖然不知道師逸臣與上九先生的修為誰更高些,但孫宗乙就算進入瘋魔狀態應該也遠遠不如師逸臣,我若能將師逸臣的招數盡數破解,那麼對付孫宗乙便綽綽有餘。”

可是他和方斜月的修為畢竟相去太遠,師逸臣所出的劍招,他能看得明白的只有三四成,而方斜月對付這三四成劍招所使用的招數,秦征這時能夠模仿施展的又只有三四成,他飛身起手比划了好久,不免有些廢然:“以我現在的功力,師逸臣的這些招數我能破解掉的最多只有一成,孫宗乙只要學到他們祖師爺一成的武功,我只怕就不是對手了。剛才我竟想破盡師逸臣的劍招,實在是痴人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