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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非,該醒了。”

雲左非在一片昏沉中被這一聲喊得打了激靈,立刻睜開了雙眼。

“還是老大算的准,說七天就是整七天,一刻都不差。”當先映入雲左非眼帘的,就是雀陰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雲左非聞言坐起身來,令他詫異的是,此時竟然感受不到一點點剛睡醒的昏沉,他晃了晃腦袋,已然想起自個兒之前突破第五重之事。

雲左非急忙朝另一邊看去,果然吞賊就坐在身後的蒲團上,正一臉緊張地看着自己。

“師父。”雲左非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又忙跪在了吞賊面前:“讓師父擔心了……”

吞賊舒了口氣,淡淡道:“無妨,你現在感覺如何?”

雲左非下意識地感應了一下自身,卻驚訝地發現五行盤樣子雖然並無變化,但順行逆行已然由心,順行時體內元力鼓脹,像是在拉弓蓄力一般,而逆行時只覺得天地五行元力不斷地朝體內湧來,肉眼都快能看見元力光點了。這一發現不要緊,雲左非開始好奇地感應自身其它的變化,這一感應直叫雲左非目瞪口呆!

只見整個肉身已然如元力重塑一般,稍一感應就與那燈芯火的紅光別無二致,而在逆行時湧入體內的五行元力竟然生生剝離出一部分滋養着肉身,使那光色愈加飽滿。

雲左非心道:這大概就是師父所說的反哺肉身了!

正在雲左非神遊物外的時候,吞賊的聲音卻突兀地出現:“左非,如何了?”

雲左非回過神來,急忙道:“師父,徒兒好的很,此刻體內狀況,應該是已經第五重了!”

直到聽聞此話,吞賊的眉頭才算舒展開來,他點了點頭道:“那便好……”說完這句話,臉上竟然罕見地出現了疲態。

雲左非看在眼裡,急忙道:“師父……你……你怎麼了?”

卻沒想到雀陰一把拉起雲左非就朝木樓外走去,邊走邊道:“你師父守了你七天七夜,這會兒累了,要休息,你快跟我出來吧。”

雀陰不由分說地拉走雲左非,吞賊卻沒有反對,反而閉目凝神地恢復起來,好似耗費了極大的精神。

雀陰順手將木門帶上,拉着雲左非來到門外,此刻才頗有些興緻地打量着雲左非,口中嘖嘖稱奇。

雲左非被打量得有些不自然,低聲道:“五師叔看什麼呢?”

雀陰搖搖頭道:“你這小妖怪,還真是不簡單。”

雲左非撓撓頭:“五師叔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雀陰笑了笑道:“那個不急,我看你剛醒來又懵懵懂懂地被我拉了出來,肯定一肚子疑惑,現在你可以問了。”

雲左非點點頭道:“我師父怎麼了?”

“累了。”

“累了?”

“你睡過去七天七夜,你師父雖然算出你七日必醒,但又實在擔心,於是就整整守了你七天七夜,而且每隔一刻便用元力遊走你周身感應你身上每一寸生機,生怕無端流逝了哪些導致你再也醒不過來,以我這般修為,如此七天七夜恐怕早就油盡燈枯了,實在難以像你師父那樣剛才還能問你兩遍‘如何’,你說,累不累?”

雲左非聽到這裡,喉嚨瞬間有些哽咽,他咽了口唾沫,佯裝揉眼,實則是擦了擦眼眶,這才朝雀陰點了點頭,卻緊抿着嘴什麼話都沒說。

雀陰看在眼裡,卻笑道:“怎麼?心裡是否在想如果將來為你師父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雲左非驚訝地看向雀陰,光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雀陰大笑道:“你就沒發現你與以前有什麼不同么?”

雲左非撓了撓頭,聽得雀陰的話,他倒是也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同,可又覺得沒什麼怪異。

雀陰摸了摸雲左非的腦袋道:“撓什麼撓,七情俱全了還改不了這個習慣。”

雲左非一愣:“七情俱全?”

雀陰嘆口氣道:“十六歲才曉得人世間的七情六慾,真不知當年封你情竅的人到底多討厭你。”

雲左非突然睜大了雙眼,兩行清淚無聲流下,他此刻才剛剛真真切切地回憶起七情幻象中的一切,那血脈親近的父母,那又“撫養”了自己一遍的爺爺……

雲左非突然蹲在地上,旁若無人地嚎啕大哭了起來,直似要把這十六年未曾宣洩的情緒一股腦哭個痛快。

木樓內,正閉目打坐的吞賊皺了皺眉,微微地嘆了口氣,卻並未起身。而木樓外邊,雀陰卻是搖頭連連地看着正大哭的雲左非,想要過去扶他起來,卻最終也什麼都沒做。

約有一炷香的時間,哭聲漸消,雲左非揉着紅腫的雙眼站起身來,仍在抽泣不已。

雀陰撇撇嘴道:“怎麼不哭了?”

雲左非搖搖頭道:“吵着師父休息了。”

雀陰嘆口氣道:“要不說那些所謂的世家都是龍潭虎穴呢,挺好的孩子給糟踐成這樣,這樣的孩子做家主,比那些陰陽怪氣的小子強百倍。”

雲左非朝雀陰拱拱手道:“五師叔見笑了,我哭完啦。”

“不想你爺爺了?”

雲左非點點頭道:“想,不光想我爺爺,我還想我父母。”

雀陰皺眉道:“怎麼?還見到了你的父母?”

“嗯。”雲左非道:“雖然在那幻象里我不能說話,但卻看見了他們。”

雀陰嘆氣道:“左非……你……你是否想要將來去找他們?”

雲左非吸了口氣,堅定道:“雖然幻象中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父母,我將來,一定要當面問一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雀陰搖搖頭:“封情竅,棄親兒,這種狠心的父母,倒真該當面問一問……”

雲左非心道:還有那助力極大的原版五行障,和這天生神力。

“可惜……”雀陰轉過身去,背對着雲左非一個勁兒拍自己的頭:“你恐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雲左非腦中“嗡”的一聲,弱弱道:“你……什麼意思?”

雀陰轉過頭來,臉上寫滿了糾結:“老王我心裡實在藏不住話,也罷,還是對你說了罷!”

“在那七情幻象中,如若你能看得清面目,那人一定早已死去,如果看不清,那反而證明這個人還活在世上!”

雲左非好似中了一記撞槌,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們……他們……”

雀陰大喊道:“沒錯,就是死了,你這小子自從情竅暢通之後,怎的一點都不可愛了,又是哭又是倒,他們當年那樣對你,如今死了也算是咎由自取,你難道還要為他們傷心難過嗎?如今你這皮囊早已通達第五重,從此不與凡俗為伍,再也難過也是你十六歲以前的事,到現在只能是一筆勾銷!”

雀陰這幾句話猶如洪鐘大呂般響徹雲左非心間,雖震得他兩耳轟鳴,卻也叫回了失散的心志,穩了穩心神,雲左非看向雀陰。

“多謝五師叔提點,左非不哭也不倒了。”

雀陰點點頭:“突然之間遭逢連番打擊,再加上你又剛剛能感受到天地間的情之一字,在所難免,也怪不得你。”

雲左非突然怪異道:“說回來,五師叔剛才說‘我老王’?”

雀陰一愣,突然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罵道:“叫你口無遮攔,呸!”

雲左非道:“難道五師叔不叫雀陰?”

雀陰甩甩手道:“誰天生就叫這個鬼名字,無非是七魄代號罷了,一代傳一代,如今天下間只知道雀陰,誰還知道王不白。”

雲左非恍然道:“原來如此,我還道六位師叔加上師父都起了怪名字,原來只是一個外號。”

雀陰撇撇嘴道:“怎麼能叫外號呢,七魄之名大有來歷,不過說了你也不懂,只需知道大家的代號就好了,至於凡俗時候的真姓名,怕是都忘的差不多了吧。”

“王不白……”雲左非問道:“五師叔你小時候很黑嗎?”

“呸!”雀陰憤憤道:“老子的老子那肚子里還是有不少墨水的,只是……只是給老子起名的時候光想着叫老子‘不黑而不白,聞虛而知實’,結果偏偏叫不白,字知實……”

雲左非一愣道:“五師叔當年也有表字?難道你跟我一樣也是出身魂材?”

雀陰搖搖頭道:“這點兒往事不說啦,倒要說說你,你可知道非毒兩天前也回山了?”

雲左非疑惑道:“非毒師叔怎麼了?”

雀陰嘿然道:“怎麼了?她可是把你八歲那年的事告訴我們了。”

雲左非炸了眨眼道:“八歲那年我昏倒的事兒?”

雀陰拍了拍雲左非道:“所以我才叫你小妖怪,別人在第三重元力耗盡一次,也就學乖了,免得落個活死人的下場,你倒好,昏倒了起來繼續耗,偏偏能死裡逃生。再一個,人家第五重堪破七情幻想,最多假死一日,便可淬鍊五行體完畢,你倒好,足足七天,擱在一般人身上,早就臭了,你現在倒是活蹦亂跳,一點比老子死得早的兆頭都沒有。你說,你是不是小妖怪?”

雲左非乾笑了兩聲道:“我師父也知道了?”

“廢話,等他精神恢復了,不知道準備怎麼罰你呢。”

“那師父需多久才可恢復精神?”

“我可沒你師父那麼精巧的卦數,不過看他那個樣子,最多三天也就好了。”

雲左非點點頭:“那好,我在這裡等師父。”

雀陰見雲左非臉上也已經顯出些許疲態,倒也不再調笑,點了點頭轉身朝遠處走去,邊走邊嘟囔:“剛剛懂了情,就已經知道強顏歡笑了,不簡單,不簡單吶……”伴着嘟囔聲,漸行漸遠。

反觀雲左非,眼眶裡似乎又有了淚水在打轉,不過卻被雲左非輕輕拭去,他撩了撩衣袍,穩穩跪在木樓門前,一聲不吭地等起了吞賊。/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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