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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門出艙,正好聽見最後一聲汽笛聲響。

伸手按住護欄扶手,呼吸一口帶着咸腥味道的海風,王剛下意識抬頭看向岸上,“可算是到了!”

雖然郵輪寬大、艙室舒適,網絡條件也因為全程近海的緣故顯得頗為不錯,但是連着在大船上待好幾天還是頗為挑戰他的習慣。

最終目的地瓊崖還沒到,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是瓊州島最北端的臨高角,一座伸向瓊州海峽的細長海角。

68年前,jiěfàngjūn第四十軍6個團近兩萬人在臨高角強行登陸,為後面解放全島奠定了堅實基礎。為了紀念這一光輝事迹,後人在此設立雕像石碑以及公園以為紀念。

帶領眾人遠眺海角上的燈塔以及紀念碑,郵輪就轉向東南,沿着海岸線駛向此行的半途休憩點博浦港。

博浦港是位於文瀾江出海口內部的港口,歷史上曾是蘇軾等北方人進出瓊州、前往臨高縣的必經港口,如今卻是成為以深水網箱養殖和海洋捕撈聞名的漁港,依然為兩岸人民發揮着重要作用。

除了這些,對王剛他們來說,臨高縣以及博浦港還有着另外一層身份,那就是知名虛擬國家“澳宋帝國”的行在。

“澳宋帝國”誕生於老牌軍迷lùntán——友。

雖然聊天室、lùntán這些網絡時代早期的業務形態已經全面過時,那些誕生在聊天室和lùntán里的故事卻沒有過時。隨着“澳宋帝國”其人其事逐漸豐滿,網絡上開始出現獨立成書的“帝國野史”,即就是“臨高三屠”和其他長篇連載的群穿網絡。

這些堪稱“眾籌創作”,lùntán網友在“澳宋帝國”設定基礎上大開腦洞創作新的人物,為其編寫各種官方和同人小故事,再由主筆者將這些故事按年排序、剪輯鋪陳,變成面向普通網文讀者的。

這種基於網絡的共同協作頗為新穎,卻也存在較為嚴重的缺陷。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權責不明,以及由此導致的主線模糊、故事推進緩慢。

因為早期參與者都是軍事愛好者,“澳宋帝國”設定偏向嚴謹,強調理性推演以及可能性與可行性。這麼做固然更加富於合理性,卻也壓制住了穿越文明和劇情的推進速度。

當其他單人穿越主角靠着作者賦予的主角光環,紛紛走上一年發家、三年成軍、五年統一全國、開始征討亞洲、殖民澳洲美洲的快車道,“澳宋帝國”的穿越眾們卻將人數優勢變成負擔,幾年時間還只滿足於地方割據狀態。

正是這種速度上面的巨大差距感,使得書友不客氣地給“三屠”之一《臨高啟明》的500位參與者主角冠以“臨高五百廢”的綽號。

還好的是,“500廢”雖然聽起來不雅,好歹還算是活着。因為群穿、眾籌寫作的故有缺憾,同期出現的群穿都已經涼涼,《臨高啟明》卻還保持着龜速不定期的更新,“500廢”依然可以為“澳宋帝國”的精神文化以及工農業建設添磚加瓦。

通過很長時間的博弈與扯皮,蜜蜂文旅成功獲得“澳宋帝國臨高行在等相關衍生物”的開發權,並據此在博浦港東側以及文瀾江上遊興建相關旅遊文化小鎮。如今兩年過去,這一批“澳宋城鎮”已經相繼建成,蜂旅遂遍邀音速lùntán元老、資深書迷、旅遊網紅等相關人士齊赴瓊州,共同見證這一勝景。

心裡想着這個項目背後的彎彎繞繞,王剛的目光下意識掃過舷側海岸,然後他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低罵道:“還真是哪裡都有他們啊!”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十幾棟高層居民住宅,這些建築突兀地鑽出紅樹林的前景,顯得很是礙眼。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不管海景房開發商怎麼處理噪音、鹽霧、水侵,還有最麻煩的颱風問題,至少名下有間海景房還是很有些想像空間的!”

不用問,接話吐槽的是路上認識的同伴,同為遊戲主播的老村長——梅有存。

見到對方轉頭看過來,他很快挑了挑眉接著說道:“怎麼?覺得我哪裡說錯了?”

“沒有,”王剛搖頭,“只是忽然有些感慨,覺得咱們老百姓都被海子、語文課本給騙了。只有真的面朝大海,才會發現,海邊不止有春暖花開、還有颱風暴雨,以及海霧鹽漬。”

“不止,”梅有存笑着接上,“這裡面還有段子手和雞湯寫手的鍋!”

“我說個雞湯段子你肯定看過,”老村長輕咳一聲,眉飛色舞地換上磁性深沉的廣播腔。

“一個漁民在海邊曬太陽,一位紳士走過來對他說:‘天氣這麼好,為什麼不去捕魚呢?’漁夫說:‘先生,捕魚幹什麼呢?’……”

“然後那位紳士就說了一通捕魚掙錢、買大船、掙更多的錢,然後就可以安然退休在海邊曬太陽的人生道理。可惜漁民不傻,直接甩給他一句‘先生,我現在正在這樣做呢!’”

“怎麼樣?”老村長瞪眼看着王剛,急聲問道:“你肯定看過聽過這個段子,對不對!”

後者木着點頭,“確實聽說過,據說是出自米蘭昆德拉的‘生命不能承受之輕’。”

梅有存等的就是這句話,馬上粗暴打斷道:“都是蝦扯蛋!”

“你知道‘生命不能承受之輕’講的是什麼內容么?你看過么?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也太好騙了吧?”

“什麼情況?”王剛已然反應過來,“不是他寫的?”

“當然不是!”梅有存繼續賣弄起來:“米蘭昆德拉是捷克人,‘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是一本長篇,講的是1968捷克‘布拉格之春’前後一男二女的愛情故事,並藉此帶出對政治、文化還有生命的反思與嘲諷。”

“毫無疑問的是,這本里沒有什麼紳士,也沒什麼漁夫,甚至連漁船和魚都不多,畢竟布拉格是一座歐洲內陸城市,雖然有河有沙灘,但是想來應該沒誰會去河灘上曬太陽。要知道布拉格的緯度和咱們雞冠附近的黑河縣差不多,又同樣是大陸性氣候,你能想象在他們曬太陽的方式?”

“越冷才越要曬一下嘛,”王剛隨口反駁一句,接着調轉矛頭,“那些段子手也太不走心了吧?沒事幹嘛說成是米蘭昆德拉的作品?”

“還能有什麼原因?誰讓他紅呢?”

“米蘭昆德拉創作高峰期是80年代,那時也是國內文學和文摘類刊物紛紛冒頭的時候。雖然有了不少刊物,但是審稿人員終究有限,每個月可能要閱讀幾萬、幾十萬規模的投稿信。”

“想要讓自己的作品脫穎而出,投稿就要講求一些方式方法,比如拿出寫中學作文的做法,假託‘一位哲人’、瞎扯外國如何如何,反正那時候還沒有互聯網,作文閱卷老師和審稿人都沒法查證事實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