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自己進了一個萬丈深坑，趙硯嘴角招牌式的邪意笑容都帶上了一絲苦意，眼皮都無力地耷拉着，沒精打采地走下閣樓，來到一樓大廳。

爸媽、大姐和往常一樣，正在忙着店裡的生意，大廳幾張桌子旁坐着五六個吃早點的客人。

但趙硯還是馬上就察覺了與往常不一樣的地方。

聽見他下樓的腳步聲，大姐回頭看來，眼中有一抹無奈和憂色。

老媽正在給一個客人端一碟炒麵，看見趙硯下樓，眉頭也皺了起來，微微搖頭嘆息一聲。

正在門口給人下餛飩的老爸回頭看來，眼裡怒意很明顯。

趙硯無奈地閉了下眼睛，心知唐峰那邊應該已經打過電話來了，要不然爸媽、大姐他們的神情不會是這樣，昨晚晚飯的時候他們還是開開心心的。

最近走背字啊！倒霉的事一樁接着一樁，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放屁也砸腳後跟……

倒霉事接二連三，趙硯雖然無奈，卻已經懶得去發愁，該來的就一起來吧！虱子多了不愁。

抱着這樣的念頭，趙硯耷拉着眼皮走到壁櫥那兒擠牙膏，然後像往常一樣去門口刷牙、洗臉，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隨時等着老爸突然過來一腳將他踹到馬路上去。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直到他牙刷好了、臉也洗好了，明顯有怒氣的老爸卻沒有過來收拾他。

什麼情況？

不按套路來啊？

洗好臉的趙硯狐疑地看了老爸一眼，迎來老爸一個怒眼，但依然沒有衝過來揍他。

趙硯納悶地撓了撓頭，乾脆不想了，走回大廳放好毛巾、牙刷，像往常一樣吃着大姐剛才給他留的小籠包，不時喝上一口豆漿。

今天范龍沒有來，趙硯也大概猜到原因，這個時間點，學校的早自習應該都快結束了，范龍還沒來這，應該是也還沒有回學校上課。

……

“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大廳里吃早餐的客人走的差不多的時候，趙東榮嘴裡含着半截香煙沉着臉走了過來，恨鐵不成鋼地蹬着趙硯罵了一句。

聲音是壓低着的。

吳儀萍見了，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跑過來張着雙手攔在趙東榮面前，急急地低聲提醒：“死鬼！剛才我們怎麼說的你忘了？黃老師昨天才來說保送阿硯去念大學，現在事情可能還有轉機，你別讓鄰居們看了笑話！”

聞言，趙硯終於明白過來老爸今天看見他為什麼沒發火，原來是為了面子壓着火氣呢！

趙硯抬頭看着老爸，片刻後又低下頭繼續吃早餐，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老爸解釋。

見趙硯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趙東榮氣得胸膛高高起伏，手指着趙硯，氣道：“你還有心思繼續吃東西？你個渾球可以啊！這昨天中午黃老師才說要保送你去讀大學，你晚上就把班主任給打了？你知不知道你們班主任現在已經住院了？腰直不起來了？”

趙硯愕然抬頭。

“不會吧？我就踢了他一腳，打了他一巴掌……”

趙東榮：“什麼？你還敢打班主任巴掌？”

趙東榮聞言差點就暴走了，如果不是吳儀萍和趙茹趕緊抱住他，他已經衝到趙硯面前動手了。

……

趙記早點鋪很快就關門了，趙硯在爸媽的壓力和大姐的勸說下，低着頭跟着上了家裡的麵包車，車子駛向溪城第一醫院。

到了醫院，找到唐峰住院的地方，趙硯果真看見唐峰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唐峰老婆正在旁邊給他削蘋果。

看見趙硯父母、大姐進門的時候，唐峰夫妻倆表情還沒什麼變化，只是略有疑惑，待看見最後面進門的趙硯，唐峰臉色立即就變了。

手指着趙硯，激動地要從床上坐起來，但剛一動身子，馬上就痛呼一聲，眉頭緊皺在一起，右手趕緊扶着腰部，疼得腦門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唐峰老婆趕緊起身去扶住他：“唐峰！你搞什麼呀？好好的動什麼動？醫生讓你千萬別亂動，你怎麼就是不聽呢！”

趙硯父母趕緊上前幫忙扶着唐峰，讓唐峰慢慢躺回去，夫妻倆嘴上都是不跌地道歉認錯，趙茹不時也幫着說上幾句好話，唐峰臉色雖然很蒼白，但語氣卻是極硬。

趙硯老媽剛低聲下氣地求他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趙硯這一回，唐峰馬上就斷然拒絕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你們什麼都別說了！我已經跟學校彙報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你們兒子開除！趙硯現在連我這個班主任都敢打了，這膽子已經大得沒邊了！你們夫妻倆是怎麼教育他的？尊師重道懂不懂？有沒有家教？你們這兒子完全就是個流`氓！不行！絕對不行！我這次肯定是要把他開除的！”

唐峰老婆在知道眼前這對夫妻是打傷他丈夫的學生父母之後，語氣也馬上變得尖銳起來。

“現在你們還想着給你們兒子求情？我告訴你們！我家老唐的醫藥費我要你們全包！還要賠我家老唐營養費和誤工費！真是太不像話了！連班主任都敢打，這還得了嗎？”

吳儀萍低聲下氣地連連點頭，不停地應着：“賠賠！我們什麼都賠！你們說要多少就多少！但是，唐老師求求你千萬不能把我家阿硯開除啊！你們學校黃老師已經答應保送我家阿硯去念大學了，你如果開除了他，我家阿硯前途就全完了……”

唐峰聽說有老師要保送趙硯去念大學，先是一驚，待問清情況後，冷笑一聲：“不行！以為有老師保送，就敢打我這個班主任了？現在知道後悔了？害怕了？我告訴你們！趙硯我是開除定了！想念大學？他也配念大學？高中畢業證都別想拿到！”

……

趙硯站在門口看着爸媽為了自己的前途低聲下氣地求唐峰夫妻，而唐峰夫妻卻一點放過他的意思都沒有，語氣始終那麼堅決要把他開除，趙硯心裡很不是滋味。

以他的脾氣，很想衝過去再揍唐峰一頓，但，他不想讓爸媽再傷心了。

“爸、媽、姐！別求了！都回去吧！”

趙硯強忍着心裡的怒氣，沉着臉上前拉起爸、媽、大姐往門外走，趙東榮和吳儀萍都急了，要他放手，趙硯沒有回話，但一直沒放手，一個人將三個人都推拉到門外，老爸火氣上頭對他拳打腳踢，他也不閃不避，硬是眯着眼睛忍着老爸劈頭蓋臉的打，將他們都推到了門外。

趙硯落在最後，關上病房門的時候，冷冷地看了唐峰一眼。

這時候附近已經圍了十幾二十個看熱鬧的病人、護士，還有病人的家屬。這麼多人在場，趙硯沒有放下威脅唐峰的狠話。只是強行把爸媽、大姐他們推拉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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