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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憐音一聽,氣都不打一處來,七姑娘沒出嫁前受氣,出嫁後還要受這“窩囊氣”么?

“老爺,”傅憐音伸長脖子,挺直腰板,擰眉咬牙的譏諷道:“七姑娘已出嫁,難不成還要她來插手三房的事?!”話音很輕,卻滿含質問。

“傅氏,”雲天揚對傅憐音早就失去耐心,連稱謂都起了變化,冷聲道,“我方才只說等七姑娘回門過後再行商議,何曾有說過要七姑娘插手這事了,你是耳背還是假裝聽不懂?”

傅憐音被雲天揚不動聲色的反詰給弄得一驚一乍,面上卻不願妥協,道:

“對不住,老爺,妾身只是提醒您——”

“住口!傅氏,我看你現在說話做事是越來越沒分寸,什麼叫做‘提醒’?何時輪到你一個婦道人家來‘夫君’了?!”

傅憐音臉色微微一變,忌憚的抿了抿唇,聲音也不覺變了調:

“老爺息怒,妾身說話多有冒犯,還請老爺海涵……”

雲天揚漫不經心的瞥過傅憐音,冷笑道:“假如老爺我沒有‘海涵’,你以為你還能坐在這裡跟我說話嗎?”

傅憐吟嚇了一跳,不知何時起,他對她說話越來越冷嘲熱諷,不屑一顧,且語氣陌生又冷漠,這加劇了她內心的怨懟和不安感——生怕哪天水蓮會取她二代之,於是就想親自帶養十一少爺,水姨娘才不敢“造次”,所以才在雲可馨一出嫁便急不可耐的提出要求,料不到雲天揚竟是這個態度,心下怨怒可想而知,但也不敢當著姨娘的面發作。

“妾身謝過老爺的雅量,都怪我詞不達意,”傅憐音腦子與眼珠子同時轉了轉,道,“但老爺既已表明態度,咱們等七姑娘回門後再行商議,老爺言之有理,不能讓七姑爺看笑話了。”

“這也不是什麼笑不笑話的,”雲天揚不耐煩的情緒漸露,擺擺手道,“只是延後商議,你就那麼急?!”

傅憐音想了想,雲可馨現在已嫁為人婦,不是鄂國公府的人,無權干涉府內的事,不但是她,雲氏上下也應該明白這一點,那麼她的意見自然不重要,雲氏也不會聽,那她還擔心個什麼勁?

“不急,”想通之後,傅憐音面色多雲轉晴,“一切全憑老爺做主便是,”她又扭頭對水姨娘“親密”的笑不露齒,“水妹妹,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等七姑娘回門過後再說帶養的事。”

“是,老爺,夫人。”水蓮心下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溫順的輕聲回應。

她愈發認準了七姑娘在雲天楊心中的分量,只想等雲可馨回門,就立即找機會把事由告訴她,請求她想個法子。

“對了,老爺,妾身還有一事,”傅氏在雲天揚要起身離去之時叫住道,“雲冉現年已十六,該說親了。”

這個庶女,早該把她嫁了,老大不小了看着也礙眼。

雲天揚頓足,低頭想了想,道:“夫人,我看冉兒對傅家侄兒並未死心,你就看在她一片痴心的份上,與韓王府舅家溝通一下,讓冉兒給傅世子做小妾,如若不同意,三房也不勉強。”

傅憐音心下一亮:終於有了“談判”的“資本”,雲天揚,你也有求人的時候,水姨娘就自求多福吧。

“是,老爺,”傅氏淡笑道,“妾身定將竭盡全力,滿足冉兒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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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家親戚的確像風吟瀟說的,不管關係親疏遠近,這次因他成親全聚齊了。

章儀聽聞了表嫂雲可馨的“群芳難追、天香國艷”,心下不服,就想着去親眼見識一下有多“誇張”,並且這次見面還不能讓她給比下去——在梳妝鏡左照右照,衣着頭飾換了一套又一套,總是不滿意,最後穿件殷紅色仙鶴瑞草五蝠捧雲的褙子,梳了環月髻,發後戴了朵點翠鑲紅寶石金菱花,兩隻手上更是套了五六個個翡翠瑪瑙鐲子,其夫君陸琳琅見了直皺眉頭:“你這是去看新娘子,還是新娘子來看你?”

章儀這才嘆了口氣,老大不情願的換了翠色蝴蝶妝花褙子,並摘掉玉鐲方才出了門。

等他們到正廳的時候,發現風家的親眷早都到了,彼此間皆行過禮數,寒暄昨天都得了多少打賞封紅等,還恭喜端坐於上首的國公風弘睿。

正說這話,風吟瀟夫妻就進了正堂,堂內鴉雀無聲——風家的三姑六婆把目光投向微頷首,面帶微笑的雲可馨,只見她身着大紅色百蝶花紋遍地金褙子,濃密的青絲綰了朝雲近香髻,插了支銀絲金鳳步搖,最亮人眼的不是雲可馨未施粉黛卻風華絕代的容顏,而是她右胸口處的那枚閃閃發亮的珍珠鳳凰別針,那是前國公夫人的遺物,也是風吟瀟外祖母的祖傳之物,清遠侯竟毫不吝嗇的贈給了愛妻。

章儀見了心頭又嫉妒又羨慕,還有點小怨氣:想當初舅母曾有意將這貴重之物傳給她,意即誰得了這個珍珠鳳凰別針,誰就是風家兒媳,不料風吟瀟在得知這件事之後,堅決不允,並告訴母親他對姑母家的表妹並無愛意,有的只是發小情分,凌宸只得作罷,弄得章儀傷心了好幾天。

但她不得不承認表嫂的確實比自己要出眾許多,就是不知性情如何,她又忍不住把投向風吟瀟——他位於身側,一手扶在雲可馨後腰,一手握在其胳膊肘處,其眷戀和呵護之心毫不掩飾,真正是羨煞旁人。

燕國公風弘睿望着眼前“親密無間”的兩人,面露欣慰的笑意,而當他見到兒媳的第一眼,竟有些恍惚,他發怔的目光中有驚訝,也有讚賞,還有穿過時光隧道憶往昔的感嘆——光看長相,還真會讓人誤認為眼前站的是月氏,但一看兒媳的身高,顯然較之其生母月氏要來得高挑玉立,卻也不失月氏的溫婉柔美。

風弘宇和風弘髯也連連點頭的稱侄兒“慧眼識人”,兩個伯母亦附和的笑言侄兒“英雄難過美人關”,唯有風弘文眼見風弘睿有些迷離的目光,目含譏嘲。

風吟瀟牽着雲可馨行至正堂中央,在風國公面前站定,躬身跪下:

“父親、母親在上,請受兒子兒媳一拜。”夫妻二人跪下,三叩首。

“都起來,都起來,”風弘睿伸出兩手,面目慈祥的笑道,“地上涼。”

“對對對,快起來,”一旁的庶母卓敏亦是笑吟吟道,“見過就好。”

接着風吟瀟夫妻二人又給公公婆婆敬了茶方才坐到下首右邊位置——雲可馨分別飛速掃了卓敏和風弘文一眼,這二人長得倒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尤其是卓敏,儀態萬方,卻在前世雙雙命喪風吟瀟刀下,頭顱在燕國公府門前掛了幾天幾夜,真不曉得君侯與他們之間具體有何解不開的仇恨,會令清遠侯下次狠手。

“國公,國公夫人,三小姐和五少爺來了。”

一個小丫鬟進廳稟報,雲可馨不禁朝那個聲音悅耳的小丫鬟看去,長得很清秀,笑臉迎人,耳畔響起上一世的傳言,燕國公府上有一小丫鬟,名妙玉,心靈手巧,反應機敏,是前國公夫人凌宸最信賴和喜愛的丫鬟,卻不招卓姨娘待見,更重要的是在風吟瀟血洗燕國公府之後,妙玉依然伺奉左右,不離不棄,雖說不知道風吟瀟後來娶妙玉了沒有,但上一世她一直在他身邊是事實。

果然,卓敏擠出一絲笑臉道:“妙玉,還不快請少爺小姐進來。”

妙玉輕一點下頭,應聲而去,再進來時身後跟了一男一女,走到風吟瀟夫妻跟前,風吟瀟小聲介紹:“可馨,這便是我的一對庶姐弟,風語露和風吟斐。”

雲可馨吃驚的瞪大眼睛:庶姐弟?上一世被風吟瀟砍下頭顱四肢喂狗、血流遍地的姐弟二人!

風語露與風吟瀟之間有幾分相似,神情卻如她生母卓氏,和顏悅色的外表下總讓予人以賣弄風情之感!而風吟斐長得與風吟瀟並無半分相像,十六歲的年紀就眼高於頂,老氣橫秋的感覺,即便是在目光觸及風吟瀟,也並不畏縮,只是在心下會不自覺矮了幾分——卓敏說這對姐弟昨日去接親,實則沒有,風語露氣憤父親對嫡兄的親事高於自己,就因為庶出,就必須為妾,因而親事遲遲不定;風吟斐也是因為父親對兄長的看重高於自己而心生不服與不悅,所以拒絕去接親,只有當接親的人快回府的時候,生母卓氏督促他不可任性,萬事“隱忍為上”,方才去幫忙敬酒。

“見過兄長和嫂嫂。”風語露頷首垂眸,恭謹的屈禮。

風吟斐也跟着姐姐行了禮數,拜見哥哥和嫂子。

“三弟,五妹,一家人就別客套了,”風吟瀟笑着揮手道,“你們拜望過嫂子便可。”

“三弟,五妹,你們好。”雲可馨嬌柔的笑道。

風吟斐只是點了一下頭,便將視線移開,風語露越看越不爽,自己為了與嫂子“比肩”,不想讓她獨佔風頭,不顧母親反對而進行的精心打扮在見到雲可馨的那一霎,已黯然失色。

雲可馨能夠感覺到這庶姐弟對她的怠慢,卻並不以為意,只是微微含笑的坐在原位,這令風弘睿心下大加讚賞——自己的這個兒媳懂禮節,有氣度,會拿捏分寸,遇人遇事淡定自如,頗有原配夫人凌宸的風範,這大概也是所有在場的風家親戚的感嘆。

看到父親對兒媳的滿意和器重,風吟瀟愈發堅定了自己當初的抉擇,他暗暗摸了摸雲可馨的一雙柔荑,心中無比甜蜜。

風弘文目光落在雲可馨身後的閃靈、閃瑩和閃月身上,眼底掠過一絲陰鷙:

這三人在幾年前不是被他逐出燕國公府了,怎會再次出現在府里?!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