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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神色一凝,睄一眼陸淑琪,這才壓低了聲音對陸淑娟道:“你妹妹還在呢,莫要說什麼瞟一眼不瞟一眼的,傳揚出去了多不好,旁人還以為你們錢家的兒郎個個輕浮呢!”

陸淑娟不以為然輕揚柳眉,淡淡道:“您也忒多心,這些話怕什麼?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這屋裡頭就咱們娘兒三個,誰能把話傳出去?”

大太太一聽也對,便也不過多糾結,只點頭道:“三丫頭模樣兒是好,年紀……雖說尚未及笄,可也到了定親的年紀了。”頓一頓又悄悄在陸淑娟的耳畔道:“其實把三丫頭許出去我也放心些,前些年外頭總是傳言三丫頭對你泰表弟有心……你也知道你二舅母就那麼一個兒子,寶貝的很,你二舅母還指望他舉業呢。再者說,你泰表弟那樣百里挑一的人才,三丫頭又怎麼能配得起……許出去好啊,許出去我也就不用成日里擔心了。”

陸淑娟對這些事兒也是略有耳聞,她輕輕一笑道:“那您就是同意了?”

大太太沉吟道:“單單我們同意是沒用的,這事兒還得去探探你二嬸子的口風,閨女是她的,得讓她知曉才行。再者……老太太那邊才是拿大主意的,你好好琢磨琢磨該如何向老太太開口。”

“好,我好好想想。”陸淑娟點了點頭,又道:“不過到時候您可得幫着我說說話。”

“放心吧。”大太太抿嘴一笑,轉身又去逗弄蘭姐兒。

那邊陸淑琪抬眸與陸淑娟對視一眼,陸淑娟沖她輕輕點了點頭,陸淑琪露出了一個十分感激的笑容。

陸淑怡躲在屋裡抄了多半日的經書,剛擱下筆,正打算洗把臉提提神,盼兒忽的走了進來,悄悄在她耳畔道:“李平安給了您一封信,說是外頭送來的。”

外頭來的?

陸淑怡一滯,腦中飛轉,莫不是霍天佑的信?

她立刻回身坐在榻上,拉了盼兒道:“信呢?”

盼兒從袖內掏出一支墨玉紫毫遞給陸淑怡:“李平安說信在筆桿裡頭,叫您自己拿出來。”

墨菊在旁忍不住道:“送信之人可真是謹慎細心。”目光定格在紫毫的墨玉筆桿上,那墨玉色澤瑩潤,紋路細膩,不由讚歎道:“這紫毫一看便不是俗物,價值不菲。”

陸淑怡指尖摸了摸墨玉,輕輕用手叩擊,裡面是中空的,拔開筆頭一瞧,裡面果然有一團紙箋,抽出來一看,還是上次的字跡,上面書着:“初五,大慈寺一見。”

明兒個大慈寺見面?

陸淑怡愕然,明兒不是陪着陸文娟去大慈寺的日子嗎?霍天佑是怎麼知道的?

況且這大過年的,他不在定北候府過年,巴巴的跑這裡來作什麼?實在叫人猜不透徹。

陸淑怡反反覆復看着紙上的筆記,心道,好不容易裝病不去大慈寺了,這下又得去。

一想到要和陸淑娟她們同去大慈寺她就覺得極不自在,可霍天佑的邀請她又不能不去,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一趟。

一則可以好好和霍天佑談談合作的事情,二來,說不定白先生也跟着來了,她可以當面感謝白先生給她母親的藥方子,也能把抄寫好的經書一起給了白先生。

墨菊道:“是誰的信?可是有事?”

陸淑怡抿了抿唇,起身道:“先去趟香榭苑吧,還有,替我準備好明日出門穿的衣裳,明兒去大慈寺。”

墨菊一愣:“您不是不去了嗎?”

“我是不想去,可是……罷了,回來我再慢慢告訴你。”陸淑怡輕輕嘆了一口氣,移步去了香榭苑。

吳氏聽她說明兒又要去大慈寺,也是一愣:“你不是鬧騰了大半個晚上說不想去嗎?我還想着晚上去和你祖母說一聲呢!”

陸淑怡只能呵呵笑着:“我想了想還是去的好,畢竟姐妹們在一起的機會也不多,我不去,也怕她們說我不合群。”

吳氏聽了豁然一笑,輕輕拍着她的肩膀道:“我的丫頭果然是長大懂事了,那明兒你便去吧,老太太那邊我也不用去說了。”

“還是您最好了……”陸淑怡笑眯眯的將頭靠在了吳氏的肩頭。

“又用好話哄我……”吳氏笑嗔着。

正說著話兒,大太太忽的領着陸淑娟緩步走了進來,一進來大太太便笑道:“今兒天這麼好,娘兒倆怎麼躲在房裡不出去走走?”又道:“梅園裡的梅花開的紅壓壓一片,我和大丫頭瞧了半天呢。”

大太太身後的陸淑娟穿的比昨兒個還要貴氣,一襲五彩刻絲紫色銀鼠褂,頭上簪着赤金芙蓉釵,頸上的八葉桃花銀鏈子明晃晃的,一行一步間叮噹作響,周身氣勢比大太太還要足。

“我聽人說三妹妹着了風寒,可好些了?”陸淑娟笑着牽起了陸淑怡的手,趙嬤嬤忙搬了個錦杌過來,陸淑娟款款坐在了錦杌上。

“不過是略着了些風寒,還勞大姐掛心……”陸淑怡雖然笑着,言辭間卻帶了幾分疏離。

陸淑娟好似未覺,盈盈然笑着:“沒事兒就好,我還想着明兒去大慈寺你是不是不能去呢。”

吳氏忙讓趙嬤嬤上熱茶,又對大太太道:“外頭天氣是好,可我懶得動彈。正好三丫頭來了,我就拉她陪我說說話兒。”

大太太笑了笑,沖陸淑娟道:“你不是說想跟着你三妹妹學學剪紙嗎?”

陸淑娟會意,拉了陸淑怡的手就往西邊屋裡頭去:“走,我聽二妹說你剪紙剪得可好了,給我也剪兩個窗花我帶着回去……”

陸淑娟拉着陸淑怡一走,大太太就笑吟吟道:“三丫頭過了個年我瞧着又長高了些,說話也越發穩重了,真是長大了。”

吳氏笑着捧過桌上琺琅彩的香盒子往香爐里丟了幾片香片,慢聲道:“當娘的怎麼看都覺得自個兒的孩子小。”

大太太掩口一笑,又端起桌上茶盞啜了一口香茶,才抬了頭小聲道:“孩子大了,咱們也該為孩子們的以後考慮了。”

吳氏也是蕙質蘭心的女子,聽話聽音,大太太話一出口她就隱隱的察覺了幾分,聽音兒大太太是想給陸淑怡保媒。

至於保媒的對象,她也猜出了幾分,不是錢學昌必定就是錢建昌,這兩個孩子不可能無緣無故大過年的跑來陸家的。

錢建昌和錢學昌單看面兒上都還不錯,可誰知道心裡頭是好是壞。

再者說陸淑怡還小,再養個一二年出嫁也不算晚。

香爐里的芝蘭香裊裊而出,吳氏輕輕一笑,避重就輕道:“二丫頭今年都該及笄了,這日子過的可真快。”

“三丫頭也不小了。”大太太眉角輕輕動了動,笑呵呵道:“弟妹瞧着建昌那孩子如何?”

“錢建昌?”吳氏故意裝糊塗,低着頭沉吟道:“既然是文昌的弟弟,自然不會錯吧……”

吳氏沒有明着說錢建昌好也沒有說他不好,說他不錯完全是因為他是錢文昌的弟弟,完全是看大太太的面子。

這其中的意味大太太也能聽出來,妯娌多年,她還未曾和吳氏正面說過私事兒,本以為吳氏是個軟塌塌沒有主心骨兒的人,沒想到她心裡頭的道道彎彎也不少,並不是那麼容易上鉤的人。

“……建昌雖然不是長房長孫,但是素日里也是二房老太太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孩子,學問好,人也聰明,說話兒更是斯斯文文的,這長相立在人群里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太太聲音微緩,目光落在吳氏臉上,笑吟吟道:“今兒個我討人嫌一回,明着說吧,我想給三丫頭保個媒,說給建昌那孩子,你覺着如何?”

吳氏早就猜到了大太太的用意,大太太這樣直截了當的說出口,一時逼的她想不出應對的話來,停了片刻才道:“三丫頭還小……”

“不小了,想想咱們嫁進來的時候不也十四五歲?”大太太步步逼近,輕聲道:“再說了,訂了親過個一二年成親的也有,你若想養着,等訂了親再養兩年,讓建昌那孩子等兩年也不算過分。”

養兩年?這話說的倒是輕巧的很,訂了親還能由着她想怎麼就怎麼?吳氏心裡腹誹着,只能道:“此事也不是我說了能作數的,等我問過老爺的意思再說。再者說……再者說三丫頭那邊我也是要問清楚的,她若是不同意,我也不能硬生生應下這門親事吧?”

大太太也是知道進退的人,到了這個份兒上她自是不能再苦苦逼迫,只含笑道:“這是自然,那你好好問問三丫頭的意思再說吧。”

那邊陸淑娟倒是沒有試探陸淑怡的口風,只是讓陸淑怡給她剪了幾個窗花,說笑間都表現出來對陸淑怡的親近。

前世她和陸淑娟一點都不親近,而且對她這個姐姐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

猛然要和她近親,她自然覺得很怪。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心裡對陸淑娟也留着幾個心眼子,表面上敷衍着,心裡卻疏遠的很。

等陸淑娟和大太太走後,她立刻跑去問吳氏:“大伯母找您可是有事?”

吳氏神色沉沉,想着到底該不該和陸淑怡說這件事,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先瞞着:“沒事兒,只是來坐坐陪我說說話兒。”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