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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綢底下看着鼓鼓囊囊的,掀開一看,竟只有一個巨大的粉粉嫩嫩的壽桃。這壽桃不算什麼稀罕物,平常人家到了生辰也有做壽桃的。羅念安送的這個,只不過大了許多,做的也逼真,跟真的桃子似的。但即便如此,這也不算什麼很出彩的賀禮了。

烏氏很驚訝,但並沒怎麼失望。人家能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即便不送禮,烏氏也不在乎。只不過送了禮,還是送的這麼簡單的禮物,這並不像是將軍太太一貫的作風啊?

周圍的人也面面相覷,不知說些什麼好,倒是那趙氏機靈,笑着問道:“淑人這桃可有玄機?快說出來給我們聽聽,莫叫我們干著急。”

羅念安笑笑,歪着腦袋故意道:“沒什麼玄機,就是壽桃呢。我想着一定有不少人來,所以特地做的大了一點兒。”

烏氏怕羅念安尷尬,忙笑道:“多謝淑人,正是呢,今兒是我整十的生日,來的人不少。我正好沒讓人做壽桃,有了淑人這個,再就不愁了。”

說罷,烏氏又忙叫了丫鬟來,吩咐底下可以開宴了。又攜手和羅念安走在頭裡,一起往搭宴席的地方走去。後頭的太太們跟着,離着近點的都不敢怎麼議論,倒是遠點的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你說,淑人只送個壽桃,是什麼意思?”

“誰知道,會不會是知府太太得罪她了?”

“這不該吧?聽說淑人與她關係不錯,兩家經常往來呢。”

“若要打臉,只派人送壽桃來就是,何必還要上門?我看只怕是私下另送了大禮,怕咱們尷尬,便沒說出來,明面上以這個作為賀禮。”

“哼,怕是送年禮把家敗光了,如今送不起東西了吧!”一個不協調的聲音響起,眾人一看,又是閻氏。

“你這人還真是不怕死呢,你不怕死,也想想你家老爺吧。這般口無遮攔的,也不知是什麼家裡教出來的,也不嫌丟人,還敢出門。”有人不服反駁她道。

閻氏極為氣惱,她雖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但家裡也是當地有錢的人家。就算沒怎麼見過市面,也不至於丟人吧。往日見這些官太太,人人都客客氣氣的,偏偏這回,怎麼這麼多人對她惡言相向。她想了想,定是因為平常這些太太的丈夫品級都差不多,偏偏現在來了個三品大官,一下高出她們許多,她們這才嫌貧愛富,逢高踩低。

“哼,我不和你們這群哈巴兒說,一個個恨不得貼到人家身上去,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妄想什麼呢?”

閻氏逞一時口快,竟說出這樣的話來,立刻就惹來了集體仇恨,一個太太冷笑一聲譏諷道:“她是上將軍太太,咱們上去行禮問好那是正常禮節。可不像有的人,巴巴的上杆子湊到跟前,要去給人當奴才呢。”

“你!”閻氏氣結,眼睛都紅了。

她們後頭又鬧哄哄的,前頭怎麼會聽不到。閻氏正在鬧着,打前頭突然來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看那穿着打扮,比閻氏好了不知幾倍,有人認出這是方才端壽桃的丫鬟,忙紛紛讓開了道,也有人認出這是將軍太太的大丫鬟,於是笑着打了聲招呼:“凌雨姑娘。”

凌雨笑着給官太太們行禮叫人,站定後問道:“哪位是直定縣縣丞太太?”

閻氏一喜,忙擠開眾人上前笑着道:“是我是我,大姑娘找我什麼事?”

旁邊有人不屑的笑了起來,這閻氏方才還酸不溜幾說她們逢高踩低,現在看看,到底是誰逢高踩低?

“閻太太這廂有禮了,淑人有幾句話,要同閻太太說,請閻太太聽好。”凌雨這話一說出來,周圍的官太太都肅了臉色,紛紛低頭不語。

凌雨這句話是最常見的訓斥的開場白,有誥命的淑人,那是皇上給的恩寵。不敬淑人既是不敬皇上的臉面,有誥命的淑人,可以訓斥沒有誥命的娘子或是品級比她低的誥命,而這種訓斥,不但不能不聽,聽完了被訓的人還得道謝。

所以聽見這話的人,懂這規矩的紛紛低頭聽斥,不敢不從。有一些品級較低的人家,雖然不知道這規矩,但看人家這麼做,她們也連忙照做。

偏偏這閻氏不懂看眼色,還抬頭笑問道:“淑人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

凌雨清了清嗓子,脆聲道:“淑人說,‘閻氏既身為賓客,就應守賓客之禮,在人家的生辰宴上三番兩次失禮,這成何體統。太太們出門也是老爺的臉面,閻氏不顧自家老爺臉面,與上峰交惡,是為不敬。逞口舌之惡,到處煽風點火,搬弄是非,亦是不守婦德。臉面既是人給的,也是自個爭來的。若是自個都不要臉了,別人也不必給臉。’淑人請閻氏回家反省,近日之內不要再出門惹是生非,如若不然,必定追究閻氏以下犯上之責。”

閻氏聽完這話,人有點懵,還不待她反應過來,已又過來兩個婆子,站在了閻氏的身邊。凌雨一擺手指着門口方向道:“閻太太,清吧。”

請什麼?閻氏有點沒反應過來,她好像剛才被人罵了,還是當眾罵。這年頭還有人這麼狂的,可以當眾罵人?可她直到被送上了馬車,在回家的路上這才呼天搶地的哭了起來,馬車就這麼一路飄着哭聲回到了直定縣,又這麼一路哭哭啼啼的穿過縣城進了衙門。

直定縣的縣城羅永浩這段日子正發愁着,丟官銀的事兒,可是在他的管轄範圍內發生的。若是流寇抓不到,官銀找不回,他這烏紗帽就丟定了。今兒是知府太太的生辰,他好容易打聽來的消息,送了自家媳婦出去祝壽,誰知自家媳婦是哭着被人送回來的。

羅永浩大驚,自家媳婦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可再清楚不過,臨出門前他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媳婦好好的說話,千萬別得罪知府大人。看這樣子,只怕是囑咐全白說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哭什麼哭!”羅永浩心中煩躁,媳婦越哭他就越是不安,這次只怕禍闖大了,以前媳婦出去交際,也沒少惹口舌之禍,他教訓了幾回已經消停了不少,沒想到這麼重要的日子,這婆娘的嘴賤又犯了。

跟去的丫鬟焦急的站在閻氏身旁,對着羅永浩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羅永浩心中極為不耐,厲聲叫來人道:“帶太太下去休息,桃紅你來說!”

那叫桃紅的丫鬟,嚇得趕緊跪下,一五一十的道:“奴婢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也是那些官太太的丫鬟們傳出來的話,說是太太惹了淑人大怒,淑人派人訓斥了一番,讓太太在家反省,今日不許出門。如果再出門惹是生非搬弄口舌,就要治太太不敬上峰之罪。”

羅永浩只覺得一陣晴天霹靂,整個人都不好了。居然不是惹的知府太太,而是惹了將軍太太!這婆娘的本事見長了,以前只敢惹些六七品的官太太,如今連三品淑人都敢不放在眼裡了!

完了完了,這官,是做到頭了!羅永浩心中一陣拔涼拔涼的,跌坐在椅子上長吁短嘆起來。悔不該當初啊,悔不該啊!當初他就不因貪圖正妻的嫁妝,娶了閻家的女兒。也不該用了正妻的嫁妝,去籌了這個職官來做,更不該因為正妻的嫁妝被他花了,而在正妻死後跟正妻娘家人妥協取了她家的小女兒。

正妻還好,雖是個屠夫的女兒,卻也懂事聽話,外出只聽不說,從不多嘴。偏偏這個填房娶了過來,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每一次她出門,自己就要被人嘲笑很久。以前就罷了,不過是點小打小鬧,大家給個面子就過去了。今兒居然能惹到淑人大怒,派人訓斥。能惹來訓斥,她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啊?

羅永浩都不敢多想,他心裡一陣揪着疼,眼淚都下來了。桃紅見狀,忙嚇得大叫去請大夫,羅永浩無奈的揮了揮手,無力道:“不要叫了,叫大夫來有什麼用?能治好你太太的嘴嗎?再說叫來了,也只是徒增笑柄罷了。”

桃紅趕忙站了起來,貼心的過來拿了帕子替羅永浩擦淚,羅永浩暗自垂淚半天,咬着牙追問道:“她到底說了些什麼,你現在回廣州去問清楚,今兒問不出來,你就別回來。”

桃紅愣了愣,原以為自己這番貼心舉動能惹來老爺的歡喜,沒想到老爺一顆心全放在今天發生的事上了,壓根理都沒理她。桃紅只得歇了心思,說了聲是,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又出門了。

待桃紅又來在了知府家的門口,與那看角門的婆子閑起閑瞌來,她還沒來得及問問今天太太說了什麼,就聽裡頭突然熱鬧了起來。桃紅見狀,眼珠一轉對那婆子笑道:“方才我們太太走的急,落了東西在府上,太太吩咐我回來找找,媽媽行個方便吧。”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