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所有要考小提琴系的同學都集中在一起，當場分班，由各班老師做第一次講話。

外面的公告欄上貼着成績單供家長看。

前十名竟然沒有小樂？

於百順混在家長群看成績單，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她那曲子拉的他都熱血沸騰了，竟然沒有她？

再往後看，終於在中間找到了她，她的成績非常顯眼。195-50，比別人多一行數字，後面還有個括號，打架減50分。

這下，小樂想不出名都難了。

大家都聽說有人打架了，原來那個女孩子叫陳小樂。

“我兒子入學後千萬別跟她學啊，要不打架這女孩能拿第一！”有個家長念叨。

於百順不爽的轉身，“我家樂樂打架了扣分，你兒子不打架沒扣分得了第幾？有我們分數高嗎？”

特么的，別欺負我家沒人！我的樂樂是最好的！

那家長看他凶神惡煞的，不敢說了，嘀咕着句走了。

於百順繼續看榜，小樂被分在了B班，那就是考上了吧，C班據說是要自費的，那也不算太差嘛。

童童的名字在A班，婷婷.....

最後一個，是婷婷的名字，於百順嘆了口氣，他幫着小樂躲過了王秀薇，卻沒想到王秀薇最終會對無辜的婷婷下手。

這樣的結果還真是出乎意料。

他想起還在醫療室的婷婷，想去看看，又不放心小樂。

小樂可能還要一會才出來，他覺得先去看看婷婷。

保健室里，婷婷還在哭，大提琴手手足無措的站在她邊上，一個勁兒的遞紙巾。

“喂，你別哭啊，這都兩包紙巾了。”

“嗚嗚。”婷婷還在哭。

校醫拿着B超單子出來，一臉凝重。

孟寒和於百順正好相繼進來。

“李醫生，你來這邊跟我說說她的情況，我是她的親屬。”孟寒看婷婷快哭背過氣去了。

“大粗，你怎麼也在？”

大提琴手外號粗暴，是央音大提琴系研究生，現在在做畢業前的實習，在附中弦樂系大提琴專業當助理。

“孟老師，我跟她合作過，你是她親人那太好了，快勸勸她吧。”粗暴要被哭死了。

從來沒見過這麼能哭的人。

“我們出去說！”孟寒對校醫說。

“不要，這是我的手，就在這裡說！”婷婷突然說話了。

“孟老師，我們還是出去吧。”校醫很為難。

對學樂器的孩子，他要說的，的確是太殘酷了。

“在這說吧，她早晚都要知道。”孟寒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

“那好吧，你們看，這是她手部的片子，看到這個小陰影了嗎？我分析是她手裡面扎入了異物，而這個異物，不小心蹭到了神經。”

“可以做手術嗎？”

“必須要做的，不做她的手會經常疼，但人體的神經分布是非常奇妙的，就算是做了手術，她的無名指也不能做太精密的活動了。”

意思就是，她廢了。

“不對啊，她的片子我看過！”於百順突然想起來了，他跟小樂去醫院看婷婷的時候他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片子，他和小樂還研究過這玩意怎麼看，那時候還開玩笑說這種片子把手拍的像雞爪子。

這個橋段於百順記得非常清楚，那時候分明是沒有陰影的！

“我的手第一天縫合前拍的片子的確沒有陰影的，我哥問了很多遍。”難道是第二次縫合出了問題？

婷婷這麼一說，孟寒也想起來了。

她去看婷婷的時候她的確說過，說是逢的不好，重新拆開又縫的，結合小樂剛剛跟王秀薇撕逼，她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於百順也把關係理順了，除了王秀薇，誰還能做這樣的事！

“我沒法判斷她手裡的異物是什麼，有可能是細碎的玻璃或者是纖維，最棘手的就是玻璃，太小很難取出，尤其靠近血管，將來手術時一開刀，隨着血液流動異物還會亂竄，一次取不出來還得二次開刀，取出來以後雖然不會影響她生活，但是......”

“我不能再拉琴了，是這個意思嗎？”婷婷突然不哭了，很平靜的問。

小樂正好結束了分班，她站在門口把這一切都聽去了。

婷婷也看見她了，站起來，問小樂。

“你考上了嗎？”

“我被分到了B班。”

“那你發揮的不好啊，你應該可以進A班的。對不起小樂，我沒給你加油......”

小樂看見她這副佯裝鎮定的樣子難以呼吸，對不起婷婷，我救了你的命，卻無法幫你躲過手壞的劫難......

“小樂，我是不是再也不能拉琴了？”婷婷很想笑着說，但是淚水涌落，她的手再也不能拉琴了......

孟寒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她不要在外人面前哭。

小樂一把抱住她，眼淚嘩嘩流。

“沒關係的婷婷，我帶你去最好的醫院，我順哥可以出錢，我們找最好的醫生，我們還有機會，還有......”

“沒用的小樂，我的手我自己知道，我廢了，我讓大家失望了，對不起......”

兩個女孩子抱着痛哭，連於百順都覺得難過，出去找地方抽煙平靜一下。

婷婷跟小樂相互抱着，小樂能感覺到她肩部的顫抖，，她一直在說對不起。

這麼善良的女孩，就算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刻，她只會想自己讓哥哥和朋友失望了，這麼好的女孩子，王秀薇那個可惡的女人怎麼忍心傷她！

想到王秀薇，她推開婷婷，抄起校醫桌子上的剪刀就往外沖，王秀薇，我要你血債血還！

於百順回來就看見她拿着剪刀，嚇了一跳，他從小樂失去理智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意圖，她要找王秀薇算賬！

“樂樂，你要幹什麼！別做傻事！”

“我要廢了那個女人，我要砍下她的手賠給婷婷！”

“咱有的是辦法收拾她，你千萬別選這麼傻叉的啊！”這要是把王秀薇傷了小樂也完了，於百順擔憂的看着她手裡的剪刀，那玩意那麼鋒利，她別扎着自己！

孟寒大步的走過來，伸出手，狠狠的照着小樂臉打了一巴掌！

“你打她幹什麼！”於百順火了，孟寒瘋了嗎？

“打的就是她！陳小樂，把剪刀放下！”

“我不！”

孟寒又舉起手，“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她眼圈通紅，手舉在空中，看着小樂哭泣的臉落不下去。

“老師，我恨她！”小樂扔下剪刀，跪坐在地上。

王秀薇！她毀了自己還不夠嗎，婷婷，這麼好的婷婷，她怎麼可以！

“我也恨她，但是我更恨我自己！”她的手重重的落在自己的臉上，“我當初就想，為什麼要縫合兩次，但是卻沒放在心上。”

孟寒不能原諒自己

“嫂子，小樂，你們別這樣，我沒事的，我真的......沒事！”婷婷看大家這樣，也猜到自己被暗算了。

“婷婷，無論我能不能做你嫂子，我都是把你當妹妹看，你出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我讓人帶走你，你肯定會怨我是吧，還有張副校長，他對你非常有興趣，如果沒有這次意外，他肯定會收下你。”

孟寒這些話從來沒對人說過。

她不習慣把心事跟人分享，但是今天，她說了。

“你知道他為什麼忍着心裡的難過也不給你機會嗎？”

婷婷哭着搖頭，她不知道，她覺得是自己表現不好，讓大家失望了。

“那是因為，我不希望你整個人都毀了。”張郎大步的出現，他剛忙完那邊的事就趕過來了。

“劉婷婷，從那次比賽我就對你非常關注，你的琴聲很細膩，雖然性格內向溝通有問題，但是我還是很欣賞你。我可以坦白的說，我這次參加監考，就是為了你和陳小樂。”

“陳小樂已經拜了孟寒，我沒法搶，所以你讓我抱了很大期望。”

外人只知道學生們巴結着，希望能跟附中老師扯上關係，但是外人不知道，附中的老師面對着眾多學生，也有自己的期盼。

誰不希望自己能培養出名家大師？來到三試的孩子都是有才華的，可俗話說貨比三家，這麼多孩子里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拔尖特殊的孩子，所以每年都會有老師為了搶學生大動干戈的事。

“我讓您失望了，對不起，對不起！”婷婷捂着嘴哭，她也不知道，自己努力了這麼久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讓你出去的時候，心裡真的非常難過，我知道自己將錯過一個很棒的學生，但是我必須硬下心那麼做，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還年輕，我不能在明知道你手有問題的時候還勉強你，那會傷害你！除了小提琴，你還可以擁有很多的東西，你能將小提琴拉成這樣就說明你非常聰明，聰明的人跌到了還會爬起來，也許在其他的領域，你還會有很多的出路！”

張郎作為副校長，能對一個孩子說這些，沒有身份架子，足可見對婷婷的喜歡。

“可是我只有琴，我練了十多年，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不知道.....”

小樂突然哭出聲來，於百順把她抱在懷裡，他知道小樂把婷婷的事代入自己的前世，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婷婷現在難過的心情！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