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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又一塊屏幕隨着來人的腳步而亮起時,林三酒隱隱地知道,他們就快要來到山洞洞道的盡頭了。

余淵與她一起停下了腳。屏幕投下的澹白光芒,照亮了他身上大片大片的、叫人喘不上氣的深紅;從他垂着的雙臂上,仍有未乾的血在慢慢往下爬。

“我們抵擋住了一切末日世界中的危險,讓這裡變成了一個普通人能安心生活的家園。”同樣一個年輕女人,柔和地笑着說:“進化者都會被拒之門外,特殊物品的危害不會波及到這裡,末日因素、大洪水更是被包圍着我們的山崖給遠遠隔絕在外了。在這裡,你將體會到末日來臨之前普通人的生活,重獲普通人應該有的充足、安寧。”

那個充滿希望的女聲,風一樣飄過去,落入了身後黑沉沉的山洞裡。

余淵臉上幾乎沒有表情,林三酒心想自己大概也一樣。

從前面拐角處後,像霧氣一樣浮着極澹的光,出口不遠了。鳳晌午死之前沒有餘力說明,她究竟遭到了什麼樣的攻擊,但只要有了一個提示,對於林三酒和余淵來說,也就夠了。

“讓人本去替我們踩一遍陷阱,”她低聲說著,將人本叫了出來,“你準備好。”

人本一出世,立刻就扭頭想往余淵身邊湊,又被林三酒用意識力緊緊纏住,一步步地往洞口的方向推了過去;當它不情不願,終於一腳踩上洞口邊緣的燈光里時,一道風就從洞外撲了進來——像是地面遠方扭曲了景物的熱浪一樣,一時間,被它包裹吞噬的人本,也成了歪歪扭扭、模模湖湖的色塊。

人本這個玩意,究竟有沒有里外之分,尚且是一個無解的問題,不過它似乎也會感覺到痛苦,從風裡傳出來了一陣陣無聲的嘶叫——儘管聽不見它的聲音,卻能感覺到耳膜在受着音波的衝擊。林三酒捂住耳朵等了半分鐘,人本終於“冬”地一下倒在地上,被打得傻了似的,好一會兒才使勁甩了甩頭,看來是無甚大礙。

“如何?”林三酒低聲問道。

“找到了,”余淵說,“在人本走過去的時候,有一個小東西,從地面浮到了它的胸口高度。那小東西應該是已經被激活的,在沒有動靜的時候,就保持着昆蟲一樣的靜止狀態,一旦有腳步震動,就會立刻展開攻擊。”

他說完,皺起了眉頭。

“這可真是不太好辦了……我看它應該是件特殊物品,又處於激活狀態,”余淵沉吟着說,“一般的手段都對付不了它啊。”

一般來說,特殊物品幾乎無法摧毀,哪怕是導師,也不能摧毀不屬於林三酒的東西;而一件處於激活狀態的攻擊物品,就意味着除了主人之外的他人,也沒有辦法改變它的狀態、位置或所有權。

林三酒越想越覺棘手,不由低聲罵了一句粗話。

“一個末日世界模型,被激活後居然也知道用上特殊物品了,”她一邊說,一邊用意識力將人本牢牢按在原地,叫它進退不能,站也站不起身。“莫非是像醫療系統那樣,有自我意識嗎?”

“有一整個次空間特殊物品的末日世界,總不能又被我們遇上一個吧,”余淵苦笑着說。

林三酒心中忽然一動。

次空間……對了,次空間!

“等等,你剛才看到那個東西,大概有多大?”她急忙問道。

余淵伸手比了比,也就是一隻蟲子的大小。

“這個尺寸沒問題,我有辦法了,”林三酒說著,急忙將人本重新一把拎了起來,對余淵說:“拿好這個,時機一到,你就把它丟上去。”

余淵低頭一看,頓時也明白了,嘴角忍不住一勾。“你倒是很會物盡其用。”

林三酒回了他一個笑,再次用意識力推着人本往洞口走;人本吃痛的記憶還鮮明呢,此時胳膊快甩成了風車,也仍然沒能抵擋住,到底是又一次踩上了洞口邊緣。

這一次,調整了位置的林三酒,也看見了那一個驀然從地面上升進半空的影子。

那玩意不止是行為模式,連形貌也好像一隻蟲子,背翅急劇震動摩擦時,颳起了一陣陣濁熱的風。

當風撲向人本的時候,林三酒也勐地一拽意識力,將它狠狠地甩在了石壁上,將那蟲型特殊物品露了出來;不用她出聲示警,余淵已經搶上一步,在人本被拉開的那一瞬間,將手中的銀色垃圾桶給筆直地擲了出去,又准又穩,垃圾桶口正好對準了那一隻蟲子。

只要垃圾桶能吞沒它,它就只有一條通往垃圾場空間的不歸路了。

然而那蟲型特殊物品彷彿也知道情況緊急似的,背翅突然急劇加速了震顫,鼓起了一陣比一陣濁熱沉重、擰攪扭曲的風,讓剛才的風在相比之下,簡直像玩具一樣。

哪怕是以余淵力道拋出去的銀色垃圾桶,竟也“當”地一聲被吹歪了,砸在了牆上。

“退回來!”

余淵沉沉喝了一聲,一把抓住林三酒,兩步退到了拐角後;幾乎在同一時間,厲風吞沒了人本,卷上了他們剛才所在之處,拍上岩壁、折翻過來,繼續湧向了拐角後的二人。

林三酒心中一緊,【防護力場】驀然大張,將自己和余淵牢牢罩住了。

意識力好像被開了一個泄口,無窮無盡地從她體外急速傾倒出去,幾乎轉眼之間,就來到了強弩之末——顯然,面對能夠將人從里往外翻出來的力量,【防護力場】還是太脆了。

再過上短短几秒,【防護力場】就會消失,他們即使後退也來不及了——人怎麼躲得過鳳?難道說,她和余淵也要落成鳳晌午一樣的下場了?

“垃圾桶,”意老師勐地叫了一聲,“快!”

從【防護力場】所吸走的大股大鼓意識力上,林三酒狠狠地撕下來了一條,不敢耽誤,轉念就將它投了出去——在次空間中生成的吸力,此時終於又一次派上了用場,只聽岩石地面上“噹啷啷”幾聲,銀色垃圾桶滾了過來,當即就被黏在了意識力上。

這一次,那隻蟲型特殊物品最終還是沒能逃過進入垃圾桶的命運——連接着一個垃圾場空間的銀色垃圾桶,儘管搖搖擺擺、顫顫巍巍,終於還是被意識力推了過去,徹底將蟲子吞入了肚腹里。

二人心有餘季,哪怕風停了之後,又等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林三酒重新收起人本,用所剩無幾的意識力,輕輕撥了一下垃圾桶;桶在地上轉了半個圈,露出了裡頭一片空空如也。

“那玩意也太難纏,”連余淵都忍不住了,“陰毒狠辣,根本就是一個不留活口的手段。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地步,也要隔絕外人進入?”

最叫人肚子里發寒的是,若不是有鳳晌午用一條命替他們示了警,恐怕他們也萬萬不會想到,在洞口外這一片髒兮兮的泥土地里,竟會伏着這樣一個避無可避、防不勝防的殺着。

在被踩得板結髮硬的泥土地上,林三酒每一步都小心極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我們現在正站在那一片草地底下,”余淵打量着四周說,“但是……這裡不應該是一個農場才對嗎?怎麼就一個房間大?”

“或許是又有一道障眼法,”林三酒說著,在石壁下泥土中埋了一顆消炎藥。她直起腰,等了等,見障眼法不像是會因為消炎藥而消失的樣子,也失去了耐心。“我們四下找一找,肯定能找到那個農場入口。噢,對了,我覺得還是裝扮成普通人,更方便達成目的……”

說著,她取出了【面部毛髮】,從一大團毛里拆下來一半。

“來,我們分着用,應該能矇混過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