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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睿本來就要去,只不過是跟着父親去,作為家族公司的二代露面;如今自己有了請柬,而且那唐應坤作為致歉雖然不會明說什麼,但大多數少不了會給陳睿介紹幾個帝都這邊的年青一代認識認識,這當然更好。

胡怡愛玩,而且她不應邀去一趟,未免顯得記仇小氣,所以也去——唐應坤一向有分寸,既然知道了胡怡是圈子裡的人,頂天了也就獻個殷勤而已,不會無禮,沒什麼要擔心的。這也是他們這樣的“風流浪子”大多遵守的界線。

於是只剩王穎需要考慮。因為田帥直接就丟下一句“你去我也去,你不去我也不去”,壓根不動腦筋。

王穎選了不去。

之後幾周兩人過得簡單充實。王穎除了旁聽同系師兄師姐們的課,還有編碼算法要分析,分析完了還得寫成論文拿去給老師;田帥除了上課之外,另有樂團排演,此外田帥還偷偷問孫友良“怎麼樣才能儘快學上兩下子”……

孫友良還以為田帥被歌劇院的事嚇着了,一邊反覆告誡田帥不可以學了點皮毛就去逞強,一邊給田帥做了個體測而後寫了個鍛煉計劃——這些倒也難不倒孫友良,他就是在照樣畫葫蘆:照着自己受過的訓練給田帥排表,只不過把強度減輕了許多。

一開始王穎只知道田帥不早跑了,改去健身房了。這也沒什麼奇怪的,朱京的冬天,室外的確冷了些,而田帥沒必要進行寒冷特訓。後來王穎才發現田帥新添了一套散打裝備,方才恍然,不由樂了。

“你笑什麼”

“怎麼就想到學打架了呀?”

“……萬一遇到個流氓什麼的,我好保護你。”

王穎本來還只是莞爾,聽了這一句,不禁給笑出了聲。

田帥的確只是從旁找了個理由,可這理由也算不上全是撒謊;被王穎這樣笑,田帥頓時惱羞成怒,臉漲得通紅,撲去過想捂王穎的嘴。

王穎輕鬆躲開了。

兩人一個追一個逃,在客廳里順時針繞了一圈,跳上跳下沙發;又逆時針折騰了一圈半,翻過吧台。田帥沒逮住王穎,只剩下捶沙發跳腳:“喂,女人閉嘴不許笑聽見沒有”

王穎笑夠了,清清嗓子,高高翹起了唇角:“嘿,男人,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聽着,我有個更好的方法。”

田帥良久沒吭聲,只是狐疑瞅王穎,末了到底忍不住問:“什麼啊?”

王穎不禁又樂了。田帥狠拍了一記沙發悶悶想走。王穎卡着點兒說了下去:“我記得我給你開過一個書單。在梨蚌山的時候。”

“啊,有啊。怎麼了?”

“你沒看嗎?”

“是沒看啊,那個能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知識就是力量’。”

“……”田帥聳起了眉頭,又好笑又不知所措,“這話是這麼用的嗎?啊?”

“怎麼不是了?或者換一句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

“你想想啊,你打不過我,可我們倆單純只是比個掰手腕的話,我保準會輸給你,不是么?所以你缺少的就是個技巧。而你畢竟不是想要打贏我。你只是想要——”

“我明白了”

“嗯哼。”

“那個,咳,那單子你再給我開一遍?”

“你居然把它弄丟了?”

“……幹嘛?”

“那是我的勞動成果”

田帥嘀咕:“不就花了兩分鐘么……”

王穎忍笑繃緊臉兒:“說什麼呢,啊?”

田帥瞅瞅王穎,突然堆笑湊了過去:“看了一早上文件了吧,累不累啊?我來給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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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到了後來,變成了一頓雞飛狗跳的嬉鬧。

而後王穎給田帥開了書單。

田帥一看,無語了:“沒搞錯吧,你不是要給我看‘攻略’嗎?為什麼有《人體解剖學》……這個也就算了,還有《生物化學》?而且,犯得着用大學教材嗎?”

王穎悠然道:“人體是一個很複雜的系統。它涉及很多學科。”說到這裡,王穎擰身去親田帥。

這是一個綿長的熱吻。吻到後來,田帥都情動了。

王穎也氣喘,可她硬是推開了田帥,笑眯眯地起了身:“為了達到像這樣立竿見影的效果,我們必須深入詳盡地了解相關的知識。所以,你加油吧”

田帥慢了三四秒鐘才反應過來王穎這段話是與前一段連在一起的,登時咬牙切齒

王穎施施然看掛鐘去了:“午飯該到了。”說完走去餐桌那邊給自己倒了杯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王穎懸崖勒馬,也忍得辛苦。

這是提醒田帥秦大廚隨時可能按響門鈴。

田帥的確顧慮,便沒做什麼,只是回過頭、面無表情對着屏幕上那串三寸長的五號字書名清單足足七八秒鐘,臉一垮、肩膀一耷拉,一邊戳着屏幕胡亂點開書來看,一邊嘀嘀咕咕:“什麼思維大腦構造有問題火星人水星人冥王星人山頂洞人河姆渡人周口店人”

王穎只當沒聽見。

田帥一口氣罵了足足兩分鐘,嘴巴都幹了才停下來——卻沒一句粗口。

沒辦法,到底是自己心愛的人,真正刺耳的粗話,田帥罵不出口——不僅捨不得,而且那等於連自己的品位眼界也給貶低了所以田帥只剩下搜腸刮肚找些無關緊要、不着邊際的詞,用來泄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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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之後,田帥放慢了學習散打的速度,不再心急。

至於王穎開的書單,田帥也沒看——沒時間看。而且田帥決定“直接從實踐中學習”。

王穎對此沒意見,只是看戲取樂。

可田帥現在最見不得王穎在這上面高興,沮喪了一瞬,突然得瑟上了:“我說,你怎麼就那麼了如指掌啊——你是不是早就琢磨着想把我‘辦’了啊?唉,色鬼小爺兒我長得真是太俊啦”

“放心,你雖然叫‘帥’,可也還沒帥到那個程度。”王穎絕倒,用力打擊田帥,說完轉開了目光,過了片刻,才接着道,“我青春期的時候,對這些很好奇。又剛好有大把時間。”

按照編造的身份,那會兒王穎正處於一系列手術與康復之中。

田帥知道個大概,所以他立馬打了岔:“我名字里的‘帥’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元帥的帥。”

“……曾用名,傅章帥?”

“沒,傅章成。你也喜歡看八卦文章?還知道我這輩的字輩。”

“不是愛看娛樂雜誌,是覺得字輩這個東西有它的意義。像我們王家,以前也有——”王穎嫻熟背誦,“鴻新世緒,敬迪前光。傳家孝義,華國文章。詩書啟秀,英俊聯芳。善有餘慶……”念到“善有餘慶”這一句,想到父母一生樸實辛勞,卻落得那樣一個結局;想到託身的身份同樣姓王,同樣是明州人,真要算起來還是出了五服的遠房,竟然也遭到了一樣的悲劇,不禁黯然啞口。

田帥一聲不吭挪到了王穎身旁,擁抱王穎。

而後這個擁抱發酵成了纏綿。

“穎穎。”

“唔?”

“別在沙發里。飄窗。去飄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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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積雪的夜裡,窗外的城市在平時的暗紅上,又添了好幾分明亮。

兩人沒有開燈。在靜謐的夜色里,在披雪的樹椏之海旁邊,享受彼此的親密無間。而後他們擁在一起沉沉入睡;睡了兩三個小時,王穎醒來,口渴,小心去倒了杯溫水喝,結果田帥還是醒了。

田帥自知睡眠不沉,也沒怪王穎,索性起來去放了一缸熱水,兩人洗了個澡,吹乾頭髮,把衣服丟給洗衣機,下了一點熱乎乎的麵條吃。因為秦大廚不是在這裡開火,冰箱里除了牛奶與水果什麼都沒有,兩人只好拿醬油往麵湯里倒,又拆了田帥上回買的蒜蓉青豆。而後他們重又回去睡覺。

卻一時間睡不着。

田帥摟了王穎,拿下巴蹭王穎的頭髮,蹭了會兒,突然開口:“你要是早這樣兒,我也不會想學散打了。”

“什麼?”王穎茫然,卻又若有所覺,“怎麼說?”

田帥閉了眼鼻尖蹭蹭王穎頸側,懶懶道:“先前吧,我老覺得有些怪怪的,沒比照也不知道哪裡不對了,總想着厲害點就好了,為了這個還在宿舍里研究了兩個片兒呢……今天才算是知道了,我之前就是那個,嗯,那個——青蛙”

“青蛙王子?”

“不是”田帥微微忿然,銜了王穎耳垂門牙磕着嚼,聲音含含糊糊,“生物課上實驗解剖的青蛙——被人擺布來,擺布去。”

“……是么?”

“是”

“我真有那麼了你?”

“千真萬確”

王穎不吭氣了,仔細想了想,不禁歉然,用力香了田帥一下,又幾下——當時兩人是情不自禁,事出偶然;而在那之前,她與之有肢體接觸的人,彼此間不是尋常的社交關係,就是敵人。後者都死了。大多數死在毒氣、窒息與爆炸之中,少數幾個直接死在她手裡。所以在最初的坦誠相見時,她對田帥下手生硬了些,也沒什麼奇怪的。

就像凍麻了的人,一時間覺不出暖和。

這事兒無法解釋。正好田帥以為是由於緊張。不錯的理由。

田帥回親王穎了一口,掖好被角,緊了緊手臂。

兩人沒再說話。

田帥很快呼吸均勻了。

王穎又慢些;不過耳朵旁邊有個悠長的呼吸一起一伏,多少也有些助眠的效用,所以王穎也只是比田帥晚了四五分鐘入睡。

朦朧間,王穎聽得清楚,有飛機從上空掠過。

朱大校園不靠近機場,民航飛機無論是不是私人的,都不該在這個地方、以這種能讓地面人員聽見的高度經過,所以這飛機必然是軍用的。

王穎睜開眼,偏頭看了片刻窗外淡紅的夜空,下一秒便把這事淡然擱到了一邊,闔上眼會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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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份歉然,田帥訂了機票要王穎去看他們樂團的元旦交流演出時,王穎直接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