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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田帥還與王穎閑聊了兩句。

“你也打算報馬拉松嗎?十公里還是半程?”

“什麼馬拉松?”

“十月份的那個啊!”

“不是。”

“噢。起得這麼早,跑了多久了?”

“第三趟。”

之後田帥訝然發現,王穎的速度很快。哪怕不如專業運動員,至少也能進校田徑隊了——大不了二隊!

田帥是衝著十月份帝國國慶的全市馬拉松去的,湊熱鬧參與一把第一,自我證明第二,成績壓根不考慮,從一開始就沒指望過全程。

王穎又不同。換做以前,她也與田帥一個樣兒。但如今她這具身體……眼下這個運動量,只是日常保持而已。

兩人一路上坡。

田帥雖然之前沒有這類鍛煉,卻仗着身量比王穎高了十幾二十來厘米、人高腿長,與王穎齊頭並進。可耐力運動日積月累很重要,田帥剛開始臨時抱佛腳,怎麼也不輕鬆。所以田帥就閉嘴了、顧不上說話了。

王穎更沒有什麼要聊的。

他們跑了兩個來回,王穎開始第五趟。

田帥哪裡肯丟這面子,何況是在女生面前,所以他一步也沒拉下,但他其實想結束了——好累哇!這才第一天,四千,還是上下坡的,還不夠啊?!

“還跑幾趟啊?”您有完沒完啊!

聽話聽音,王穎心知肚明田帥什麼意思。可嘆她如今這身板,也不是自己鍛煉得來的,沒什麼好自豪的,甚至都不能深想……

所以王穎只是默算了一瞬:“上了坡我就結束了。你呢?”

田帥一下子高興了!“一樣!”狠喘了一口氣,“上坡就到了噢!”

兩人到了岔路口。

王穎減速停下,抖腿放鬆了片刻,開始壓韌帶。

十公里下來,整個人都熱開了,王穎又不是第一次做這些,早就嫻熟了,壓得舒緩從容——其實跑個幾百米熱身就有同類作用,只不過未盡全功,效果遠沒這麼好而已。

田帥走了幾步坐下來歇息,一開始純粹無心,閑看王穎忙碌。而後田帥發現王穎全神貫注、旁若無人,伸展之間身體曲線都打了開來……不由暗喜!他瞧了片刻,轉開眼望望四下又瞄了王穎幾下,到底沒好意思也不敢盯着看——怕出醜——就起身踱了開去,在附近溜達。

可是山林雜草哪裡有女孩子好看?!

田帥也不想自己一個先回去,結果他逛盪了一小圈又回到了原地,拉開架勢跟着王穎壓,每隔三五秒樂滋滋瞅一眼,心下還振振有詞——“我就是學習學習”。

王穎察覺了。可難道還能趕人不成?於是當作不知道。

按說王穎這個年紀,害羞是難免的。然而當時實驗的不止王穎一人,聯接更分單人進行、多人同時進行……結果就是,另外一些實驗者的記憶,王穎這裡也有了好些片段。

這事也不能往下想,否則壓根沒法兒活了!所以王穎只是專註自己的事,呼出腹中空氣,最後一次抱腿貼面,而後起身放鬆,連帶掃了田帥一眼。

田帥做賊心虛,趕緊奉承:“你真行!這都能去雜技團了。”

“你也壓啊。”

“啊。”田帥懵懵然應了一聲。

王穎唇角輕輕一翹,當即走了過去。

本來王穎也沒打算跟田帥算帳。不過既然田帥自己送上了門來……

王穎彎身問田帥:“要幫忙不?”

田帥抬眼瞅王穎,心下大叫不妙!然而不知為什麼,那“不用”兩字就是吐不出來!

兩人對峙了兩秒鐘。

田帥委委屈屈點了頭:“好吧。”

……

“疼不疼?”

答“疼”太沒用、丟面子,答“不疼”還得繼續往下壓。

田帥踟躕了一瞬,一咬牙:“不疼!”

“好,接着下去。疼嗎?”

“似乎——有一點兒。”所以您老就高抬貴手吧,啊?

“什麼叫‘似乎有一點兒’。緩緩地呼出空氣,再吸回去一點。行了,繼續。”

“……”

“疼不疼?”

“……疼!”

“是酸脹還是撕裂的痛?”

“酸得要命!”

“酸脹就沒關係。集中注意力,適應一下。一、二、三。三秒。好,再來一個。一、二、三。繼續往下走。”

“……下不去了!真下不去了!”

王穎暗笑,也不強求:“那就再堅持兩個,然後來個倒計時。一、二、三。一個。一,二,三。兩個。十——九——八——七——”

“……”為什麼您越數越慢了啊!

“六——五——四——”

別看壓韌帶不用奔跑跳躍,但壓到極限,整個人綳了起來,肌肉緊張,耗氧量非常大。就像蹲馬步似的,聽着容易,其實能蹲上幾分鐘就不賴了,那還沒繃緊韌帶呢。

所以就這一小會兒之間,田帥臉都漲紅了,汗珠蹭蹭往外冒。

田帥就想起來。可是王穎的手牢牢摁在他背上。田帥往上略略一抬,王穎就加了一把力氣;田帥不往上抬了,王穎倒也不往下摁。

“三——二——一——零!”

田帥聽到那個“零”字的一瞬,差一點就淚流滿面!

王穎鬆了手,為免田帥真給惱了胡怡那邊不好交代,趕緊誇了兩句:“好了,非常好。這樣練一個月,就能劈叉了。”

誇獎誰不喜歡!田帥剛剛為前面一句高興了一瞬,卻又聽到了後面的……田帥當即不樂意了,爬起來,揉着大腿直睨王穎——他一大老爺兒們,練劈叉幹啥?!

王穎望着一隻長尾雀子從路上低空掠過,臉兒略略一轉,無意間把田帥的忿然瞧了個正着。

田帥忙收了忿忿,可馬上又奇怪了——為什麼要怕王穎?他長這麼大,怕過誰啦?!所以田帥突然間大沒好氣:“沒那必要吧?”

王穎微微一笑沒回答。

當然沒必要。反正帳已經跟田帥討了,這點小是小非,又何必爭論。

兩人走回去。

半路上也有營房,只不過住的不是學生,是兩年一期的義務兵。澡堂、廁所,都是成排的大間。一列黃銅水龍頭齊刷刷戳在水槽上。

田帥此刻看到那嘩啦啦的自來水,比看到爹媽還親!當即直奔了過去,掬水洗臉,還喝了一頓。

王穎跟了過去,摘了眼鏡洗了把臉。

義務兵周末也休息。未必是徹底放假,但空暇多了不少,打掃內務什麼都方便。

結果他們過去的時候,就聽到旁邊有人吆喝着唱小曲。公共水槽長,兩邊隔得遠,那兩個當兵的又玩得高興,沒發現背後有人過來。

“早上起來洗褲頭,

多少兒女水中游。

不是你爹不要你哇~~~

只是沒娘可收留!”

王穎一下子就樂了。

這才是真正的軍營。學生們住的那邊,房子對,人不對。

田帥起先也樂了,不經意間看到王穎,不由呆了一呆。

好像……

不大一樣?

眼鏡一摘,就——

就很不一樣?!

王穎察覺了,抹了臉上水珠,戴上眼鏡往回走。

這一天餘下的時光,兩人各過各的。

王穎看到軍綠色心底里就忍不住冒煞氣,所以王穎對參觀營區沒興趣,對軍民聯誼的打籃球等活動也敬謝不敏——籃球場正對的那面牆,漆的叢林迷彩綠——除了吃飯,王穎就是窩在營房裡,借了同學看,演算幾個東西,讀報紙翻新聞。

田帥只覺大腿發酸,韌帶那兒還脹痛,打球就懶得去了。早上,田帥四處晃悠了一圈,小賣部里瞅了瞅;下午熱,太熱,田帥躲在營房裡玩遊戲;玩着玩着,突然機子一揣,跑去找了胡怡。

胡怡正與同學玩牌。田帥招手叫了胡怡出來。

兩人走開一段,看看四下沒人聽得到,田帥才開口問:“哎,那個王穎,她家裡——幹什麼的?”

胡怡樂了,心底下大叫“現世報”,嘴上卻還要吊一弔田帥:“幹嘛,當上警察了啊。”

田帥斜了胡怡一眼,自顧自往下問:“跟你家裡一樣?”

“不知道。”胡怡不負責任道,“反正她在家屬區有住處。”

田帥鬆了一口氣:“那就行了。”

胡怡處境相仿,對此深有同感,點點頭:“是啊。”又好心道,“回頭我幫你問問她?”

田帥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嘴。”

胡怡就樂了,壞壞地樂了。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先給護上了?!

活該!

活該!!

活該!!!

第二天,星期天。

清晨,王穎照舊起來訓練,訝然發現田帥已經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