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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柳永又說,“度日如年”。

但不管時光是過得快也好,慢也罷,總歸是在前行的,現今已經進入到了康熙三十六年,訥敏如前世一般,依舊在三月二十六日的子時,生下了她心心念念的弘暉,而這一天,也恰巧是五阿哥和七阿哥娶親的日子。

七阿哥因身有殘疾,康熙對他也照顧些,給他指的嫡福金是正二品武職副都統法喀的女兒納喇氏,五阿哥的嫡福金他塔喇氏的阿瑪張保,卻才是正六品的員外郎,而訥敏卻是與五福金更相和睦些,倒不是她覺得七阿哥沒作為,所以不願意接近,而是七阿哥和七福金自己先就有些自卑,你越親近,他們越往後退,最後訥敏也只好做罷,免得大家互相尷尬。

至於大福金,因着孝懿皇后的事兒,訥敏沒和她惡顏相對已經是她剋制了,再要怎麼親近那是萬般不能,當然,她也知道,那事兒必不是大福金的主意,而是大阿哥拿的章程,可事兒畢竟是她做出來的,就算她再有苦衷,自己也不可能一絲芥蒂也沒有,更何況除了在事情剛出的時候,能看出她有些懊悔愧疚之意,等再過些時候,人家就如沒事兒人一般了,反而對訥敏的淡顏相對,倒話里話外的暗指不夠大度,她越是這樣,訥敏也就越發不能大度了,只保持個淡如水的交往,就是她的極限了。

而三福金,她的阿瑪就是那個選錯了路撂腳的朋春,客觀上也是造成佟國綱陣亡的原因之一,但這應該不是他有意的,而只是戰略上犯了一個白痴般的錯誤,訥敏倒也沒非糾着不放的意思,再說,若這麼著追究起來,會被牽扯進去的人就太多了,就連佟國綱自己,也可以說是過於莽撞呢,只是這三福金為了迎合三阿哥的喜好,自嫁進來之後,就開始與詩詞文集死磕,訥敏也不太好去打擾人家用功。

當然,還有太子妃,她雖然也可說是訥敏的妯娌,但這些妯娌們還真沒一個敢就把她當妯娌來看的,稱呼上也是只做“太子妃”,既沒喊“弟妹”的,更沒有喊“嫂子”的。太子妃是儲君的正妻,即是未來的國母,饒是訥敏知道其實這個諸君並不會當到頭,也不會轉正,這時候的態度也必須是要恭恭敬敬的。

只是看着太子妃一臉端莊高貴穩重的作派,訥敏的心裡不免會暗暗嘆息,想當初在前世的時候,自己也是如此,結果端莊來端莊去,就把夫君給端莊遠了,這一世自己已經改了,可看太子妃的樣子卻還是依然,只怕將來不受寵的結果也仍會依舊,不過,這個話卻就不是訥敏可以提醒的了,雖然她也覺得太子妃可憐,但可憐的人多了,她也不可能全都去救,自己身上這一攤,也才只剛剛墊了點兒底而已。

現今到東三所來找訥敏的,就是與她關係最好的五福金。在這之前,是寧壽宮裡一個太監來傳話,說是新月格格快要進宮了,皇太后請諸皇子福金一同過去見見。

“新月格格?”訥敏雖覺得這名兒有些彆扭,但也沒多想,只隨口問了一句,“是哪家的?”

“是端親王家的,”那個太監恭身回話道,“因端親王一家戰亡,只剩下新月格格和一個年幼的弟弟,皇太后和皇上仁慈,就將他們接進京來撫養了。”

“你說什麼?端親王?”訥敏即使有兩輩子的養氣功夫,聽到這話,面上也不禁顯出驚詫來了,這端親王,不是乾隆登基之後追封自己兒子弘暉的嗎?怎麼會現在就有了,而且......還戰亡了?

訥敏正納悶並心下里暗自有些不舒服着呢,就有人來報說,五福金到了。

“請。”訥敏吩咐一聲,又對那太監說道,“你先等一會兒,我還有話要問。”然後就站起身向外迎去。

訥敏走到前院之時,就見一身素淡裝扮的五福金正往裡走來,與訥敏對着請了安,就開口問道,“太后瑪瑪那兒也來你這兒傳話了吧?”

“是啊,現在還沒走呢。”訥敏答過之後,又叫過人來吩咐把肩輿備好,再看向五福金。

五福金會意的說道,“我那兒也備着呢,一會兒會直接抬到你這裡來。”

“嗯,”訥敏點點頭,一邊往裡讓着五福金,一邊問她道,“說是有個新月格格要來?”

“看四嫂這個樣子,”五福金因與訥敏關係和睦,跟她說話也不繞彎子,“原來也不知道這個端親王嗎?”

“可說呢,”訥敏帶着點兒慚愧的一笑,“我這記性實在是差勁,這會兒還在想呢。”

“四嫂記性若還說差,我的就更拿不起了,”五福金搖頭說道,“你也別想了,這本就不是記性的事兒。”

“你知道?”訥敏疑惑的看看五福金。

“是知道一些,”五福金承認着,並說道,“你先讓太后瑪瑪那兒的人回去吧,估計我比他知道的能多一些。”

“好,”訥敏自是不會反對,等走進中院,見到那個已經退到門外的太監就直接說道,“你先去吧,跟皇太后稟報說,我和五福金一會兒就到。”又吩咐倚雲道,“你送一送。”

拉着五福金的手走到屋裡,先讓着她坐下,再叫人取出一身素淡的衣服首飾換上,而在她換裝的時候,五福金就將這新月格格的來歷介紹了一番。

原來這端親王的爵位是在順治年間封的,他們也確實是宗室,但卻並不住在京城,而是駐守在荊州,和這邊的來往也是極少,所以很容易就被大家忽略掉了。可就在今年年初,康熙正要第三次親征噶爾丹的時候,荊州那兒卻爆發了民亂,康熙當然不會為此影響了準備多時並一切都已就緒的出征噶爾丹的大計,卻還是在接到告急文書之後,派了人前去救援,只是到底還是遲了一步,端親王一家除了新月格格和她年幼的弟弟之外,全部都已經殉難了。

康熙接到這個消息時,正是出征在外,卻還是下旨對端親王優加撫恤,並封了其留下的幼子克善為世子,又命那個前去救援的將軍將那姐弟倆奉到京城裡來,皇太后在宮中接到了康熙說明情況的信,見到那個將軍努達海,居然是姓他塔喇的,就順嘴問了問身邊的五福金。

“這他塔喇將軍與你家是什麼關係?”訥敏一邊做着最後的打理工夫,一邊問五福金道,“之前倒沒聽你提起過。”

“他雖和我家雖是本家,卻並不很近,”五福金搖了搖頭,“平時兩下里來往得也不很密切。”

訥敏自是能聽出五福金的話並沒有盡言,但她不說,自己也不便問,正好她的衣服和首飾一切都換妥了,就對五福金笑了笑,“行了,我們走吧。”

等她們二人方走出東三所的門口,就見大福金、三福金和七福金也正先後從各自的住處出來,因大傢俱都是坐在輿上,所以互相行了撫鬢禮,然後並做一處往寧壽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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