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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沒有對地上屍體產生驚訝亦或者別的什麼,只是淡淡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我撿起地上的紙片遞給她,“多餘的你不用管,按着這個字體,把我告訴你的那些話寫在另一張紙上。”

她仔仔細細看了紙上內容,而後將紙原原本本放回水晶罩子里。“你既然說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那我便有。”

我不由得有些欣賞這個嬌小的女孩,她的性子不驕不躁,窩在斂獄庫實在是屈才了。

等我們處理完一切,已經日暮西遲。

餘暉撒於地面,冷光夾柔,波瀾泠泠。幾束光線穿透指縫,流光似沙,把握不住。

我抬頭盯着東面,灰雲吞噬着淡藍色晴天,遮去了光線。藍灰雜糅在一起,莫名孤寂之美漫佈於天際。

即使在這種污濁之地也有美景可看,不知幸也不幸

消息帶給暗夜閣迄今為止已經七天了,沒有迴音沒有舉措。

每次與閣里通信都不會超過三天,可現在我只能默默祈禱暗夜閣一切安好不要出事。

晚飯依舊是發霉的饅頭和稀粥,粥不像粥,說是一碗清水更恰當些。也怪不得夏曦鶯會這麼瘦,每日的吃食還不如宮裡的一條狗,能活着已經算不錯了。

吹吹泛着熱氣的粥,身側閃過一個影子,我不由得在心裡嘲笑她故技重施。果然不出所料,她直直撞過來,我手腕一抬,一碗粥將她從頭澆到尾。

她呆住,睫毛上還掛着水珠。

“哎呀。”我後知後覺叫了一聲,拿出抹布幫她擦拭。“白芝姐姐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夏曦鶯道:“素錦我這還有一條抹布呢,剛擦完地的,快給白芝姐擦擦。”

白芝氣的發抖,伸手就要扇來一個耳光。在落下之前被夏曦鶯用胳膊擋住,她的手正好撞在夏曦鶯的胳膊肘上。夏曦鶯瘦骨嶙峋,這一撞撞疼了白芝,夏曦鶯卻好好地站在原地。

“賤人你就是她養的一條狗”白芝衝著夏曦鶯吼道。

夏曦鶯淺淺一笑,回敬她:“這也比某些人連狗都不如的強啊。”

“柳素錦。”掌事一句話打斷了我們,原本湊熱鬧的人也都吃完了晚飯各做各事。

她將一大筐衣服丟在我面前,給了一桶冰水。

“掌事,我今日的活是擦佛堂,這又是什麼意思”

她斜眼一瞪,又是兩筐衣服放在面前。“斂獄庫的人還要問理由你懂不懂規矩”

我在心中默默思慮,前幾日都相安無事,為何現在卻開始為難起人,難不成是有人授意指使

冰水洗衣服,明明就是折磨人的手段。

“做不好,今晚就不用睡了。”

周圍開始投來嘲弄的目光,夏曦鶯剛要說些什麼,我搖了搖頭讓她不要多言。

手指浸泡在冷水中,骨節如同鋼針扎試,痛楚吞噬着四肢百骸。所有衣服都是冬季棉襖,泡了冷水就極重,一個人根本無法擰乾。

放了些皂角,一遍一遍搓拭着有污漬的地方,灰褐色污水自棉衣內部擰出,染濁了一桶清水。

我反倒不覺得這樣是在受罪,只有越忙,我就不會去回憶在山崖下的日子,不會去觸碰那虛幻的夢境,更不會想念在心口停留的某個人。

緣盡緣滅,也是一瞬而已。越是強求,越是難受。

如果不是涼亭初遇,我也不會有這麼多羈絆。

手中動作稍稍停滯,視線又轉向腕上的鐲子。他說,這是他父皇送給母妃的禮物,意義重大。

可它終究只是個物件,留着,也只是徒增傷感。用袖子遮住鐲子,看不見,也就感覺好受些。

擰乾衣服,搭晾在空地上的晾衣線上。手在衣兜里隨意撫平,摸到一團紙。

取出來時已經被水泡糊了,揉成一團辨別不出。

抬頭見掌事和一群人氣勢洶洶走來,心道不好,默默握緊這團廢紙。

她們先是將所有洗好晾好的衣服撲到地上,翻翻找找,又將筐里沒有洗好的倒出來。

我靜靜看着,不說也不動。

“柳素錦掌事衣服兜里有張銀票,怎麼不見了是不是你偷偷拿走了”說話的人正是上次誣陷夏曦鶯的女工。

我淡淡回道:“你以為我是你么”

她氣結,指着我半晌沒說出話。

“既然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搜身。”掌事一言既出,立刻就有人上來拉扯我的衣服。

“誒你手裡握着什麼東西”一個女工硬生生掰開我的手指,之前原是被冷水泡過,乏然無力,很輕鬆就被她們拿走了那張紙。

她們將紙反反覆複檢查,大聲叫起來:“這就是掌事的銀票”

大家哄哄嚷嚷地討伐聲充斥耳廓,我盯着掌事的眼睛看,她微微挪走視線帶有不自覺的心虛。

“帶走,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按照規矩治她。”

地面堅實,傳遞冷硬的溫度,膝蓋磕在上面引帶起一陣不適感。

頭頂是一盆冷水,瓷質沉重,手握在邊緣支撐住它。冷水很快在這種寒風凜冽的天氣下越來越涼,滲進手心,通過每一條紋路傳遞於身體各個角落。

這就是她們所謂的“法”,折磨人的手段千千萬萬,卻選擇了這麼一種登不上檯面的辦法。

我努力支撐着,呼出每一口白氣都變成睫毛上的霜花和水珠,牙齒在打顫,細碎之聲越來越明晰。

“撒出一滴水,加一個時辰。”掌事悠悠地用茶蓋浮開水面上的茶葉,熱氣騰騰。

頭頂重量越來越明顯,手肘處也開始發麻,力氣若有若無,我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忍一刻算一刻。

冷氣從瓷缸中滲透進手心,涼意自心底蔓延。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色也慢慢暗下來,夕陽剪影跌落於睫毛,讓人睜不開眼睛。

耳邊的竊竊私語和嘲笑漸漸消失,嗡嗡鳴聲壓蓋住一切。眼前掌事的身形恍惚,視物難清。

“跪好了”嬤嬤一棍子打在脊柱上,我不禁吃痛輕呼。

手中力氣散盡,瓷缸倒下,冷水傾覆澆築在頭頂,面上,頸窩。沒有一處,不被冷水侵襲。

水珠掛在睫毛,勉強睜開眼睛。

“你倒了一盆水,就跪到明天吧。”

眼睫上的水滴凍成霜花,髮絲打結,被封凍成冰。

手指在發抖,不,是整個身體都在發抖。我好像又回到了寒玉冰窖,冷氣寒人,滲透到骨子裡,封住心口。

我懷念他給我的擁抱和保護,無論他曾經是帶着什麼目的接近我,我懷念,思念,此刻更是要發了瘋。

淚水順着已經凍得毫無知覺的臉頰流下,手指觸及溫熱淚水,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又流了眼淚,好像眼淚是流不盡一樣。

唇角不由自主上揚,這才是有血有肉的柳素錦,不是將所有東西都塵封的德欣帝姬。

“掌事”夏曦鶯突然衝出來跪在我前面,“這樣下去會弄出人命的,寒冬臘月,莫說是常人跪一夜,何況她還被冷水澆透。”

“怎麼你也想跟着一起跪”

我用手掌撐着地,頭髮絲的水珠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感覺有人用棍子挑起了我的下巴,迷濛抬眼,對上掌事刻薄的面孔。“撐不住了一聲不吭倒是有骨氣啊。我給你一個機會,現在把這十桶泔水倒了回來,一刻鐘,你回不來,懲罰加倍。”

十桶泔水已經裝好拉車,莫說一個人,縱使兩個人也要費極大力氣。處理地離斂獄庫說不上遠,但也不近,她分明是要刁難人,也容不得我做什麼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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