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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八

大山裡的冰雪尚未融化殆盡。所到之處一片寒冷。寒冷的仍讓人覺得心有餘悸。即便這樣。仍抵不住這個冬季的退敗。

年味淡去。春天早已按耐不住發芽。可這寒冷天兒卻還不放手的糾纏。寫着‘春風不疾春欲晚。初春三日三日寒‘的詩句。

這天的一大清早。我便早早起床。圍着整個村落轉了幾圈。去新宅上走走。瞧了瞧。看看裡面有沒有無家可歸的凍僵的拾荒者……

其實。今天。根本不是個特別的日子。與其說。特別。不如說。今天是景琳回城上班的第一天。如此相愛的兩個人兒。卻又飽含兩地分隔之苦。

我獨自在秋山湖畔玩了一會便回了家。進入院落。我看見我爹正拿着他心愛的獵槍非常愛惜的擦拭。我知道這隻獵槍在我爹心中的分量。它不只是一支槍。而是我爹內心的一個縮影。只要他把獵槍提在手中。他便覺得自己是個純爺們。

‘蛋啊。你過來“我爹喚我。

“什麼事啊。爹”我回應。

“也沒什麼事”我爹說著把獵槍扔給我。我反應敏捷一把抓住獵槍。逗我爹開心說:

“爹。真是把好槍。被你擦得錚亮”

我爹聽見我的誇讚沒有說話而是含笑。燃起一袋旱煙。他十分享受的抽了一口後。伴隨着煙霧。說:

“二蛋。我希望你不要忘本。也不要忘記自己是個山民。既然是個山民就應該會使獵槍。去。把羊圈裡的那隻乳羊打死去。咱們今天喝羊湯”

“爹。我不做。那樣太殘忍了。我做不到”

“嘿。二蛋。你知道爹給你開玩笑的啊”我爹一副十分頑皮的樣子:

“你捨得開槍。我還不樂意呢。一隻乳羊被你開槍打死了。豈不可惜”

我爹說著奪過我手中的他的寶貝疙瘩的獵槍。然後手舞足蹈的說:

“這隻獵槍好啊。上山打狼。下山放羊。裝上子彈。能打餓狼。能打壞人。關鍵還能防盜。你看那個不長眼的偷羊賊敢上咱家來偷羊。我一獵槍就干翻他”

“二蛋。你看你要這樣。槍栓夾在腋下。一手握着扳機。一手握着槍管。眼睛眯成一條線看着準星子。瞄準。然後”我爹突然大喝一聲:

“開槍”

我爹這一嗓子吼不要緊。嚇得站在他旁邊的我都是一哆嗦。與此同時。我聽見院門外頭。‘哐當’一聲自行車倒地的聲響。我隨着我爹的獵槍向外望去。原來我爹正好瞄準門外一個陌生人。

他看着我爹托舉着獵槍正瞄準他。嚇得他是雙腿哆嗦的就差跪下了:

“這位老大哥。俺一生向善。往上數三代也都是好人。你這麼拿槍對着俺是做啥啊。”

我見鬧起了誤會。趕緊示意我爹收起獵槍。我爹一看事情也鬧得有些大了趕緊把獵槍收拾起來藏到堂屋裡。

我趕忙上前把他扶正。然後把他的自行車也給拉起來。打量着眼前這位穿着黑色中山裝。帶着銀框眼鏡的略顯斯文的中年男人說:

“我們山裡。猛獸過多。經常槍不離手。莫要見怪啊”

“都說山裡民風彪悍。今天算是見識了”中山裝男人仍後怕的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說。

我見他幾乎滿身的泥土。我便跑去屋內找出條幹凈的毛巾遞給他說:

“擦擦你身上的泥土吧。挺髒的”

“謝謝”他一邊擦拭。一邊有心的問:

“你可是邵興澤邵大師的高徒。”

“本人不才。乃邵興澤劣徒邵二蛋也”

“我找了那麼久久。總算找對了”他顯得十分欣喜的說。

“貴姓。你為何而來”我問他。

“免貴姓韓。從老滕縣而來。是位教書先生”他不卑不亢的介紹自己。

“原來是位老師啊。有失遠迎。進院里來說吧”我說怎麼先前看他的時候。感覺他有幾分老師模樣。果不其然啊。還真是位老師。

“韓老師。你快請坐”我把他讓進堂屋。拿出椅子請他坐下。

“小師父。你太客氣了。我坐下便是”

“韓老師。你就叫我利民吧”因為。我聽小師父這個稱呼實在是夠了。

“好。好名字。與你們所從事的事業相當配呀”他禁不住稱讚。

“咦。韓老師。據我所知。老藤縣就是現在的滕州市。對嗎。”

“對呀。對呀。小師父。見多識廣。一定是知道這個地方的”

“我不光知道這個地方。而且。還知道。這個地方。在抗日戰爭時期發生的驚天動地的‘藤縣保衛戰’。王銘章將軍。在此。與日軍戰鬥至最後一刻。以身殉國……”

“王銘章將軍是世人之楷模。雖然。現在有很多人對他非議。但在我韓某人心裡和大多數中國人眼裡。他依然是抵禦外敵的民族英雄。他雖不是我們藤縣人。但是。我們藤縣人民會一直記着他的”

“嗯。我們也會一直記得”我也滿懷對愛國將軍的敬仰之情。

“小師父。小小年紀。卻通文懂史。俗話說。有志不在年高。你做到了。你就像我韓某人的老師”

“韓老師。你真是過獎了。利民文化不高。着實敬佩你們這些教師。如果。有機會。我還真想回到校園裡。好好上上一課”

“要得。要得。會有機會的”

“那麼。韓老師。你這次來見我究竟為何事啊。”寒暄過後。時機成熟。我終於切入正題。

“不瞞你說。我是來替人祈福的”韓老師十分嚴肅的說。

我聽了覺得奇怪。有找陰陽先生祈福的。後來。我細想一下。為老師的說話一向含蓄。還是聽他娓娓道來。

“我這次是為我的鄰居而來的。確切的說是為一個老太太。我們兩家一牆之隔祖祖輩輩三代人。關係十分親近”

“這老太呢。為人十分善良。可。就是命途多舛。跟被人詛咒了似的。我這次來就是來求大師給她們家想個法子。不然。她們家真就家破人亡了”

“我與她們家為鄰這麼些年。我家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好。她家卻一天天敗落。我心中實在不忍。所以才來找得小師父的”韓老師講到激動處。眼眶裡滿含淚花。

“韓老師。你是說。這老太太是遇着什麼難事了”

“嗯。不只是難事。怕是受了詛咒一般。這老太呢。平常。我喚她一聲大娘。我總叫我一聲三娃。因為。我在家裡排行老三嘛”

“故事就要從我這苦命的大娘身上講起。聽我娘說。大娘年輕的時候是十里八村的一朵花。長得十分漂亮。就是因為長得漂亮。所以嫁給了當時在我們村年輕有為的村委書記的我大爺”

“當時。他們倆還相當年輕呢。結婚一年後。生下大兒子。可就在他們這大兒子還沒有滿月的時候。壞事就發生了。當時。大爺不在家。只有大娘一個人在家照看孩子。大娘內急去了趟廁所。回來的時候發現孩子不見了。她跑出家門叫上村裡的人去幫忙找。最後。在村東頭的河溝子里找到了孩子。孩子已經死亡。是被她們自家養的狼犬咬出心臟吃掉而死。其它的地方毫髮無損。惡犬吃掉她孩子的心臟之後也沒有逃跑。而是趴在那裡等死。最後的結局大家一定知道。那隻狼犬也被活活打死。後來。聽村裡人說。大娘的大兒子可能上輩子欠這狼犬的命債。所以。這輩子相見。一定要同歸於盡。不然。誰都無法解釋。為什麼狼犬只吃掉孩子的心臟。而其它地方毫髮無損呢。所以……”

“天災也好。**。也罷。誰也阻止不了。時間又去幾年。大娘。大爺。也逐漸的從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大娘又懷孕了。給大爺生下一個女兒。可等她長到一歲多的時候。才發現是個弱智。現在都快五十歲了。依舊不瘋不傻的由我大娘照應着”

“眼見生了個弱智閨女。大娘見指望不上。和大爺一直懷孩子也沒懷上。直到他們老兩口四十二歲的時候才懷上他們小兒子”

“次年。生下小兒子。他這小兒子。我小弟。人也聰明。也健康。一直平平安安的長大。我這個小弟倒也爭氣。前年的時候。和他對象奉子完婚。當年生下一個大胖小子。現在已經一歲多了”

“就在大娘。大爺。包括我們。都覺得他們家苦盡甘來的時候。去年夏天。他們這小兒子。我小弟。外出打工遭遇車禍。變成了植物人。現在躺在醫院裡。不死不活。醫療費用。都是我們這些親朋好友和愛心人士幫忙給湊得”

“可惡的是。我那弟媳正嚷嚷着鬧離婚呢。和我小弟離開婚。然後。把孩子帶走。讓人。更可恨惡是。我那弟媳還沒和我小弟離開婚呢。她就敢把男人往家裡領。氣得我大爺卧病在床多日。下不了床”

“我懇求小師父給他們家想個法子。不然。真的無法過生活了”韓老師連聲哭泣的握住我的手。

“她老人家還好嗎”聽了老人的遭遇着實讓人同情。她的故事的背後。的確像是被人詛咒一般。

大兒子被狼犬吃掉心臟而死。女兒是弱智。好端端的小兒子。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媳婦吵着鬧着離婚。剩下嗷嗷待哺的孩子。老伴又躺床上一病不起。想想老人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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