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與落寞並重。紅燈區像極一座空城。苟延殘喘的霓虹。釋放着最後的羸弱光芒。在這座人性與罪惡相互交織的街上。難得是一場關於靈魂的救贖……
塑風吹着冰涼的十字街頭。冷月光倒映着我孤寂的身影。我哈出一口氣立馬變成了白霧。像是空中飄零的霜。
臘月二十八日夜。我答應五叔五嬸要把小翠帶到他們面前的。如果。我做不到。辱沒了師父的名聲不說。我發誓。從此往後。我再也不做什麼陰陽先生。不在行走陰陽行當。隱姓埋名。不問陰事。
我走在紅燈區的深巷。探索着人們不曾走過的地方。排污渠。神水溝。垃圾場。那些陰暗的角落。
走過這條街。越向那條路。紅燈區的背面。彷彿的荒廢的一座居民區。這也許是隱藏在繁華都市最深的城中村吧。有高樓民居。也有青磚瓦房。這一片地方。應該就是對外出租的民房吧。
走遍街里。竟然無一處燈火。沒有任何生氣。荒涼的就像一座墳場。我小心翼翼的走在裡面。渾身上下陣陣發涼。沒有比這更糟糕的感覺了。因為。我看不透這裡的一切。所以。恐懼當然如影隨形。還好。我早已習慣。我安慰自己顫抖的心。只為尋到我的發小邵小翠。一個做夢都想過上城裡人生活的妹子。不管。結果的好壞。至少。她努力了。她努力的想做一個城裡人。即便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她扔值得我尊重。因為。她想改變自己。改變自己貧病的家庭。走出那片大山環繞的土地……從另一個方面講吧。她做到。她再也回不到層層那大山裡。再也回不到爹娘身邊……
想到這。我不由得流出幾行清淚。為我這可憐的妹子。我一邊哭一邊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我都沒有回頭。可我分明聽出我背後多出一雙腳步聲。這裡除了我。還有誰。
有人跟着我。我轉過身。卻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我見四下無人。回過身子。繼續往前走。這時。一股薄霧悄悄的瀰漫開來。帶着些許怨氣。我看出了端倪。我卻不故意揭穿。我一直往前走。她就一直在我身後跟着我。如一縷冷風吹得我後背陣陣發涼。如果放做常人早已低溫而死。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渾身懂得瑟瑟發抖。
終於走到這處居民區的盡頭。我突然站住說道：
“小翠妹子。你出來吧。哥哥來接你回家的”
我隨即轉過身。身後卻依舊空無一物。我心裡很清楚。小翠就藏在這附近。離我三五步的距離。能躲到那裡去。
“妹子。你出來吧。哥哥知道你有委屈。你有苦衷。你怕見人。怕丟臉。可有哥哥在。你怕什麼。哥哥。從小只會。疼你。愛你。怎麼會笑話你呢。”
“哥哥。知道你要強。你好面子。你想做個地地道道的城裡人。你一直在努力。不像哥哥那樣整天窩在山溝里。我打心眼裡佩服你。雖然通向城裡的這條路很不好走。但至少你去做了。而且是敢想敢做。這憑這一點。你就比哥哥強”
“還記得上次。也是在這座城市。你說。二蛋哥。你就在那窮山溝里獃著吧。不打光棍子才怪呢。”
“可哥哥現在已經定了親了。你嫂子叫景琳。是景家寨的女兒。倍漂亮。你答應過哥哥。說。當哥哥結婚的那天。我去給我當迎娘的……”
“我說好。換了。別人。我害怕把新媳婦迎不下來呢。再讓我老丈人給拉回自己家嘍……”
我動情的說著。含着淚帶着笑。但。最後泣不成聲：
“妹妹。哥哥來晚了。是哥哥無能你快出來吧……”
講到這裡。我背後。突然。響起女人‘嚶嚶’委屈的哭聲。我恍然回身。不遠處的角落裡蜷縮着一個黑影。看到這場景。我先是一驚。心中卻是莫大的驚喜。最後卻也化成最痛的悲傷。一切都無法挽回了。正如我預料。小翠的確死了。我敢斷定。她死得比婷婷姐還要慘。
我剛想開口喚那黑影。突然之間。我又不敢開口。因為。一旦開口。小翠妹子就失去了活着的消息。但。我還是忍不住：
“小翠妹子。你站起來。到二蛋哥這來”
那黑影聽到我的話緩緩的站起身走出陰暗的角落。慘淡的月光落下的亮色打在她身上。我終於看清一身血衣的小翠妹子搖搖晃晃的站在那裡。
“果真是你。小翠妹子”我再次喜極而泣。瞬間便嚎啕大哭。我衝上前一下子抱住她。哭聲響徹。這座孤寂的荒城。
“二蛋哥”她極力的掙脫開我。十分冰冷的說：
“不要碰我。我臟。我太臟。現在連靈魂也是髒得”
“不。你依然是我心中那個最初的小翠妹子”
“早就不是了。我幹了壞事。不值得原諒的壞事。無法原諒的壞事。我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邵小翠了”
“妹子。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我看着小翠一身血衣。不同往常的女鬼。即便受了莫大的冤屈。都是一身白衣。清清冷冷。乾淨利落。
“我說了。我做了壞事。走到今天也算是罪有應得”
“我不許你這麼說。你快告訴我。我一定把壞人碎屍萬段”
“二蛋哥。你不要那麼激動。其實。從婷婷姐死去的那天開始。我就知道。我最後肯定也是這個結局……”
“我們都太想做城裡人了。到頭來卻是一場‘飛蛾撲火’的幻夢。最後。我們都懂了。可是。我們都死了。不是罪有應得是什麼。”
“妹子。你知道。哥哥有很厲害的法術。你的屍體呢。你快帶我去找到你的屍體。只要能找到你的屍體。那麼你就有復活的可能。”
“那還有什麼屍體。被人碎屍了。現在恐怕連渣都不剩來了吧”小翠的長髮遮蓋血衣。是那樣的觸目驚心。我依稀能聯想到那樣的場景。該是怎樣的慘絕人寰。
“什麼人幹得。我要殺死他。殺人於無形當中。我還是做得到的”
“哥。我信你。也謝謝你。馬上過年了。還那麼大老遠的跑來找我。找了這麼些天了。我實在不忍心不見你。可我又怕見到你”
“我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所以。不敢面對任何人”
“妹妹。你不要說了。我都知道。我都清楚。可這並不怪你。不是你一個人的的錯”
我雖然好言勸慰沒曾想卻刺激了她。她開始抓狂。像是胡言亂語一般：
“哥。你知道。我為什麼是今天這個下場嗎。我做了小姐。也就是平常罵人的話。我做了‘雞’。和數不清的男人上床睡覺。只為能多賺些錢。過上城裡人的生活。就在我準備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回出租房的時候。我被人打劫。先奸後殺。然後。碎屍。並帶走了我所有的錢財……”
“錢。城裡生活。到頭來終是一場空。現在看來是多麼的諷刺”
“死就死吧。我們就是這窮命了。過不上好日子的。一旦有錢就得死”
“妹子。你還記得殺人兇手的模樣嗎。”
“你就當我不記得了吧。那麼黑的天。我往哪裡能看見呢。”
“妹子。這仇。我記下了。我一定給你報。只是五叔五嬸她們。”
“是我虧欠她們。他們生了不孝的女兒。我沒臉見她們。來生再報答她們吧”邵小翠轉身便走。
“妹子。你要幹什麼去。隨風飄蕩。自生自滅吧”
“你至少可以去看看五叔五嬸吧”
“你帶他們去排污渠那邊打撈打撈看看能不能撈上半肉一骨的。回家埋上。權當是個念想吧”
邵小翠飄飄忽忽的轉身便走。我剛要喊住她。她便發出異常凄慘犀利的尖叫聲。隨即。她便化作一縷青煙。生成一隻冥蝶飛向九霄雲外……
我傷心欲絕的看着遠去的邵小翠。心中講不出 的負罪感。我那麼牛逼。到頭來拯救不了我的妹子。真可恨。小翠。即便死後。依然那麼的愛面子。就算是灰飛煙滅。也不讓所以人看到她的難堪。
按照。不管是死是活的標準。我是失敗了。我食言了。我沒有能把邵小翠帶回到五嬸五叔面前。我也算是個罪人或者是騙子吧。我答應的我沒有做到。
臘月二十九日。天明。我帶着五叔。五嬸。去到排污渠那邊。用簡易的東西打撈。費了一天的事。終於打撈起一隻白骨。類似於腿骨上的骨頭。不管是不是邵小翠遇害後遺留下的東西。也只能算是了。
五嬸哭的暈厥了好些次。但最終還是拿出一塊布包上她女兒的那根骨頭抱在懷裡。像是抱着曾經的小翠。她哭。傷心的絕望的哭。罵小翠絕情。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讓生她養她的爹娘。怎麼辦。
或許。正像五嬸說得那樣。她是太絕情了。她應該回來看五叔五嬸一眼的。即便五叔。五嬸看不見她。她最起碼應該回來給自己的父母告別。可她沒有這麼做。
最後。雖然事情了了。但不是該有的結局。五叔五嬸。選擇認命。邵小翠的死也在警察局成了懸案。可我卻一直記在心中。終有一天我要揪出兇手。讓邵小翠的死大白天下。然後。殺兇手於無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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