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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鐵樓體和亞寧寺廟組成的繁華夜景之下,是三教九流之人聚集的小巷和老宅子,其中以位於舊皇宮城堡下的皇城中,朱雀大街以西的市井胡同中的“海琴園戲樓”在亞寧人和混血兒中尤為有名氣。

海琴園兒位於一條不起眼的胡同里,曾經是一位亞寧大戶人家的宅邸,一座坐北朝南的大院子,內里本就內設戲台,屬於傳統的純木建築結構。除戲台外,臨街為九間倒座北房,院內偏東有南房三間。

進入殖民地時期雖然光輝的皇族年代隨風而逝,但是海琴園兒新的主人倒有自己獨特的經營之道:他將這裡改建成戲樓,並按日子劃分出不同的等級演出。平日里,戲樓上演的午夜曲目實際上是披着亞寧戲裝外殼的艷舞,歌女喜歡拉升禮服裙擺,通過誘人的胸部和炫耀她們的短內褲來戲弄男性觀眾,戲後,這些富於青春活力的舞者和和客人則可在偏房商議交易,談妥後戲樓按照一定比例抽成,客人隨後可帶舞女離開,但如果客人願意選擇戲樓後廂房入住,則會有不錯的折扣,但付出的代價是有被偷窺的可能—這也是有生意頭腦的戲樓主人提供的另一項服務,如果在買戲票時願意再購買一張沿用西方人叫法的“彩蛋”套票,觀眾則有機會在後廂房旁邊隔出的小房間中通過隱藏在廂房中的攝像頭看到之前舞台上的舞者與開房間的客人鴛鴦戲水,巫山雲雨。

甚至很多來這裡的客人,既是為了自己享樂,也是為了偷看別人,據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說法,竟有人在看彩蛋時恰巧認出了自己出來**的妻子。

無論如何,這種混合了戲劇演出和迂迴的交易形式比舊城那些直來直去的風塵交易更有情趣,因而也為戲樓增添了不少曖昧的色彩與獨特的吸引力。再加上每逢年節前來這裡亦有安排社火和木蓮戲等傳統民間戲曲這類跨年活動,因為漸漸地海琴園兒成為上至身份顯赫熱衷獵奇的公子少爺,下至偷腥的酒鬼,亦或尋找創作源泉的藝術家和款待商業夥伴的商人們趨之若鶩之地。

但與平日不同,每逢周六,日演出則大有講究。而仲久帶洪月笙來的日子,正是周日。

黑色轎車停在胡同口後,安排白虎和司機在外邊等好,仲久就大搖大擺帶着洪月笙穿過狹窄的胡同。

“這什麼地方?”洪月笙問,仲久還未回話,倒是海琴園兒夥計先瞧見了他們。

“呦!仲久爺,您來啦!”夥計趕忙吆喝着,言語間引着仲久和洪月笙邁入四合院的朱漆大門進入院子。洪月笙看明白了是戲園子,他以前也跟着鳳蝶在舊城祠堂里看過戲,但從沒見過這般大場面:夜色下的戲園子正燈火輝煌,青磚,石獅,紅燈,彩繪逐一映入眼帘,超過千年的帝王銀杏樹點綴其間。

院子中正張羅的戲樓領班也瞧見了仲久,大老遠就喊着:“仲爺!有日子沒見着您了,心裡可惦記着呢。”他趕緊湊上前,看見了仲久戴着繃帶的手:“呦,您這是怎麼了?”

“小意外,不礙事。”仲久向領班擺擺手,然後指指洪月笙:“坤叔,這是我兄弟,以後怎麼對我的,就怎麼對他。”

“哎呦!那敢情好!”被稱作坤叔的領班四十多歲,一臉堆笑,洪月笙向他點點頭。

坤叔轉而面向仲久,面露難色:“話說前邊咯,今兒個對不住爺,“玥皇”亮嗓子,官座都滿了。。。”

“不是玥皇,我還不來了呢。”

“那是,那是。”坤叔點着頭,“下次您來早言語,我指定給您留好座兒!那您今兒個在“兔兒爺攤”暫且湊合一下?”兔兒爺攤是海琴院兒中對“偏座兒”的俚語叫法。

仲久點點頭,坤叔便親自帶着兩人往戲樓方向走。還沒進去,就可以看着戲樓外的全息屏幕上放着今天曲目的預告,其中的主角一看身形就知是妙齡亞寧女子,但是卻女扮男裝。她雖臉上戴着一縷黑色長須,但眉目之間依然楚楚動人。等她一亮嗓子,卻是聲音雄厚,顛倒陰陽,颱風竟能與資深老生相頡頏。

洪月笙一時覺得映像中的女子眼熟,回憶起來,和自己上午剛到海市蜃樓新城時,候船艇中3D屏幕上見到的身着紅白相間長裙翩翩起舞的女性是一個人,她剛柔並濟的嫵媚極有特色,即便是現在以女性扮男人依然難以掩飾,因而洪月笙可以一眼認出來。

與在候船艇催眠亞寧人的舞劇不同,今天預告上放的是她唱的一出傳統亞寧劇目:《鳳戲游龍》,講述了一段古代跨越時空的愛戀,男女伶人在舞台上互換性別的“乾旦坤生”是一大看點。

“原來她就是玥皇。。。”洪月笙抬頭看着自言自語。

“一看您就是新來的不是。”因為聽到是仲久的兄弟,坤叔照顧得格外周到:“玥皇是座兒給起的雅號,取自“戲中之皇”的意思。今天的角兒大名凌曉玥,自先帝還在的時候,”說到先帝的時候他做了個拱手向天的動作,“就是風靡海市蜃樓的童星紅角兒,那時候啊,就算一聲噴嚏也得是滿堂彩兒!如今也是仲爺他的。。。嘿嘿。”坤叔話不講完,怪聲怪氣地笑笑。

聽坤叔這麼一說,洪月笙轉頭看向仲久,才發現仲久也正看着影像上的姑娘醉在其中,這時洪月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今天來這裡,仲久的水性楊花這幾天下來他也有所了解。

“如果是名角兒,為什麼會來這種風月場所?”洪月笙在舊城就經常跟着鳳蝶在一起,因而剛一進門就立刻嗅得到風月氣息。

坤叔一聽這話立刻沉下臉:“小爺兒您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咱這裡是雅地兒,來得都是體面人,可不是能拿來和風月場所相比較。”他看了眼仲久,仲久擺擺手,示意不介意,坤叔才繼續說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在過去名角兒確實是不大來咱們這裡,但如今世道不比從前啊,如今年輕人都愛聽些老美那傳來的電子樂什麼的,對咱這傳統技藝識貨的人啊是越來越少,她名角兒不也得混口飯吃不是?”

坤叔的話不錯,自打海市蜃樓淪為殖民地後十幾年間,傳統亞寧藝術的生存空間受到美達布索亞文化的極大衝擊,即便是自小從師學藝精良的名角也只好放下身段,因而倒是便宜了海琴院兒,在周末得以聘請一些有些名氣的角兒參演劇目。

“還想不想混飯吃了!!”坤叔話還沒完,就聽到戲樓里一聲粗魯的怒罵聲。然後就是一陣腳步聲和東西破碎的破碎聲。一個夥計從戲樓里衝出來,一見着坤叔就急赤白臉地喊起來:

“不好了不好了!坤叔!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

”玥皇說今天不唱了!”

“啊?!”坤叔大驚失色,趕忙衝進戲樓,仲久和洪月笙也一塊跟進去。戲樓是全木結構,內里戲台有兩層舞台,三面開放,側面有架空木梯通二層樓座,也就是坤叔剛說的“官座”,配羅漢床,有人端茶送水遞點心,氣派非凡。台頂設木雕花罩,上有“卐”字樣,並掛有一匾上書:“盛世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