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吳素妍每天關在屋子裡研究自行車，小花已經開始釀酒，江燕在雕木花，青衣在磕磕絆絆做清潔，緩慢、細緻、用心。

葉子作為唯一的閑人，躺在輕塵號甲板上，蕩漾在葫蘆湖上，心神進入紫府，坐在造化泉上，泉水隆起為桌，寶蓮葉片為紙，花梗削尖為筆，聚精會神書寫着，同時等待錦兒酒醒繼續調教。

今天已是錦兒喝下三味醉的第三天。

沙沙書寫聲中，時光悄然流逝，錦兒慢慢睜開眼睛。

蓮葉和花梗筆放進身旁邊的水泡，水桌慢慢回落，葉子站起來走到錦兒面前，隔着水泡問道：“死亡的感覺怎麼樣？”

錦兒慢慢回神，慢慢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眼睛裡殺氣迅速積聚，“你個混蛋欺負人不算，還戲耍我，我殺了你！”

錦兒尾巴一擺，離弦之箭般沖向葉子面門。

就算離開水，錦兒要揍葉子也是易如反掌，但是此時此刻，葉子卻絲毫不見慌亂之色，而是興緻盎然的看着錦兒，輕輕吐出一聲：“砰！”

隨着葉子話聲落下，就見錦兒重重撞在水泡上，“砰”一聲倒飛回去，清澈的眼睛瞬間濕潤，淚水破眶而出，“你欺負人！”

“我是欺負小泥鰍好不好。”葉子惡劣無良的笑着說道，“而且具體來說，還是你送上門給我欺負，這裡可是紫府。”

在紫府里，只要沒有蓮師許可，水泡就堅固不可破壞。

“混蛋，我要殺了你！”錦兒瞬間失控，瘋狂的再次沖向葉子面門，他才不是那種鑽在淤泥里蠅營狗苟的低下生物。

葉子伸出手指在水泡上輕輕一點，漣漪一圈一圈擴散向整個水泡，錦兒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再也不能動彈分毫。

“不能化龍，游在水裡和鑽在泥里有什麼區別。”

這是錦兒第二次聽葉子說這句話，或許是“死亡”發掘出了生命最強烈的渴望，再次聽來有了完全不同的感覺，她想化龍飛天。

“你真知道龍門在哪裡？”

“其實我知不知道龍門又有什麼關係，關鍵是你想不想超越自己，如果想，龍門對於你才有意義，如果沒有，龍門放在你面前也沒有任何意義。

以前的你完全沒有超越自己的想法，現在的你有了嗎？”葉子沒有回答錦兒的問題，而是大聲發問。

錦兒陷入沉思之中，默默自問，如果沒有龍門，我有超越自己的想法嗎？

看來三味醉是真有療效，葉子心中暗暗得意，乘熱打鐵繼續說道：“不使用靈力游上瀑布，不只是力氣夠大就能做到，而是需要超越身體，超越靈魂。等你做到的時候，龍門對於你才有意義，即便沒有龍門，你也已經脫胎換骨；做不到，有沒有龍門又有什麼區別？”

輕輕揮手拍碎水泡，錦兒消失在紫府里，葉子身影隨之變淡直到消失。

輕塵號甲板上，錦兒漂浮在空中，葉子睜開眼坐起來，拿出一個水盆讓錦兒盛滿水，再打開一個瓷瓶倒入散發著奇香的白色米分末，最後又拿出一瓶散發著雨後泥土清香的墨水，乃是入木三分。

“如果你只想保持現狀，跳進這個水盆就能洗掉你身上入木三分寫的‘小泥鰍’；如果你想超越自己，不妨用入木三分把自己塗黑以明志，等到化龍之日自能消除一身墨跡。

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要超越自己，我要化龍，即便沒有龍門，我亦無悔。”錦兒落在葉子面前甲板。

葉子微微一笑，持筆蘸墨無比認真的塗在錦兒身上，很快一身金色已變成墨黑。

收起筆墨，潑飛盆里的水，葉子伸手遙指落雲瀑，“龍門就在那裡，只是隱而不見，若要現世，需要有志化龍的鯉魚以勇氣、誠心呼喚。

你要是此志不渝，便從這東望島向上游吧，當你有一天能游上落雲瀑，以奮力一躍為祭祀之舞，龍門便會再現於天地間。”

“龍門就在那裡嗎？”錦兒眼裡滿是渴望和嚮往，“我一定會游上去的。”

葉子放下遙指落雲瀑的手，微微頷首道：“我期待那一刻到來，最後告訴你一件事，你越過龍門的時候修為越低，收穫就會越高，而如果已經是五轉天仙，便是站在龍門之前也遠如天涯。

也就是說，在越過龍門之前你最好不要晉陞二轉，那樣才能獲得最大收穫。”

“我明白了，我會以現在的修為游上落雲瀑。”錦兒眼裡滿是堅定。

生氣比想象中簡單結束，葉子立時失去了精神，萎靡不振打了個哈欠，“你自己努力吧，我要回去吃午飯了，然後再好好睡個午覺。

我還是長身體時候，睡眠不足可是會影響身體發育的。”

錦兒躍入水中向瀑布游去，但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下來回過身，氣呼呼問道：“為什麼上次不告訴我這些事，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報復我結緣時潑了你一頭水？”

“上次你給我說話機會了嗎？而且就算當時告訴了你這些事，你覺得你會相信嗎？”葉子接連問道。

錦兒沉默許久，搖搖頭，就算葉子上次告訴她這些事，她也不會相信，當時的她認定葉子得了幻想症。

“但你還是在整我，你根本沒有必要使用入木三分。”

“錦兒你多心了，我怎麼會故意整你，只是我身上就帶了入木三分，所以才用了入木三分。”葉子義正言辭說道，心裡卻嘀咕不已，這條死魚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太聰明可不好管教啊？

錦兒眼裡火氣似乎減少了不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再問你一件事，一定要告訴我真話，剛才那盆水真能洗掉入木三分嗎？”

“當然是真的，那可是我師父的獨門秘方。”葉子言之鑿鑿說著鬼話，如果有這種東西，入木三分也就不是入木三分。

“我知道了，你可以去死了，你這個大騙子！”錦兒點點頭，滔天巨浪無風而生，以毀滅一切的氣勢向葉子當頭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