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州州衙籤押設非常簡單。除了幾排書架卜安放蔣四懈的書籍案卷外,房中只擺有一個桌案及兩三張凳子,此外再無他物,將幾個。勸說的官員打走之後,雖然今日的公務已經處理完畢,但范仲淹並沒有回內宅休息,而是仔細翻閱起前任知州留下的宗卷檔案,不時提筆勾勾點點。

驀然,幾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房中的安靜。范仲淹額眉不易覺察的皺了下。也沒有擱下毛筆,雙目不離案卷。淡聲開口道:“進來。”

房門應聲而開。從外面走入一個衙役,上前幾步,畢恭畢敬的行禮道:“太守,錢塘楚知縣求見。”

目光掠過一縷盡在意料之中的神色,范仲淹放下手中的毛筆,虛手微引,嘴角浮現淺淺微笑道:“請他進來吧。”

過了片刻,楚質輕步走了進來,見禮之後。在范仲淹的示意下”心翼翼的坐了下來。心裡還在組織語言,想着該怎麼樣開口說出自己求見的目的時,卻聽范仲淹說道:“楚知縣也是為勸說老夫而來的?”

看着有幾分拘束的楚質,范仲淹心情莫名的覺得一陣欣然,如果說以前還是因為何涉的原故而對楚質心生好感的話,那現在卻是由於楚質自己的表現,讓范仲淹另眼相待。

范仲淹出身貧寒。正是憑着自己的努力考上進士。或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固然擁有博大胸襟,不過也多多少少對些靠着祖宗恩萌得以為官的人有些看法,不然也不會在推行新政的時候,一點餘地也不給他們留下,引得諸多官僚階級的反對。

本來以楚質的出身,雖然也不至於讓范仲淹心有偏見,但也不會有什麼好感覺,不過在平日書信往來中,何涉從來不掩飾自己對於這個弟子的欣賞,愛屋及烏之下,范仲淹也受到一些影響,況且拋開楚質表現出來的才學不論。光是愛民這點,就讓范仲淹感到老朋友的弟子與一般的官伸子弟不同。

自從生旱災以來,官員們的表現范仲淹自然記在心裡,在這種情況下,一些官員還算是安守本份,但說到盡心救民,那就有些差強人意,而且有些官員可能是佔據高位太久的原故,早已脫離了處於底層的百姓,或者說是毫不在意的漠視,更加不可能會時刻惦記城外食不果腹的災民們,有范仲淹在場的時候,自然是口號震天,紛紛表示要竭盡全力賑災救民。但轉身卻將這話拋諸腦後。

這時候楚質的表現,無疑如同萬花叢中的一點綠,別的官員關心百姓,無非是在官衙里動動嘴皮子號施令,讓手下衙役按自己的指示行事而已,只有楚質與從不同,凡事親力親為,得到某些人佩服之餘,也不知有多少人在暗地裡譏諷嘲笑他到底是黃口乳子,居然如此屈尊降貴,也不怕人恥笑。

蔡而這種行為卻讓范仲淹暗贊不已,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心中卻覺得楚質沒有泯然與眾。沒有失去憂民的質樸之心。若有所思的楚質。聽到范仲淹的話,心中固然對他剛才的決定有些不以為然,但也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比起中元節祭祀求雨的事,還是自己的事情比較重要,當下收斂了心神,開門見山說道:“自然不是,太守,下官有一個想法,或者可以緩解如今百姓爭相購糧人心不穩的困境,就是不知是否能行之有效。”

楚質聲音有點急切,似乎還有一絲救民於水火之中的自得,本以為范仲淹會情急詢問自己,可走出乎意料的是,人家依然是那麼的淡定,好整以暇的端起杯子抿了口香茶,嘴角掠過一抹微淡儒雅的笑容,不溫不火的姿態讓楚質心中大嘆譽滿天下,名傳後世的范公到底不是一般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沉得住氣,沒有顯露出絲毫在意的模樣,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他憂國憂民的胸襟,還以為他也是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庸官呢。

相對比較,且不提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單單是因為那一絲自得的心理,楚質就覺得自己顯得有些相形見絀,其實也可以理解,畢竟不是誰都有不為物喜,不以已悲的寵辱不驚的心境。

楚質在自我安慰之時,范仲淹已經手擱下茶杯,微笑道:“有何辦法?楚知縣不妨道來。”

“杭州干早缺糧。但是附近的常州、秀州、蘇州、湖州數地,環繞太湖,水源充足,乃是天下有名的魚米之鄉,膏腴之地,我們大可派人前去購買米糧。”

南方地區,自從東晉南渡之後,就已經得到開。經過數百年的展,特別是唐代“安史之亂”經濟重心慢慢向南邊轉移,而原五代十國之一的吳越錢氏,版圖就是宋朝現在的兩逝路,準確的說是以太湖為中心的逝東地區。

宋滅吳越之後。其實也不是滅,吳越算是主動獻圖臣服的,所以相對其他國君,錢王一脈在宋代過得很滋潤,這個可以從開封知府錢明逸身上看得出來,所以吳越興修的水利得以完好保存。而宋朝就是在這個。基礎上加以利用,經過數十年的恢復和展,以及對土地的拓墾,太湖一帶地區汰野千里、盛產糧食之名早已傳遍天下。

“再不然到鄰近的越州、明州也成,籌糧之事不必局限於杭州一地公”楚質侃侃而談,有幾分眉飛色舞的意味,心裡感慨萬端,之前怎麼沒想到這招,真是當局者迷啊,上學的時候沒少聽老師講什麼反向思考、逆向思維。可真的事到臨頭,怎麼就想不到,如果不是剛才在城外河道見到有貨船駛進,才恍然醒悟過來,恐怕自己還在苦惱着應該怎麼從杭州城那幫奸商士伸手裡籌借米糧呢。

本來楚質也沒想過這麼積極出謀獻策的,況且這種天災,非人力不可抗拒,上官沒有話,自己按令完成任務就行,得過且過也沒人說上半句閑話,畢竟其他官員也是這樣做的,楚質不是聖人,也不是見不得別人受難,只不過實在是還保留有惻隱之心,說白些就是還有責任心,覺得自己既然有能力。那當然要貢獻自己的力量。

只,”這只是下官微薄淺見,卻不知太守覺得如何?”說了片玄,依然沒見范仲淹有任何動靜,楚質音量不由變小了。感覺有些許的心虛,暗暗的思索着自己的建議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符合時下的禁忌規矩,畢竟古代不比現代,某些大戶人家心地善,氈粥賑濟災民也要酒報官衙,不然為朝過所忌。看你不順:直接判你個收買人心,意圖不軌的罪名也沒地方喊冤。

半個小時之後,楚質從州衙內走了出來,臉上表情淡然,幾個等候多時的衙役連忙抬橋迎了上去。楚質不說,也沒人敢多嘴詢問他返回州衙有什麼事情,一個衙役躬身將楚質扶入了轎內,詢問式的輕聲喚了句夫人。隨後恭敬肅立在旁等候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