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內鬥

第一節

押着嫌疑人，幾輛車順着軍營路向南，過了北街口快要開到沿江大道的時候，突然前面有幾輛警車從沿江大道拐進軍營路迎面開了過來。兩個車隊接近的時候，對面的幾輛警車堵住了孟小冬等人的去路。

孟小冬沒有下車，他回過頭對身後的劉浩說：“你下去看看怎麼回事。”

本來看到對方的幾輛警車堵住了自己的去路，劉浩的心裡就感到很不痛快——因為自己的車隊里也有警車，所以聽孟小冬這樣吩咐，他便推開車門準備下車，並氣哼哼地隨口罵了一句：“媽的！我看他們是沒長眼睛。”

孟小冬突然感到，劉浩雖然圓滑，但脾氣一旦上來也是不考慮後果的主兒——不妥。於是，便又對坐在後面的郝建國說：“大哥，你也跟過去看看。”

郝建國明白，孟小冬這是讓自己把握點劉浩，防止劉浩關鍵的時候犯驢惹禍。

隔着車玻璃，孟小冬看見郝建國和劉浩在跟對面警車裡下來的幾個人交涉，但是他們說什麼聽不見。過了一會兒，只見劉浩氣哼哼地往回走，並一邊回頭一邊在嘴裡罵著什麼，郝建國跟在後面。

看到這些，孟小冬感到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果然，上車後劉浩向孟小冬彙報：“他們是老城區公安分局軍營路派出所的。他們說我們車上抓到的人，他們也蹲守了很久，讓我們把人交給他們。”

“放屁！”聽到這裡，孟小冬再也壓不住火，他一推車門下了車。劉浩也下了車，他向後面的車一揮手，董迪和幾個刑警跑了過來。

孟小冬在前面走，劉浩帶着人跟在後面。那氣勢，知道的明白這是警察在交涉案件，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黑社會要火併。

“誰負責？”來到對面幾個警察的面前，孟小冬氣哼哼地問。

“有什麼事就跟我們說吧。”對面的幾個警察也毫不示弱。

孟小冬壓了壓火氣：“我叫孟小冬，我們是市局刑警一大隊的，這個隊我負責。”

這時，一個身着便裝的中年男人從後面的一輛警車上跳下來，然後徑直向孟小冬走來，並一邊走一邊打着哈哈說：“哎呀，是孟隊呀！真不好意思，今天這種場合見面，這怎麼說的！”

來人的話說得很好聽，但孟小冬等人卻感到那話里充滿了官場上的虛偽。

當這個人走到孟小冬的面前並像老朋友那樣拉住孟小冬的手的時候，他旁邊的一個警察介紹說：“這是我們軍營路派出所的郭鋼所長。”

藉著路燈的燈光，孟小冬看着面前這個五短身材、面色黝黑的小眼睛男人。突然，他愣住了，旁邊的劉浩也愣住了。他們兩個人同時在心裡說——這不是“小大個”嗎！他和十幾年前一樣，怎麼一點都沒變呀！

當年，孟小冬和劉浩在寒江一中讀初中的時候，孟小冬和小美在八班，劉浩在七班。這個年組一共有九個班，七、八、九三個班是尖子班，又稱快班。其餘的班級是普通班，又叫慢班。在初三下學期的時候，劉浩所在的七班從外校轉來一個名叫郭鋼的男生。

那時候，孟小冬、劉浩他們這些初三年級的學生都是十五六歲，男生的身高都在一米六左右，而新轉來的郭鋼身高近一米七。課間操站隊的時候，他總是站在七班的第一排。又因為郭鋼是五短身材且面色黝黑——一看就是在農村長大的、很扎眼，所以跟同學們站在一起他很顯老——就像一個三十歲的人。

後來在填學生登記表的時候，大家才知道郭鋼比同班的同學整整大四歲。也就是說，同班的同學都是十五六歲，而郭鋼卻已經二十歲了。於是，七班的同學在背地裡給這個已經二十歲，而身高卻一米七的五短身材男生起了個外號——“小大個”。後來這個外號一直傳到外班，一提七班的郭鋼沒有人知道，但是如果一說“小大個”，全校的學生都知道是郭鋼。

也許是年齡大的原因，每次那個剛剛大學畢業的英語老師在給七班上課的時候，郭鋼總是直勾勾地看着年輕漂亮的英語老師走神兒。

孟小冬和劉浩做夢都沒想到，時隔十幾年後的今天，竟然在這個場合遇到了郭鋼。

十幾年過去了，當年身材像豆芽菜一樣的孟小冬和劉浩，如今已經長成了男子漢。雖然他們兩個人都不胖，但卻很結實。劉浩身高近一米八，孟小冬身高一米七五。

在這見面的一瞬間，孟小冬和劉浩同時都在想，郭鋼不可能認不出自己。因為，劉浩跟郭鋼是同班的同學；而孟小冬是八班的體育委員，每次出操的時候，郭鋼就站在他的斜對面——每天上下午各一次，每天如此。

此時，郭鋼仰頭笑着握了握孟小冬的手，然後又轉身拍了一下劉浩的胳膊算是打了招呼。

就在孟小冬、劉浩不知所措的時候，郭鋼又打着哈哈說：“孟隊，辛苦你們了。到我的轄區抓人，你們也不打個招呼，其實這個人我們已經蹲了很久了。”

孟小冬看到，郭鋼的臉雖然在笑，但是，那只是他的嘴和發出的聲音表示他在笑，用老百姓的話說這叫皮笑肉不笑。瞬間，久別的驚喜在孟小冬和劉浩的心裡變為失望，在這失望中又夾雜着一絲淡淡的厭惡。

既然你裝不認識，那就客隨主便吧——孟小冬和劉浩都在心裡這樣想。

於是，孟小冬也淡淡地說：“我們一大隊接手老軍校的命案大家都知道。而且不久前工人區發生鬧鬼事件後，你們軍營路派出所就已經把材料轉給我們了。我們蹲了很久，今天終於把‘鬼’捉到了。你們今天是來配合的，還是來要人、要案子的？”

“——哎！孟隊，話可不能這麼說。這個地區幾個月前就發生了兩起**案，我們派出所接到報案後也立案了，分局、市局都有備案。不能說你們一大隊在這裡辦案，我們當地派出所就不能辦這裡發生的案子了。你就敢肯定今天抓到的這個人跟我們立的**案子沒有關係？”

雖然孟小冬等人明知郭鋼這是在故意搗亂，但一時又不知道如何反駁他。

劉浩知道孟小冬是一個不善於跟別人理論的人，於是接過郭鋼的話茬說：“所以我們要把人帶回去審，看看他究竟是哪個案子的。”

郭鋼一晃腦袋：“不行，要審也要到我們所里審。人——你們不能帶走。”

“不能帶走？”劉浩瞪大眼睛看着郭鋼反問到。

看到劉浩氣勢洶洶的樣子，郭鋼沒說話，但他的嘴角卻露出一絲輕蔑而又無聲的冷笑，然後扭過頭看着身後自己的人。

這時郭鋼身後一個年輕的民警蹦出一句：“我們所長說了，不能帶走就是不能帶走！”

“呀！你們他媽的想造反啊。”劉浩一邊罵，一邊順手把槍掏了出來。因為他認為，郭鋼和他手下的人這樣說話，不但是不給自己和孟小冬面子，同時也是在向市局刑警支隊挑釁。

對方軍營路派出所的警察一看劉浩掏槍，於是他們也紛紛掏出了手槍。結果，雙方都端着槍怒視着對方。

郭鋼走到劉浩的面前，仰頭一把抓住劉浩的脖領子：“來，有膽往這打。”一邊說，一邊把頭湊過來，並用另一隻手指着自己的腦袋。

“哎呀——‘小大個’！沒想到你還長本事了，**瞎呀！”

郭鋼對着劉浩一瞪眼：“‘劉耗子’！”

看到兩個人這樣對罵，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只有孟小冬心裡明白，同時孟小冬心裡又不明白，今天郭鋼是沖案子來的，還是沖劉浩來的？在這個衝突的現場，自己和郭鋼是各自單位的負責人，如果發生意外、產生不好的影響，那麼自己和郭鋼都是第一責任人。

想到這裡，孟小冬大聲呵斥劉浩：“把槍放下。”然後他又對劉浩身後自己的那幫弟兄：“都把槍收起來。沒一點素質！”孟小冬話裡帶話。

看到孟小冬這樣的表現，郭鋼也感到自己做過了、有些失態，於是鬆開抓住劉浩衣領的手，回過頭對自己的弟兄們說：“都收起來。”

瞬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孟小冬也不說話，他掏出手機給支隊長佟連剛打電話彙報這裡的情況。聽到這一情況，佟連剛氣哼哼地說了一句“不像話！我給他們局長打電話。”隨後便掛斷了電話。

郭鋼看到孟小冬在打電話，於是便也掏出手機給自己的上司打電話。

趁着郭鋼打電話的功夫，孟小冬湊近劉浩壓低聲音：“你跟他有過節？”

“沒有。”

“我是說以前有過節？”

“他一個外來的，全班都沒有人跟他來往。”

“怪事！”孟小冬自言自語地說。

“小冬，他們是沖咱們抓到的人來的，這裡面肯定有原因。”

“我覺得也是。這樣，你去後面車裡把人看好，這裡的事我處理。”

孟小冬想不明白，為什麼軍營路派出所要冒着得罪市局刑警支隊的危險半道插一杠子，而且還在下半夜出動了這麼多警力。

突然，一個念頭在孟小冬的腦海里一閃：難道他們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