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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宋氏她們這麼一耽擱,等慕貞進屋的時候,鍋里的腸子差不多都煉好了。

下鍋的時候滿滿一鍋,現在是煉了大半鍋的油,腸子估計只剩一老碗了。

剩下的工序就比較簡單了,把油舀起來,鍋里留個小半碗的腸子,然後加水燜軟,把苞谷糝舀個幾碗加到鍋里,和水還有肥腸拌勻,接下來就是用小火,跟蒸乾飯是一樣的,水幹了之後,加上一點蒜和蔥拌勻,就可以吃了。

里鍋的湯熬得差不多了,慕貞用一個大木盆給盛了起來,然後開始炒豬腰子。

豬腰子閹過了,微微有些縮水,不過也閹掉了它本身的腥味,兩個怕不夠,慕貞就把四個一次炒了。

鍋燒紅之後加上油,加上幾個辣椒花椒還有姜爆香,然後把豬腰子倒進去爆炒,最後加上洋蔥,等洋蔥炒熟之後加上鹽,基本上就可以出鍋了。

菜盛出來之後,把湯倒鍋裡面燒開,差不多包穀糝就蒸熟了。加上蒜泥和蔥花一炒,說不出來的香。

慕貞拿了兩個籃子,打算分別給徐大夫和紅梅兩家送去。

從宋氏剛才的反應看,估計有很多人都忌諱吃這個。但是徐大夫都吃過豬肝子了,這些他也知道,肯定是不介意的。

當時自己買這些,紅梅都沒有阻攔,想必他們也不會介意。

慕貞帶着小包子給徐大夫他們送去,何老三則給紅梅他們送去。

看到慕貞來了,徐大夫老遠就跑來接慕貞手上的東西,迫不及待的打開一聞,頓時發出滿足的嘆聲,“你這丫頭,嘴雖然壞,但手藝沒錯,總算對的起你爹我疼你一趟了。”

對於徐老頭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慕貞是連個白眼也懶得給,無語道:“好吧,那您就慢慢吃,我不再這裡礙你的眼了。早曉得,我就吃完了再給你送來。”

對於慕貞的嘟囔,徐大夫則是無所謂的擺手道:“快走吧快走吧,等會兒我要是吃完了,是要再去舀的,你再磨磨唧唧,當心我給你吃完。”

說著,也不管慕貞是什麼反應,抱着籃子就往回走,時不時的還用手捻一塊肥腸或是豬腰子吃。

看着徐老頭那孩子氣的樣子,慕貞笑着搖了搖頭,帶着小包子往回走。

這孩子從她開始做飯起,就一直眼巴巴的望着,只是見爹娘沒吃,自己也生生的忍着。

和徐大夫的直接開吃相比,紅梅一家則是有些顧忌。

看着這滿滿的一缽子湯和玉米糝,紅梅道:“當時看到慕貞買這,我老指望她做啥呢,沒想到是自己吃的,但是這東西能吃嗎?”

錦山撓了撓頭,道:“人家老三送來一趟,不吃不好吧。”

“可是……”

紅梅的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聞聲而來的小姑子金蓮打斷,道:“嫂子要是不吃,我來吃。人家是一片好心,我們總不能這麼糟蹋了。再說,別人能吃的東西,為啥我們吃不得?”

說著,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吃起來。上次慕貞讓哥嫂給她帶回來的椿芽可好吃了,味道她到現在都記得。

本來她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味道還真不錯,“哥,嫂子,不信你們嘗嘗,不好吃了再倒也行啊,咱們家也不是啥有錢的,計較那麼多幹啥子,我保證這和肉一樣好吃。”

錦山看到妹子在吃,他一個大男人,也沒有那麼多的計較,也吃了起來,沒想到味道還真是可以。

這貞娘自從受傷醒過來之後,錦山還沒怎麼和她接觸過。上次媳婦兒說她繡花的手藝比自己都好,錦山還不相信來着,沒想到這做飯的手藝,也要比自家媳婦兒的好。

紅梅看着錦山和金蓮吃的噴香的樣子,忍不住的夾了一筷子豬腰子。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手了,想着多吃也是吃了,少吃也是吃了,她還不如吃飽。

估計一家三口都是抱着這個態度,所以被他們一頓都給吃完了。

慕貞這邊吃過飯了,也就沒有再上山去了。早上和宋氏那麼一鬧,出門杠上了不好。

這兩天是鋤苞穀草的時候,上房一天除了吃飯的時候,基本上都在坡上忙着。不用去幫忙燒火做飯了,慕貞更是輕鬆了不少。

何老三在屋裡編着家用,慕貞則拿着花樣子綉着。小包子本來是讓他去院子里找小孩子玩的,誰知他硬是要粘着慕貞,慕貞便教他了幾句三字經。

現在一家三口都睡在一張床上,何老三閑的時候,把以前的那兩張床拼成了一張。慕貞把被子又重新縫了一下,一家人睡着倒是綽綽有餘。

何老三的手有手套護着,每晚睡覺前,慕貞又讓他用熱水泡了一邊,在小心的把老繭剝了一些,現在到沒有以前那麼糙人了。

這個時代沒有手機電視這些東西,天一黑就上床睡覺了。這個時候的天氣,還是黑的早亮的晚,每晚小兩口都是要說一會兒話了才睡的。

何老三抹着黑,把橫亘在他和慕貞之間的兒子移到了裡邊,自己則摟着媳婦兒。從那熟練的動作來看,這樣的事是經常做了。

對於何老三這樣的舉動,慕貞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從那次她被田地他們給推着扭了腳筋之後,他每晚都會等兒子睡著了,就把兒子移到裡面。

儘管慕貞抗議了好幾次,怕小包子一個人在裡面睡會踢被子,但何老三卻信誓旦旦的說小包子是男子漢,不能這麼嬌慣。

而在小包子一次也沒有着涼的情況下,慕貞也懶得堅持了,反正堅持了也沒有用。

習慣的窩在了何老三的懷裡,慕貞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給乾爹他們送飯時,在路邊遇到了一種奇怪的草。

“相公,我今兒早上在路上看到了一種草,長得好奇怪。”

何老三一隻手讓慕貞枕着,另一隻手摸着慕貞的頭髮,“什麼草?咋奇怪了。”

“我不曉得叫啥名字,但是路邊上長了好多。一叢一叢的,長得細長細長的,而且每一片葉子上都長得有一個印子,就像是叫哪個用指甲殼子掐了似的。”

聽媳婦這麼一說,何老三就曉得慕貞說的是那種草了。

這種草叫節疤草,確實長得奇怪,不論大小,上面都一個印記,說起來,這種草在平窯村還有一個說法呢。

那個時候大概是在戰亂年代吧,有兩個同鄉,張三和李四一起去參軍,軍隊里每個月都會有一兩銀子的補貼。

張三為人厚重老實,想着家裡還有妻兒寡母,這天天打仗,也不曉得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於是就像給屋裡的人謀個後路。

軍隊每次發的銀子,他都不拿,全部都存在頭頭那兒,“要是我哪一天不小心死了,您發撫恤金的時候,接把這些軍餉一起給我媳婦兒和老娘吧。”

而李四則是一個喜歡偷奸耍滑,貪生怕死的人。想的事情則是和張三相反,反正也不曉得到時候活不活的下去,該吃吃,該喝喝,手裡是一分錢也沒存到。

兩年過去了,戰爭終於停了,這兩人也都活下來了。張三從頭頭兒那兒領了二十幾兩銀子帶回家,李四確連個銅子兒也沒有。

看到張三那滿面春光,自己卻一文錢也沒有,李四自然是心裡不平衡,“三哥,你看咱倆死裡逃生這麼多回,也是過命的交情了。這出去混了一兩年,一官半職沒有不說,連個子兒也沒得,多讓人笑話。你看,要不你把你的銀子借兄弟我一點,等我回去某個什麼活路了,再還給你。”

雖說兩人是同鄉,但李四那有了一文想花兩文的性子,張三是勸了一遍又一遍,奈何就是不聽。自己手裡的錢,是自己用命換來的給老娘和媳婦的,咋能借給他?

李四遭到了拒絕,心裡雖然不痛快,臉上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張三的家比李四要遠點兒,李四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就強留張三在家裡休息。張三想着馬上就回去了,也不差這幾個時辰,再說一個人走路上,說不定會遇到豺狼,就答應了。

李四的媳婦在家裡苦等這麼久,卻沒看到一個銀子,半夜的時候,兩口子不由的吵了起來,李四被吵的不耐煩了,突然想起張三身上還有不少銀子,就對媳婦說:“我身上是沒有銀子,但是張三手裡有不少,要不咋弄來?”

李四的弄,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李四媳婦自然曉得是啥意思,“這不行,他要是在我們屋死了,到時候大老爺找來,我可不蹲大獄。”

李四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心腸自然比較硬,“怕啥子,我們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除了咋兒子,哪個曉得他在咱們屋裡歇了一夜?”

三年後,張三的家人怎麼打聽都找不到人,就報了官。官府的差役就沿着張三回來的路尋找,走到李四家盤問過後,天也黑了,李四就留了幾位官差在屋裡吃飯過夜,還把家裡的一隻大公雞殺了。

那幾位差役看着這公雞的血比較多,放了半天還有,就笑着道:“這雞都快成精了,放了這麼多血都還沒死。”

這時李四的兒子在旁邊道:“那年我爹和娘殺人的時候,血流的比這還多呢?”

小孩子一句無心的話,引起了幾位衙役的注意,“小娃,你咋曉得你爹娘殺人了?”

“他們開始掐着那個人的脖子,那個人和他們撕抓的時候我就醒了,我躲在門背後看見的,那個人斷氣後,他們有用刀砍了幾刀,血比這流的多的多。後來那流血的地方就長了好多結疤草,咋都除不掉,我們還換了一座房子住呢。”

就這樣,幾個衙役在小孩子的帶領下從老房子里找到了屍骨,和一叢叢的結疤草。案子破了之後,那草就在平窯村落地生根了,路邊上到處都有。

聽何老三講了這麼個故事,慕貞突然想起宋氏早上那激烈的反應,問道:“那宋氏早上那反應,是不是也有啥講究呢?”

何老三以為媳婦是曉得這些事情,但還是不在乎而吃豬雜那些東西,解釋道:“像豬雜這些東西,老輩子說是不幹凈,吃了得罪灶王爺,會瞎眼睛,所以甚少有人吃。”

聽何老三這麼一說,慕貞就曉得是為啥了。雖然這古代啥子都落後,但到處都是故事,到還別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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