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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璃緩緩又是一拜,隨即起身,環顧四周疑惑的問道,“女兒還有一事,不知女兒的坐席在何處?”

“璃兒,你這是做什麼?你想坐哪都是可以的,怎麼會沒有你的坐席?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要胡鬧。”鍾子鴻還未開口,林月迫不及待地開口數落起來,神色中透出一股子無奈。

鍾青蓮也緩緩站了起,輕聲細語地說道,“姐姐這是何意?莫不是姐姐覺得我們……”話說一半就拂面而泣,戚戚艾艾起來,“若是姐姐覺得……我們佔了…姐姐喜歡的席位,我們讓……讓出席位就是了,姐姐如此……如此豈不是……為難爹爹和母親了。”

鍾璃也不看她,嘴角微微揚起,“姨娘這話是從何說起?庶妹這番做派是庶出所該有的嗎?姨娘還真的是教養有方。”

“你!大膽!”

“鍾璃!你簡直胡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整個正廳氣氛瞬間詭異起來。、

鍾璃看了眼滿臉怒容的兩人淺笑,“姨娘和庶妹無需動氣,父親讓我入席,我自然是在詢問父親,該入哪個席。怎麼就惹得你們如此?看來還是我禮數不周,引來了誤會。”只見她對着她們微微施禮,隨後又對着坐於正堂的鐘子鴻,再次行禮,“父親請寬恕女兒的失儀,女兒特意取來了母親的遺物,二十二弦鳳尾琴,為父親彈奏一曲,以恭賀父親凱旋。”

又是一顆重磅炸彈,讓在場的賓客震驚不已。原來一直未見鳳夫人與這位嫡女,真正的原因是鳳夫人已經過世。可這鳳夫人過世,大家全然不知,看來是有人刻意為之,秘不發喪了。

“杜鵑,幫我把琴支起來。”鍾璃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地面,輕聲吩咐。

杜鵑支起鳳尾琴,小聲地叮囑着,“小姐才醒一定要小心些,也不要太傷神了。”

鍾璃微微頜首,由杜鵑扶着跪坐於地上,素手調氣琴弦,“父親今天是宴請賓客,以慶祝凱旋。璃兒本因彈奏一曲歡愉的曲子,可如今璃兒依舊在為母親守孝,太過歡愉的曲子,當真無法彈奏,就來一曲入陣曲以賀玄漢大勝,父親凱旋榮歸,告慰犧牲將士亡靈。”

錚錚琴音在正廳中傳開,樂曲大氣磅礴,廝殺陣陣、戰鼓雷鳴,賓客猶如親臨戰場,直到鍾璃最後的一個尾音結束,在場的人還沉浸在樂曲中,久久未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的鐘子鴻幾聲叫好,滿面自豪的笑道,“知我者璃兒也!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賀禮之一。還有一份便是這個和田鴛鴦樽,這是你母親當年親自製作。如今,為父能睹物思人甚是安慰。”說著起身快步走到鍾璃面前,“璃兒隨為父一同入席,就坐在為父身邊。”

林月原以為,之前鍾璃的這番作為,會引得鍾子鴻勃然大怒,自己的說辭又如此懇切,怎麼就變成了這樣,她渾然不知,可為了自己當家主母的顏面,臉上擠出一抹刻意的笑容,來到鍾璃面前,“是啊,是啊!璃兒是鍾府的嫡女,當然要坐在老爺的身邊才是。”

鍾青蓮見狀,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一身素白的鐘璃,無奈被林月死死拽着,否則她早就撲上去將她撕碎了事。

鍾璃用餘光看了眼母女兩人,闔首淺笑起來,再次告罪不該在這樣的場合將母親過世,又被秘而不宣的事說出來,這讓鍾子鴻深感欣慰。而接下來的宴席上,多為寬慰鍾子鴻節哀。更多的是讚許鍾璃,承襲了其母鳳天雪的風骨。

宴席上氣氛逐漸緩和,鍾璃也彰顯了嫡女該有的禮儀。而另一邊的林氏與鍾青蓮,卻沒有多少風光,更多的是世家女眷鄙夷與疏離,這幾年的苦心經營,獲得的些許榮耀,瞬間化為了烏有。

直到戌時三刻宴席方才結束,送走了賓客,鍾璃來到鍾子鴻的身邊,“父親打算何時正式為母親公布喪期?”

連續三天的酬措,鍾子鴻早已疲憊,聽鍾璃再次提及鳳天雪之事,心中頓時泄了下來,悲傷之情濃得化不開。踱步來到花廊下,對着一輪盈月重重地嘆了口氣,“璃兒,之前父親對你……,你不要記恨為父。你母親的事,三日後發喪,我們一起去祭拜她,可好?”

鍾璃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神情哀傷並非裝出來的,可見他是真的愛着鳳天雪,她這身體原主的生母。而前世,他對自己無功無過,直到她出嫁也不曾多麼的親近,或許是自己這張臉孔,於他摯愛如出一轍的關係,他或多或少的逃避着,以免見女如見其母而傷懷。

“好!全聽父親的安排,三日後發喪,告知親友,一同去祭拜母親。”鍾璃雖然有些觸動,但語氣依舊清冷,“只不過,林姨娘與庶妹青蓮那邊……”

鍾璃還未說完,便被眼前的男人打斷了,“她如今不是姨娘,是你的母親,是這鐘府的主母。”

“她永遠不會是我的母親,這當家主母,她若願意當隨她去。可姨娘就是姨娘,未曾得到主母交託,沒有主母印鑒,這主母名不正言不順。父親不介意,女兒無話可說,可只有一點,也惟有這一點,女兒絕不會讓步,她在我這只是姨娘!”鍾璃對鍾子鴻的態度很是失望,說完便轉身要走。

“璃兒,我知道你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可這鐘家不可一日無人打理,若是你真不願意把她當母親,就依舊叫她林姨娘。”鍾子鴻終究不忍女兒傷心,安慰道。

“多謝父親體諒!還有女兒要拿回屬於母親的嫁妝和房契、田產。女兒要**管理,以後的一切不再從府里拿。”鍾璃將自己的打算告知了鍾子鴻。

這樣的要求,讓鍾子鴻大為吃驚,他錯愕地看着自己幾年未見的女兒,才發現自己一點都不了解她究竟是何個性。不由得問道,“璃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沒什麼,父親不要驚慌,女兒依舊是鍾府的嫡女,這點不會改變。”鍾璃上前,少有的擁在他胸前,抱着他的腰,低聲說著,“女兒也大了,遲早要打理府中事物,父親權當女兒預先歷練吧!”鍾子鴻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女兒真的不同了,“璃兒……,這些年為父在外征戰,委屈你了。”

“沒什麼可委屈的。”鍾璃離開了他的懷抱,“想必這些年,她沒少給父親去家書,我的事必定事無巨細的告知了父親。就不知,她是否告知了你,母親過世的前因後果,怎麼就在母親重病時當起了家?母親才去,當夜便從角門拉出去埋了,你可知曉!”情緒稍有些激動,語氣也變得強起來。

鍾子鴻一開始還滿懷哀傷,可聽到鍾璃那句‘母親才去,當夜便從角門拉出去埋了,你可知曉。’如遭雷擊,怔在了原地,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兒。

鍾璃嘲諷地笑了一笑,默默地搖着頭,滿眼都是瞭然和悲傷,“看來父親是當真不知情。那女兒給你的家書,父親也一定一封都為收到吧!”看著鐘子鴻茫然不知的神情,不想再多說什麼,對他福了福身,“時辰已晚,父親早點去休息,女兒先行告退。”話音才落,她便轉身離去,獨留鍾子鴻一個人在花廊下。

夜色深沉,鍾子鴻獨自一人坐在花廊下,天空中的月色,被烏雲遮蔽了起來。花廊下未曾掌燈,昏暗的夜色下,看不清他是怒是悲,只是那個剪影看着很是頹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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