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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修淵人稱“百里無痕”,輕身功夫之佳,翹於西南,名播天下,當世能與之匹敵者,寥寥無幾。

他飛身躍起之際,足下運勁,前後左右,俱都發出一抓,只欲瞧歸厲行口中自己的“老朋友”一眼真面目。皓月之下,只見爪影重重,魚幸與陸秋煙身在不遠處的柏樹之上,直也看的驚心動魄。

蒙面人臨危不亂,“呼呼呼呼”打出四拳,隨即肘撞黃修淵左肩,腳踢他腿上“伏兔”之穴。這幾招用出,隨即身子往後一扯,亦是快若閃電地退避而去。黃修淵手中摺扇“噗”地張開,擋住了四拳帶起來的凌厲之風,隨即以摺扇作劍使,將其揮出,激起好大一圈劍氣,直刺蒙面人左肋。

蒙面人似是怕身份被其揭曉,張皇之中,只守不攻,將全身上下封得密不透風。他忌憚黃修淵輕功俊絕,退開之後,心中一動,隨即雙腿用力,踩在雜草之中一動不動,左旋右轉,划出一道圈子,抵擋黃修淵手中摺扇。

一時間,勢如風雨來臨,黃修淵雖手中多了兵刃,身法變幻莫測,也近不蒙面人的身,兩人只斗得勢均力敵。

顧玄遺見歸厲行不住後退,驀地里前足弓,後足曲,時而劍尖指上,幻而下,再左,又變側。這幾招變化紛繁,魚幸看得分明,心中砰砰二跳,幾句話話在心中衝撞不已,險些冒出口來,強自忍住,只在心中念道:“金陵蘭笑春生夢,似夢非夢……小徑殘日照,殘日雖將至落,但其勢有如強弩之末,後勁甚足,後發之勁,可以制人……”

原來顧玄遺所使的劍術乃是當日公孫大娘門下弟子“七劍十三釵”合研所創,歷經數十代幫主研習,已變得極為厲害。

歸厲行未曾料到瞬息之間,顧玄遺變換跌起,四面八方儘是短劍影子,令自己防不勝防,難以捉摸。他連忙用出一招“橫鎖千秋”將自己守得滴水不漏,仍舊不自禁往後退。

剎那間,顧玄遺已用出十一劍。霍然他短劍直擎,突地劍尖一迂,挽出一道劍花,身子陡然向後一仰,弓成半弧形,疾朝歸厲行鼻尖刺去。

魚幸又是怦然心動:“師父曾說這一招叫做‘空谷歡霓裳’,其旨意在‘樂中帶憂,喜中帶憤,喜怒無定,令他人無法判斷其之所指’。顧長老出劍如風,劍法精純,已不在師父之下,”

歸厲行再退一步,忽然眼前劍光一閃,顧玄遺的短劍已離自己鼻尖不過三寸。突地又覺得背上一實,已靠在泥牆之上。顧玄遺去劍不止,這一驚疑間,短劍又遞進兩寸。

歸厲行大吃一驚,右手霍地伸出,食指與中指疾朝顧玄遺手中短劍劍身上挾去。與此同時,身子暴漲,雙足在泥牆上奮力一點,“蓬蓬”的聲音之中,泥牆轟然倒塌了一大塊,兩指已夾住了短劍。

顧玄遺沒料到他以身犯險,見他近身而來,左腳送上一步,放鬆劍柄,轉為手掌,運勁推在劍柄末端,同時一拳“雷厲風行”潑風閃電地朝歸厲行照面打去。歸厲行身在半空,無從借力,見他長拳厲然送到,大是駭然,驀地身子一翻,扯着短劍往上疾轉,同時另一隻手翻掌迎了上去。

但聽得一聲低沉的“噗”與一聲高亮的“喀”響過,兩人在電光石火之間,已然交上一拳,兩拳一擊而開,而手中短劍經由不住兩大高手的力量,已然從劍柄處斷開,歸厲行堪堪抵擋不住力道,奮力一揮,白光閃出,斷劍斜斜飛出,定在大柏樹的樹榦之上。

他手中斷劍才揮出,驀腹上劇痛,已被顧玄遺一拳打中。他慌忙往上拔起五六尺,卸開顧玄遺一拳力道。饒是如此,還是受了五分力氣,落在地上之時,滿臉青紅不定。此一下,顧玄遺雖在兵刃上佔了個大大的便宜,但高下已出。

顧玄遺心念一動,想道:“大哥曾說,九玄門太白使莫沉的功夫還在青玄使厲無咎之上,在保定之時,我與厲無咎交手,敵他不過,而這歸厲行打敗了莫沉,我卻又在他之上,這是為何,莫不是其中有甚蹊蹺,”

正驚疑間,聽得四弟黃修淵口中叫道:“老朋友,何須使用別人的功夫,你再不出本家功夫,我可要討你的便宜了,”原來他聽說是三人的“老朋友”,又見蒙面身形越來越熟悉,與他交手數十招,他一味躲躲閃閃,並未用盡全力,他再也按捺不住,這一聲便叫了出來。

蒙面人不聲不響,仍是不出本家功夫。黃修淵雖性子沉穩,但攻之不破,已生煩躁之意。

顧玄遺擊退歸厲行,斜眼瞥見方白二人連連退後,堪堪抵擋不住大哥的攻擊,看來不出五十招,便要落敗。

再看四弟黃修淵與蒙面人時,但見二人一攻一守,黃修淵未敢儘力,竟攻之不進,輕身功夫用不出來,隱隱有落敗的跡象。他也對這位“老朋友”的面目極敢興趣,直盯着二人打鬥不放。

無劍幫自上一代四位長老平白無故消失、幫主南川尋出了西川以後,呂顧黃便是幫中的耆老名宿。顧玄遺位居老三,目光何等迅捷,再看一眼,心機一動,已瞧出了破綻,高聲道:“四弟,用‘劍拳’打他面部,”

黃修淵陡得指點,迷霧與煩躁一一摒開,掌中氣力暴漲,雙拳似連,直擊蒙面人鼻樑骨。蒙面人聽了顧玄遺的呼聲,不待黃修淵拳頭送到,雙掌已提到整個頭上防備。黃修淵拳頭一送,正朝他的雙掌送去。

蒙面人並不躲閃,心裡想:“咱們就來個硬拼硬,你輕功厲害,拳上可沒有厲害,”

忽然間,眼前一空,蒙面人大是兢懼,黃修淵的雙拳已然不見,卻是黃修淵就勢分開雙拳,襲他小腹。

原來顧玄遺與黃修淵朝夕共處二三十年,心意早通,提醒他用“劍拳”,實則是叫他引開蒙面人防備,好以聲東擊西。蒙面人未及思索,竟然中計。霎時間,黃修淵一隻手已朝他矇著臉的黑布抓來。

顧玄遺喊出一聲,突低背後一黑,卻是歸厲行聽他發聲提醒黃修淵,乘機偷襲後背心。顧玄遺大吃一驚,連忙往前撲去。到底是驚覺太遲,背上火辣辣一痛,已給歸厲行拳頭掃中。高手過招,豈容閃失,只因顧玄遺好奇“老朋友”的樣子,中了歸厲行的詭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已然受傷。

顧玄遺中了一拳之後,難顧自己的傷到底如何,連忙強行提起力氣飛竄而出。歸厲行一擊得手,更不停息,亦是提氣如影隨形地跟着顧玄遺竄出,雙拳分襲他各處要害。顧玄遺一經受傷,各處破綻全然兀顯,瞬息之間,已兇險連連。

呂天沖吃了大大一驚,危急之中,相救已然不及,驀地撤了與兩人爭鬥,高聲道:“三弟當心,”無暇顧及自己安危,手中金劍陡然給他擲出,朝歸厲行拳頭迎了上去。金劍去勢如風,“當”的一聲,已擋住了歸厲行的雙拳,顧玄遺退開三尺,回身定住了身子,臉上呈紫棠之色,暗暗運功護住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歸厲行受顧玄遺之傷在先,他打顧玄遺這一拳使盡了渾身力度,又擋住了呂天沖手中金劍之擊,也是再無力氣,背靠在斷牆上喘着氣。

呂天沖見顧玄遺避過一難,心中略寬,突覺兩邊肋下涼嗖嗖的,卻是方茅與白驊的長刀已左右抵上了他。他手中既無兵刃,力量大減,百忙中將身子一旋,側開身去,只聽得“颼颼”兩聲,肋下衣衫盡碎,皮肉給長刀割中,露出森森白骨。

這當兒他哪裡還能顧及疼痛與否,大喝一聲,雙掌拍在雙刀之上,登時將刀往外拍斜了,與此同時,雙足射出,分別踢在二人腹上。

方白兩人悶哼兩聲,一一跌落在草叢之中。他遇險、踢人只在兔起鶻落之間,正要看戰況如何,忽聽得歸厲行高聲叫道:“長老,這人害你弟子身亡於茅屋,你快殺了黃修淵,既可立功,也可復仇,”

原來黃修淵見顧玄遺險境未脫,大哥又是遇險,為二人憂怖之際,一顆心差沒頂破胸腔,難免心神不寧,給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開,反敗為勝,一拳發在他“丹田”之上。

“丹田”乃習武之人真氣必由之路,一給擊中,登時全身酸麻,動彈不得分毫。

剎那間,三人盡皆落了下風。

雪白如洗的月光之下,蒙面人提着缽盂般的拳頭,正對着黃修淵面目。餘下二人之中,都是相去甚遠,顧玄遺已受內傷,正運功抵抗;呂天沖創口火辣辣疼痛,手中亦無兵刃,二人都是相救不及。

蒙面人舉起拳頭,猶自遲疑不定。歸厲行催促道:“快下手,快下手,”蒙面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終於將心一橫,一拳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