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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仁裴為首的厲無咎弟子古仁等人一同稱善附和道:“正是,九姑娘做幫主,咱們心悅誠服!有哪一位不服的,且站出來說話。”餘下門眾心中砰砰而響,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一時之間,喉嚨仿若給什麼東西卡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凌蘇雪知無可推卻,猝然說道:“厲伯伯之前說過,咱們萬不可壞了祖宗的規矩,厲伯伯,這個幫主,現在須選不得!”莫沉心口一松,終於舒了口氣。

魚幸目光投向在前奔走的那兩人藏身之所,只見微風徐來,拂動兩人身後雜草上下舞動,兩人背脊若隱若現:左邊之人,穿的是一襲紫衫,右邊之人,穿的是一件青色襖子,頗為臃腫華貴。

但聞得微風呼呼之聲,魚幸心中想:“這兩人踩風疾行,絲毫沒弄出聲音來,這時藏在草叢,也不聞呼吸吐納之聲,顯然大有來頭。若是來和九玄門作對的,那凌九姑娘等有苦頭吃了。”不由得為她們心中一緊。

屋內眾人俱都尚未發覺門外藏着四人,仍是繼續商討門中之事。

厲無咎見一旁莫沉緘默不言,便說道:“莫師哥,你不是生定要推選幫主么?咱們舉薦九姑娘為幫主,你意下如何,且說一句話來表露心跡。”莫沉老臉之上露出悻悻之色,說道:“這個嘛,須得好生斟酌。”厲無咎道:“此事說定便定,何須斟酌?舉目門中上下,幫主最合適之人選,非九姑娘莫屬。”

只聽凌蘇雪說道:“好了。莫伯伯與厲伯伯都停口吧。小侄女有一策,事關門中大事,還望兩位伯伯定奪!”

莫沉與厲無咎兩人異口同辭道:“九姑娘且說!”凌蘇雪問道:“咱們既然知曉了殺害爹爹的是弓未冷那老賊,哪怕他有通天入地,翻江倒海的本領,咱們都須得報門中大仇,是不是?”

眾人慷慨激昂地道:“正是!”卻未曾發覺,聲音之中,沒有了“千鉤無情”莫沉。

凌蘇雪與眾人並未發覺這細緻之處,又道:“小女子才能弩下,學識淺薄,本不該站在這裡說話。只是爹爹之死,日夜不安。又得厲伯伯與沈師哥等人青睞。咱們都是武林中人,不必去計較什麼那今日便定下規矩,誰人能夠殺了弓未冷這獠賊,雪了門中大仇,無論他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在門中地位如何,咱們都擁戴他為幫主,眾位叔伯兄長以為如何?”

眾人聽她說到這裡,都覺這才是萬全之策,心想:“弓未冷那老賊武藝高深莫測,要殺了他,談何容易?只是前些日子他既然妄言要踏平中原武林,那麼他就成了中原武林萬人之公敵,咱們又何懼哉?不過也須得個一年半載,那時候也不會壞了門中規矩。”一同點頭稱善。唯獨莫沉閉口藏舌,萬仁玉、黎仁宏與孔仁川面現不悅之色。

忽聽得屋內“咣當”一聲脆響,隨即“咔嚓”一聲,似乎是兩物相斫的聲音。卻是凌蘇雪怕此言無憑無據,抽出懸在腰間之刃,輕飄飄地一劍鍘在自己前方的一張八仙桌之上,長劍驟起,但見木屑紛飛,一張完好無損的八仙桌登時從中斷為兩半,激得泥沙瀰漫。

呂天沖等人先得莫沉說是“門內之事”,抱着雙在一旁,一直閉口不言,可乍一看到凌蘇雪手中的那一柄劍,呂天沖與黃修淵心裡一震,顧玄遺已按捺不住自己,一聲“哎呀”脫口而出,雙目直勾勾地,再也移不開去。

但見那一柄劍劍身約長五尺,刃薄如蟬翼,劍尖細瘦,中央一孔穿透前後,便如女人手中繡花針的針鼻,劍身淚痕斑然,尤為凄涼。

凌蘇雪等人聽得顧玄遺驚呼,目光都一同射向這邊。莫沉問道:“顧長老,怎地了?”顧玄遺若有所思,對他這六個字置若罔聞,雙目時而盯向凌蘇雪之手,時而又轉目在她腰間,目光只在這兩處來回。

凌蘇雪臉上一紅,忙入劍還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顧玄遺見她收回了長劍,身子一動,禁不住往前一步。

莫沉嫡傳弟子“羅三鞭”羅仁飛眼疾手快,還道他心懷不軌,搶上四步,不言不語,一掌便向顧玄遺推去。

莫沉眼見不妙,高聲喚道:“飛兒,快快退下,不可莽撞,傷了你顧師叔!”他這話明上說的是羅仁飛,而暗地裡卻是在提醒顧玄遺,莫要傷了後生晚輩。可顧玄遺自打見了凌蘇雪拔出之劍,卻哪還能去顧及別人說話?

莫沉見顧玄遺仍舊是不聞不問,勢頭不妙,左掌一張,乍如蒲扇平伸而出,往羅仁飛拳頭上捏去,意在救人。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子站得極遠,這掌便遲了半分,只聽得“咚”地一聲,一個胖大身影凌空飛出,“蓬”地一下將茅屋旁側的門板擊了一個透明窟窿,去勢不止,摔在屋外曠地之上。那人摔在地上,手足蜷縮,再也爬不起來。

萬仁玉、黎仁宏、孔仁川張目一看,只見飛將出去的乃是羅仁飛,一個叫:“羅三弟!”兩個叫:“羅三哥!”三人同時搶出,朝羅仁飛卧身處掇去。

莫沉掌至半途,驀覺腦中一沉,將滿腔真氣一提,掌往右偏,直插顧玄遺左肩。

原來他眼見愛徒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全賴顧玄遺所為,陡然間怒氣勃發,什麼交情都已不顧,用了十分力氣,直插而去。

顧玄遺震飛羅仁飛,並無大知覺。莫沉眼看五指就要插中他肩頭,忽聽得耳旁一個聲音響起:“莫師哥,且不要傷了兩家和氣!”話音未落,身後人影一閃,不知從何處竄出一隻手來,徑切莫沉手腕。

莫沉本要得手,心下慰喜,正想着可為羅仁飛討些公道。哪知半路殺出一隻手,悄無聲息地且自己手腕,掌風凌厲,他力道已運至指尖,手腕處全無力道可御,他到底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心念為及,身子已動,就空中一挺,施展一招“鷂子十八翻”,避開掌鋒。

就在片刻間,已然看清了對方的面容,那人頭戴綸巾,面目清秀,手中搖了一柄摺扇,不是黃修淵會是誰?

黃修淵一拍顧玄遺肩頭,說道:“三哥,怎麼了?”手掌一拍甫然收回,尚沒見他身形如何作動,已退回到呂天沖的身後。顧玄遺經他這一拍,立即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莫沉一擊不中,自恃身份,不好再上前出手,立在原地,臉呈紫棠色,訕訕說道:“好個百里無痕,好個鐵劍羅漢哪,果然是好傢夥!”

呂天沖一言不發,身子一閃,用一招“鯉魚出水”,從茅屋窟窿中投射而出,往羅仁飛而去。他見羅仁飛存亡未卜,便想去檢視他的傷痕。哪知身後風聲一響,莫沉喝道:“幹什麼?”他還道呂天衝要施重手,爪抓呂天沖背心三處要穴。

呂天沖回身閃開,落在空地之上,說道:“莫師哥切莫誤會,容小弟……”莫沉不待他說完,一掌摑至他左邊臉頰。

呂天沖後半句硬生生噎在喉嚨,吞下肚去,三番五次欲往外沖,卻覺莫沉圈子扯了老大,高手過招,豈容疏忽?他本是好心,莫沉卻當了惡意,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回掌還擊。

這下變故猝起,叫人好生難堪。魚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滿腹狐疑:“方才不是在屋內說得好好的,怎地打起來了?”定目看去,兔起鶻落,風動鷹飛之一剎,兩個高手已斗在一塊,難解難分。

驀然莫沉身子一側,半邊臉露將出來。魚幸與陸秋煙集注於觀戰,看了莫沉一眼,同時回頭對望一眼,險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但見莫沉下顎黑黝黝地,長着絡腮鬍,卻是那晚魚幸去抓藥之時,坐在店裡的那個老者。

魚幸回想那夜場景,疑惑更增:“那人便是他,他為何會去鎮上的小藥鋪?”

兩條人影在空地之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激得塵土飛揚,剛強真氣繞了好大一個無形圈子。打鬥之間,萬仁玉、黎仁宏、孔仁川扶起羅仁飛,天光之下,只見羅仁飛面如金紙,手臂軟垂。

三人心裡發急,本待繞過兩人打鬥圈子,回到屋中施救,哪知罡氣撲面而來,往前一步,呼吸極難,只得退開,其中黎仁宏頗懂得跌打扭傷之術,便對羅仁飛施救。

餘下的萬仁玉,孔仁川見師父與人近身搏鬥,本想上前相助,可見兩人招行險處,人影恍惚,直見得眼花繚亂,怎分得清哪個是師父,哪一個是呂天沖?兩人近身肉搏,數十招下來,竟然不分高低。

顧玄遺打個激靈,再看屋外,羅仁飛半死不活,已明白個大概。但他卻不以為然,發問道:“敢問九姑娘手中之劍,可是‘泣劍’?”凌蘇雪見他傷了羅仁飛,氣不打一處來,說道:“是又如何?”

顧玄遺哈哈大笑,道:“果然沒走眼。恕姓顧的冒昧了。這本是我幫中之物,九姑娘請物歸原主。”凌蘇雪問道:“什麼?”忽然眼前人影一動,顧玄遺已撲向她腰間。

魚幸聽了顧玄遺之話,暗呼道:“糟糕,凌九姑娘可不是他的對手!”厲無咎站在凌蘇雪身後,見顧玄遺爪來,大袖一飄,伸出兩隻枯槁的手,喝道:“顧長老,且說清楚了話!”一手見凌蘇雪扯得退開,一手迎顧玄遺手掌而來。

剎那間,雷霆萬鈞,場中猶有山洪海嘯之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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