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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玄遺哈哈大笑道:“好來頭!”不避不讓,力若泰山而沉,雙胯成弓,只聽“噗”的一聲沉悶之響,兩隻手掌甫地一交,掌風厲若虎氣,一合即開,激起兩股好大的力道,兩人各自退了一步。

顧玄遺略定了身子,側目瞥了瞥凌蘇雪腰間懸的長劍,眼觀大哥呂天沖與莫沉在外斗得正狠,心知只有打敗厲無咎,方能奪得泣劍。

但適才與他對了一掌,只覺力道好生剛猛,他無劍幫二十年來雖與九玄門有些交情,可卻不知這青玄使功夫究竟如何,想到此處,好勝之心大起,說道:“久聞厲師哥武功高絕,不在莫師哥之下,姓顧的不才,倒想瞻仰瞻仰!”

厲無咎本無心打鬥,但顧玄遺口氣輕狂,又傷了羅仁飛,心裡難免是動怒了的。又聽顧玄遺接着道:“若是小弟幸得勝了一招半式,我無劍幫之物,尚要請九姑娘還了給我。”

饒是厲無咎平日里甚有修養,也不禁忿忿不平,心想:“聽他口氣,竟好比穩操勝券,沒將我放在眼裡!”面上不動聲色,也不推塞,只說道:“既然如此,有僭了!”

無劍幫三人之中,黃修淵做事最為穩成,見大哥呂天沖與莫沉斗到一處,乃是有說不出的苦衷;而三哥顧玄遺與厲無咎打鬥,只因心系幫中寶刃“泣劍”,也屬情有可宥。

適才三人與莫沉、厲無咎已說好,一併上大都找弓未冷,但這變幻之間,四人斗到一塊,他在一旁連跺腳,朗聲喝道:“大哥、莫師哥;三哥、厲師哥,只可切磋切磋,點到即止,萬不能傷了和氣!”

說話之間,屋內“砰砰”之聲大作,好幾張桌子與顧玄遺掌風拂中,登時碎了一地。厲無咎只守不攻,將滿身上下各要緊之處封得滴水不漏,顧玄遺卻攻守齊驅,攻中有守,守中帶攻,可厲無咎神色自若,顧玄遺連發十來招,都沒能觸碰到他身子分毫。

顧玄遺不問情由,便傷了羅仁飛,雖然此事懷於羅仁飛魯莽,但九玄門門眾大都顧及同門之情,對顧玄遺等人懷恨在心,四人交手之時,又怕黃修淵乘勢而入,幫襯着呂顧其中一人,便都按刀柄的按刀柄,握劍的握劍,更有人還雙手裡扣滿了緊緊的一大把梨花針、鐵蒺藜等暗器,但教勢頭不對,管他一擁而上,出手搭救。

這時顧玄遺攻得更迅猛,眾人只覺熱氣撲面,充斥口鼻,握緊兵刃暗器的手不由得鬆了。生怕給顧玄遺掌力掃到,忙退到兩側,依牆觀望,哪裡還能尋隙出手搭救?

呂天沖與莫沉相鬥,初時只是誤會,可鬥了五六十合,羅仁飛已給黎仁宏推拿醒了過來。呂天沖乘勢拍出一掌,大聲叫道:“小弟只是想看瞧羅賢侄的傷勢,莫師哥見怪了!”

莫沉心中登時雪然,但鬥打到這裡,兩人精神俱是大增,討教之心登溢。莫沉還了一拳,開眉道:“呂長老好功夫,得好好領教領教!”呂天沖側掌擊出,說道:“那好,我也向莫師哥討教幾招!”直到此時,兩人的打鬥方成了向雙方討教。

顧玄遺外號“鐵劍羅漢”,乃是無劍幫中使劍的好手。他本來背上插了一柄長劍,一柄短劍,但厲無咎赤手空拳與他相鬥,他自恃身份,自然也不能在兵器上佔了功夫。

這時手中沒用兵刃,劍術功夫使不出來,單憑一雙肉掌,在旁人眼裡,兀自威風凜然。

驀然間,他左腳向右踏入半步,踩的是“艮位”,一招“泰山壓卵”使將出來,雙掌下壓,如疾風驟雨,傾瀉而來。

緊接着右腳右擺,滑出三寸,分毫不差,踩中“兌位”,雙掌合攏,作一個盆盂模樣,往外下斜推出,使的是“覆水難收”,像極了潑水的舉動,其中蘊含了極大的威力。

他不待前面兩招用老,隨即左腳又踏上一步,踩在“震位”之上,施一招“雷厲風行”,兩手如打雷般猛烈,颳風般迅捷。

這三招看來極為費力,可在顧玄遺手中,卻是電光石火的一剎那。

厲無咎給他着着逼進,身子絲毫不動,他這三招遽然使出,只見四面八方都是顧玄遺兩隻肉掌的影子,將自己籠罩在掌影之下。厲無咎若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退開,多半可以避開,可要是得一步半尺,豈不是承認自己輸了?

這當兒腦中靈光一閃,右腳側向右前方,右拳提起,直橫擊過去,用的是一招“愚公移山”,不偏不倚,剛好擋了顧玄遺的一招“泰山壓卵”。

旋即左手下拉,拳頭一松,五指筆直,猶如一面玉鏡,用的是“破鏡重圓”一招,也擋住了顧玄遺的第二式“覆水難收”。

他這兩招得手,一拳一掌左右一拉,緩緩地扯一扯,使的是“拖泥帶水”。他先將真氣灌滿,合在前胸,只聽“波”的一聲,顧玄遺的一招“雷厲風行”登時消弭,兩股真氣一碰,射向兩邊木板,各自在木板上穿了一個小洞。而厲無咎的拳掌合在一起,正是個抱拳行禮的手勢。

屋內眾人見青玄使佔了上風,本待要大聲叫好,卻看這六招看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顧玄遺雙掌齊收,抱拳說道:“好一招‘一式化三清’!厲師哥以一招之時,拆解出愚公移山、破鏡重圓、拖泥帶水這三招來,老似為守,實則是攻中帶守,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眾人聽他說“一式”,將打鬥看得清楚的人都想:“明明是三招,哪裡曾是一式?”可一聽到他後面一句,頓時心裡砰然,對厲無咎是心折首肯,就連平日里見識過他功夫之人,也存了頂禮之心。厲無咎臉露微笑,並不發話。

顧玄遺說完此一句話,霍地從背後抽出長劍,說道:“厲師哥拳掌上功夫厲害,姓顧的不能相及,甘拜下風。但於幫中之物,卻不能丟下不取。顧某心有不甘,想再領教領教厲師哥兵刃上的功夫!”

厲無咎心情稍定,再無爭鬥之心,搖了搖頭,緩緩退了一步說道:“正如黃長老所言,咱們不能傷了兩家的和氣。”顧玄遺道:“那麼長老是允准把泣劍給姓顧的了?”

厲無咎尚未回答,凌蘇雪倒先說道:“這把劍是一位姓陶的伯伯交給小侄女的,說是從蒙古韃子手裡奪來的,顧叔叔如何說是你幫內之物?”

她手裡的這把“泣劍”,原先本是配在陶左謙身上,她說是“交給”自己的,卻是她使毒奪過來的。那日他無意傷了陶左謙之後,心裡實是有些過不去的。但當時心裡懷着父仇,內心深處只有彌天大恨,憐憫之心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拿了“泣劍”之後,便不與陶左謙與齊倩為難,悄自走了。豈知阿合撒的弟子路經當地,有人認得柳蒼梧弟子齊倩,便將她捉了。瞟陶左謙一眼,還當死了,便扔在道旁。待得陶左謙悠悠醒轉之時,身旁已早沒有了齊倩的身影。他不去理會,痛哭一場,將老友楚端奇找一處雪地掩埋了,卻不曾體力不支,再次暈倒在雪地中,待他醒來之時,已躺在客棧中。

凌蘇雪所說的後半句“從蒙古韃子手中奪來的”本是胡謅之語,卻讓她給猜着了。那柄“泣劍”,果真是陶左謙從韃子手裡奪來的。

顧玄遺急道:“顧某身為幫中護劍長老,守護這柄泣劍二十餘年,別說是剛才已看了數眼,就算是眼睛瞎了,只需給我碰一碰,也決計不會認錯的。”

凌蘇雪托腮問道:“那麼小侄女問顧叔叔,你幫中之物為何會落在蒙古韃子的手裡?”

顧玄遺道:“當年是我家幫主帶將出來的,九姑娘且解下給我,其中恐還會有我家南幫主失蹤這七年另外的隱情。”

凌蘇雪心裡思索道:“如今父仇未報,弓未冷那老賊功夫如何,我是親眼所見。恐怕莫伯伯與厲伯伯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有了這柄削鐵如泥的寶劍為輔,勝算便多了幾分,我好不容易才奪來的,如何能輕易就給了他?無劍幫與我九玄門交情於匪,他三人雖答允了一同對付弓未冷,卻先出手傷了羅三哥。誰又能保定他們不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想到這裡,看了厲無咎一眼,只見他眉目一垂,已猜到凌蘇雪所想,也是一般想法。凌蘇雪便道:“小侄女手中的這是泣劍也好,不是也罷,我們都無從得知。”

顧玄遺道:“黃四弟,你來說一說,這是不是咱們幫中之物?”黃修淵瞥了一眼,並不說話,心裡頭卻有着好幾般想法,不過大庭廣眾之下不便說出口。

顧玄遺道:“黃四弟,你說呀。”凌蘇雪笑道:“顧叔叔,黃叔叔和你是一門之下,就說不是,他也賣你面子,附和着說是泣劍。再說了,無劍幫外門功夫乃是以短兵為祖,我曾聽爹爹說過,貴幫中弟子所配的器械,多以長短劍為主,幫內諸如這柄長劍的何止千萬,誰能鐵定這柄劍便是顧叔叔幫中泣劍?”

顧玄遺侃侃正色道:“姓顧的就算有眼無珠,也不會錯認了。”

厲無咎心想當下幫中正值大難之際,不願再攀惹是非,呂天沖雖被莫師哥纏住,自己與顧玄遺纏住,那黃修淵卻環伺在側,他若動手,門內無人能敵。

念及此處,便說道:“即便是顧師弟幫中之物,咱們是從他人手中得來的,若要交還,還需顧師弟給個道理。不如這樣吧,厲某人今日做主,待咱們齊力誅殺了弓未冷狗賊之後,便雙手奉上,與給了你,顧長老你看成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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