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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毛虎劉增待眾人看得分明,將帛箋收在手中,運盡全身之勁,青色面上轉為赤色,隨即變回原樣,帛箋登時化成碎屑,從他手掌中紛紛落下。

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位大漢道:“你幹什麼?”劉增道:“米四哥難道沒看到頁末‘付丙’二字么?”那姓米的大漢一言不發。韓雲道:“燕掌門,孫大哥,各位高賢,怎麼樣?”燕若愚道:“這是司馬大哥的筆跡,應該沒錯了。”韓雲道:“司馬幫主人稱‘檐上鷹’,打探功夫,江湖數他最在行,他說了文公子就在……”聲音突然頓住:“那決計是不會錯了的。”

孫大哥道:“那麼弓未冷那老賊受傷了,也在這燕王府中養傷,也是真的了?”韓雲做一個噤聲的手勢,道:“應當不假。孫大哥,低聲則個,隔壁的可是兩個會家子,是敵是友,難以分清,若是那個南松子派來監視咱們的,那可就糟糕了。”

孫大哥道:“要不要給他們來一點‘千年香’?”韓雲伸手制止道:“這裡裝的是波斯運來的上好隔音木,他們應當聽不見咱們說些什麼。切勿莽撞,這飯中並無蹊蹺,咱們吃好飯之後,悄悄地出去打探打探。”那孫大哥道:“好,一切依韓大俠所言。”眾人商量好對策之後,便將碗筷端起進食。約摸過了盞茶功夫,眾人吃了七八分飽,都放下碗筷。韓雲道:“咱們只可悄無聲息地,萬不可虛張聲勢。”眾人滿口答應,站起身來,從藥箱之中抽出兵刃配在身上。韓雲在斷腿處一按,放出那條假肢,說道:“咱們悄悄走吧,別讓隔壁兩人發覺!”輕輕推開房門,當先躍出房門。眾人緊隨魚躍而出,最後是那個燕若愚,輕輕將門合上。跟在眾人之後,聽腳步聲,乃是往北而去。

待眾人去的遠了,魚幸低聲道:“前輩,咱們跟去去瞧瞧可好?”風尋憂道:“這幾人知道弓未冷的下落。好,你去房中取了斗笠和劍來。”魚幸匆匆回到房中,取了“泣劍”插在腰間,將兩個斗笠拿了出來。

風尋憂將斗笠戴在頭上,對魚幸道:“你也戴上。”抬步便走。魚幸依言將斗笠戴在頭上,跟在她身後。韓雲一行人生怕給府中護衛等發覺,故而走得極慢。

魚幸禁不住撥開斗檐游目四顧,但見夜幕長垂,偌大的大都城中燈火闌珊,一片光明,不時從遠方畫燈綵樓傳來一陣陣媚聲艷歌,如珠落玉盤,鶯語間關,脆生生,水靈靈的,似乎是對這太平盛世的歌頌與讚美。

一干十二人未料到身後有人潛蹤,躡手躡腳,不消片刻,已穿過好幾座假山,越走樹木越是豐茂,此時月黑風高,天上本就無星星明月,給樹木一遮,越是漆黑,雖然看不見景象,想來也是風景幽雅,綠樹環蔭。幾人穿過幾段路,一個人也未碰上,心中不免大怵。那孫大哥最為沉不住氣,低聲問道:“韓大俠,當真沒錯么?”

韓雲低聲道:“孫大哥切莫着急,司馬幫主給的紙箋上說的是往東行一千五百尋,咱們尚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燕若愚環顧四周,說道:“韓大俠,此中怕有蹊蹺!”韓雲道:“你是說沒有一個護衛么?各位放心,韓某與劉兄已探得清楚,蒙古那什麼病殃殃的太子快要死了,自然怕江湖中人趁機加害於他,所以便撤去保護他了。眾位兄弟不要聲張,聽韓某吩咐便是。”

眾人依着他的言語,抬腿跟着他朝前走去。約摸過了一刻光景,眾人已走了兩三里路,來到一大片密林之中。萬沒想到這“燕王府”中,竟然種植了這麼多參天古木。韓雲忽然頓住腳步,說道:“禁聲!”他將聲音壓的極低,“藏好身子,”朝不遠處努了努嘴,十一個人影涌動,紛紛跟着他躲在密林之後。

風尋憂與魚幸二人不敢大意,隔眾人五六丈處,也找了處叢林躲下。透過參天古木放目望去,只見遠處叢林之中儼然立着一座涼亭,亭中隱隱約約透出光亮來。

風尋憂附在魚幸耳邊低聲道:“這看似王府中的後花園,此時卻無一人派守,其中必有蹊蹺。”卻又百思不得其解,暗料此事絕非簡單,是以一動不動,藏身於林間,屏住呼吸,靜觀其變。

只聽亭中隱隱約約有人談話的聲音。一人道:“師父,據北邊守關將軍來報,宗王乃顏在漠北與合撒兒後王勢都兒、合赤溫系諸王哈丹禿魯乾等之間書信往來甚是親密,怕是有謀反之心。皇上寫了親筆之信,命小王爺派人往北出關,以撫眾王之心,而現如今太子重病,小王爺守在床榻,半步也離開不得,師父又傷了未愈,所以這北行之事,小王爺託付給了弟子。”魚幸心道:“是弓未冷的大弟子阿合撒!他叫‘師父’?那麼說,弓未冷就在這亭子中了?”

聽另一人說道:“你性格篤定沉穩,讓你北去,我最放心不過了。”聲音低沉抑悶,說話的正是弓未冷。那孫大哥陡一聽到弓未冷的聲音,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拳頭捏緊,“喀”地輕響了一聲。燕若愚手快,忙在他肩頭摁了一下。

阿合撒接着道:“師父,一個多月過去了,你的傷……”弓未冷似乎是伸手打斷了他的話:“唉,我本擬以體內真氣流轉來療傷,耗費了許多內力,卻是徒然無功。”說到這裡,突然發笑:“哈哈,這七年的日日夜夜,我無時無刻不在苦練武功,卻未曾料到,他的功夫還是遠在我之上,我尚難以望他項背。”語音之中,大是凄涼。

阿合撒道:“師父安心養傷便是。弟子北上,定當不負小王爺使命!”弓未冷道:“嗯,你此次北上,若諸王聽皇上的話那就罷了,如若不然,到不得已之處,當由武力服眾,你有這一身本事,穿梭於千萬人之間,猶如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你辦妥了此事,小王爺定然高興得很。如今太子重病,醫治得好那就罷了,如若一病不起,那這皇權大位,自當落在小王爺手裡,咱們現在忠心耿耿地替他辦事,日後也是附上了一棵大樹啊,你懂么?”

阿合撒道:“徒兒理會得。師父,弟子這一別,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月兩月才能回來,弟子出門在外,沒人在師父身邊照料,弟子心中挂念師父,也是憂心忡忡。要不找二弟回來?”

弓未冷道:“不必了,他在宮中,就好好讓他磨練磨練吧。我這好徒孫孝順得緊,你就讓他在我身邊多待一陣子吧。”

緊接着一人道:“能夠……能夠伴在太師父身邊,瞻仰太師父儀容,照顧太師父衣食,那是……是徒孫的福分,太師父誇讚弟子,弟子心中惶恐不安。”

這聲音一出,魚幸忙伸手往懷中一探,緊緊握住鴛鴦吊墜,心裡道:“是他,是他!”這說話之人,正是已逝齊倩的師哥,現如今假扮阿合撒徒弟布脫的唐虞川。

又聽阿合撒道:“好,你在你太師父身邊,定要服侍得周到,否則我從漠北回來,須饒不了你。”唐虞川垂手領命。阿合撒“蓬”地跪倒在地,朝弓未冷拜了兩拜,道:“弟子拜別,師父保重身子!”站起身來,弓未冷道:“你去吧。”阿合撒垂手退出亭子,這才轉身離去。

唐虞川目送阿合撒離去,小心翼翼說道:“太師父,天氣忒涼,咱們回去吧。”弓未冷道:“不急,再坐坐吧。”唐虞川道:“是。”過了一會,忽聽唐虞川叫道:“太師父,怎麼了?”弓未冷道:“沒事……我……我覺……經脈受阻,渾身沒有……沒有半分力氣……”聲音顫抖,低悶無比。

唐虞川焦急地說道:“太師父,你別動!”接着只聽“窸窣”響了數下,他除下身上的一件紫氅袍披在弓未冷身子上,又問道:“太師父,好些了么?”

弓未冷輕輕嘆道:“我受了……受了他的‘歸心劍氣’,要說好了,談何容易?布脫,你過來。”說著壓低了聲音,“你記好了,務必將我重傷未愈之事保密,切不可聲張出去……”

林中眾人聽得亭中二人對話,心中均是喜不自勝。但震於弓未冷淫威,也不知話中真假,都按身不動。那孫大哥心中卻想道:“聽這弓老賊說話有氣無力的,原來是受了重傷。這老賊在秦淮河害死了爹爹,現在他受傷未愈,真是天賜良機,天可憐見,今日讓我得雪大仇!”

想到這裡,心裡激動萬分,正待飛身而出,抬眼只見燕若愚緊緊盯着自己,心裡已來了計較。暗暗運氣,擬待一飛而出,以免燕若愚出手阻擋,讓弓未冷先發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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