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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也是心中彷徨,束手無策,眼角斜掃,見之前弓未冷震落在地上的一把筷子,看似有二三十支,當即單足橫掃撐出,踢向地上的筷子。

他迅捷轉動之下,筷子受力,直飛而去,徑打弓未冷身前“足少陽腎經”二十七個穴位中的一十一個穴道。

從“俞府”、“彧中”始發,至腹中“商曲”而止,分打俞府、彧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幽門、腹通谷、陰都、石關、商曲十一處穴道。去如飛蝗,迅猛無比。

“足少陽腎經”之中穴道,一旦與外物擊中,經絡不暢,全身真氣斷然渙散。

弓未冷與何少陵、賽雪盈、南劍飛三人比拼,已握勝算,此刻若是擊中,必然反勝為敗。

念及此處,不慌不忙,下身一沉,拼較內力之小臂沉下六寸,小腹吸氣一鼓,最先打向步廊之下的六支筷子陡然斜射而出,打朝窗外的梅樹去。

梅花正凌雪傲然綻放,一給即中,簌簌落在雪地之上,梅枝撲撲顫抖不已。

脂墨香醇,梅花暗香,若不是樓上諸人拚死搏鬥,倒也是別有雅緻。

余青早料此節,是以打向弓未冷神封上的五支筷子較使了十二分力氣。

“嘭嘭嘭”地響了一陣,好似敲鼓,五支長筷不偏不倚,恰好打中弓未冷五處穴道。

哪知弓未冷卻安然無事,哈哈大笑道:“洛笛書生,也不過徒有虛名罷了。”

原來弓未冷沉身之際,暗暗屏住真氣,將身前所有的“足少陽腎經”穴位移宮過位,打亂了其固有位置,是以五根筷子打在身上,仍是毫無損傷。威怒之下,力道疾催。

余青大吃一驚,他送去力道何等厲害,卻給他不痛不癢地接了下來。

當下低聲道:“來儀萬千,去勢如風,橫掃千軍。”他一言道出三招名字,便即手持了一支筷子,作笛子模樣,全身力道盡都灌注在一隻手臂與筷子之上,縱躍之間,一招“去勢如風”點向弓未冷臂上“青靈穴”。

秋狐與曲凌聽他一說,登都會意。

他見二哥三姐四哥已然抵敵不住,不得已長話短說,言下之意是說:五姐,你使一招“來儀萬千”,七弟,你用腿掃他下盤,使“橫掃千軍”。

力道所至,草木皆為利刃。弓未冷此時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只得硬接。

“噔”的悶響,筷子尖端方一觸及弓未冷手臂上截,余青身子一顫,只覺寒氣逼人,體內真氣卻是源源不絕地向外泄去。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時身後風聲響動,秋狐與曲凌已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攻到。余青本欲出言抑制,奈何牙關緊閉,說不出話來。

銀光閃閃,秋狐玉手之中的短銀槍戳向弓未冷右眼;曲凌撲地席捲而來,使的是“**八卦腿”中的“橫掃千軍”。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招,弓未冷凜然一駭,粘住余青的手臂突然提過眼前,秋狐手中的短槍若是再刺他右眼,定要先將余青刺個對穿。

秋狐大驚,在空中一旋,短槍硬生生收回腋下,終究力道過甚,難以控制,粘在余青身盼,短槍“啪”地掉在地上,無法脫身。

她臉上一陣羞紅,只覺得余青雖然消瘦,但他的背脊卻能令自己溫馨無限。一時之間,心猿意馬,不知是喜?還是憂?

耳聞得余青呼吸濁重,突然醒轉,心下萬分譴責:“大敵當前,我怎可有這般念頭?”慌忙收住心猿意馬,運功急抗。

弓未冷臉露得意神色,“青靈穴”之上一陣急收。霎那之間,鐵杖無生何少陵只覺力道大的出奇,源源不絕,心肺猶如油煎般上下翻騰。

眼見余青和秋狐呲牙咧嘴,心下陡然明白:“糟糕,他施展的是‘移宮換羽’的功夫,以五妹六弟之力,來對抗我三人力量!五妹六弟要不是運功抵抗,早已受了內傷了!江湖上果然有這一門功夫!”

想到這裡,不禁魂游天外,伈懼縈在間。

與此同時,弓未冷下半身風聲凜冽,曲凌已然襲掃而至。弓未冷比拼內力的掌力驀地一收,貫在兩隻腳下。

他真力乍收,墨柱向他身前移了寸許,何少陵等人驟得鬆懈,暗叫不妙,同時大聲叫喊道:“七弟,當心,快退……”

話音未落,曲凌已如斷線紙鳶般飛向牆角,瘦身子尚在半空之中,張嘴“哇”地噴了一大口鮮血。

何少陵等人本是要說:“快退開!”哪知“開”字還未出口,曲凌已砸了開去,弓未冷勁道又恢復到兩隻手掌之上,排山倒海地壓來。“開”字未出,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眼見曲凌就要砸在牆角,說時遲,那時快,東首一條人影閃動,快如閃電,就在電光石火間,也不見他如何變換,將曲凌接了下來。

樓上眾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眼見那人睡眼惺忪,醉態兮兮,竟是東首那伏着的醉漢。他之前一直匍在桌子之上,眾人未曾留心,都沒發覺,哪裡料到他功夫如此高深?

那醉漢輕輕將曲凌放在地上,低聲說了一句話。曲凌身受內傷,不能答話,臉上露出微微一笑。

只聽那醉漢高聲吟唱:“一入酒門空四海,自稱吾是酒中仙!住手罷斗吧!”

雙腳一前一後,滑向那根墨柱之間,右手食指與中指一彈,兩股雄渾力道俄然向幾人之間橫切而去。

只聽“嘭”地一聲巨響,樓板震動,墨柱自中斷開,波地一聲,潑墨飛向窗外,擊在一棵碗口粗細的梅樹之上,力道大的無窮,那梅樹禁受不起,“咔擦”折斷,帶着漫天墨珠,猶如一幅潑墨梅花圖。

墨柱下落,些許濺噴向弓未冷手下那抬轎子的十二個轎夫。那十二人退步一致,讓開潑墨,黝黑的墨水濺在雪地之上,像宣紙上的塗鴉。

墨柱既斷,六人之間力道登時消彌。何少陵退了一步,賽雪盈與南劍飛各退了兩步,而弓未冷仍是凝立原地,一動不動。

秋狐只覺力道一收,身體輕飄飄地向後跌去,身在空中,驀然腰下一實,已給余青攔腰接住,隨即放足地下。

如此功力一較之下,已分出高低。

但那醉漢悄無聲息,指力剛猛無儔,卻頗出人意表。弓未冷略微駭然:“這人功力好生厲害!”正要開口詢問來人,淮陰六秀早齊聲叫喚:“大哥!”聲音中盈滿無限的喜悅。

南劍飛等回想適才,不禁望向賽雪盈,都想:“原來三姐早知道大哥來了。”

弓未冷訝異之間,只見那醉漢伸手在臉上一抹,立時換了一個模樣,露出一張形容枯槁的臉龐來。

來人正是諸赫林。他外號叫作“八臂千面”,八臂指攻擊敵雔之時,雙拳、雙腿、膝蓋、手肘同時使出,有如八隻手臂,又稱“八臂拳”。後來暹羅國的拳法,追根究底,也是從此中幻化演變而來。

江湖人稱他“八臂”,乃是指他功夫高強,而千面是指說他易容之術獨冠天下,舉世無雙,因此江湖中人又稱他為“千面虎”。

弓未冷心下一顫,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諸大俠來了。諸大俠悄無聲息,是何時到的,老夫眼拙,竟沒能看到,見諒見諒!”

他這招叫作先入為主之計,給諸赫林事先到了樓上之事矢口否認,他初時上樓之時,哪裡料到伏在桌子上扯呼的竟然就是淮陰七秀中的‘八臂千面’諸赫林?

余青等人正待辯駁,諸赫林右手下伸,作一個逐客之禮,喝道:“楞特大師,請回吧!”

弦外之音乃是要請他遵守諾言,回到大都,金盆洗手,從今而後,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弓未冷目光瞥向遠處,眼中冷光閃爍,冷峻地問道:“你說什麼?”諸赫林道:“弓先生請便!”

弓未冷“嘿嘿”笑了一聲,道:“老夫腳力略勝一籌,先到得玉蝶樓中,這場比試那是贏了,哪有退堂之理?”

南劍飛哂笑道:“我家大哥早已到了樓上,這是有目共睹之事,豈容你三言兩語,說你先到了,便是先到了?”

弓未冷道:“有目共睹,誰看到了?”目光如炬,朝唐虞川等人望了一眼。

那大師兄等人立即會意,躬身齊道:“太師父神行千里,無人能敵。到了這座玉蝶樓之時,樓上一個人也沒有!”弓未冷臉溢洋洋,盯着淮陰七秀。

諸赫林大吼一聲:“強詞奪理!”

雙手微微作動,右手一揚,三枚事物分上中下釘向弓未冷。弓未冷見來勢洶洶,不敢絲毫怠慢小覷,疾向後蹬了一步,身體中部突出,兩頭彎縮,三枚東西陡然打空,破空響動,嗤嗤嗤聲音之中,盡都打在梅花之上。

他身形未定,只聽“啊呀”“哎喲”呼聲不斷,緣牆而立的四個徒孫腳上頭下,撲跌在樓板之上。

原來諸赫林出擊弓未冷之際,另一隻手倏然發難,出其不意打倒了唐虞川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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