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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笙想着,讓秦莫言藉著機會多認識些不同的人,見識些事情也是好的,他察覺了男孩對他太過的依賴,他知道這樣不好,卻又不忍也不捨得將男孩強硬地推開,最後,只想到了讓男孩自己多聽多看,順其自然。

出宮之後的一路上,很是愉快,也許是因為短暫脫離了宮廷中壓抑的環境,秦莫言騎着自己身下的黑馬在秦落笙的身邊來回跑動,只是,不管如何,他總是不離開秦落笙左右。

秦莫言沒有什麼歡聲笑語,可是,他眼底深處蕩漾的笑意,每每與自己對上,卻是讓秦落笙的心情也很是放鬆,他不自覺地想着,是否要將出宮建府的打算早日提上日程,宮裡雖然有自己在,沒有人敢對秦莫言不敬,而且一切的吃穿住用都是最好的,不可否認,那層層的規矩,也是秦莫言輕易適應不了的。

他才察覺,自己會答應讓秦落笙跟出來,或者說這次自己會親自出宮,恐怕為的就是帶着秦莫言出宮散心吧。

“好了,等會兒就到城門口了,跟在我身邊。”

秦落笙將秦莫言招到自己身邊,對着他道。

秦莫言乖乖地跟在了秦落笙身邊,乖順的很。

本來一切都還順利,秦落笙這一行人心情都算不錯,只是在出城門口的時候遇到了一些小插曲,正好遇到了太子出城射獵,太子身邊帶着不少東宮的屬官還有很多大臣的子侄,陣勢看起來還算浩大,秦落笙這邊的幾十個人和太子的隊伍一比,立馬便相形見絀。

“皇弟這是要去哪裡?”

太子看到了秦落笙,和身邊的人交代了一聲,便騎着高頭大馬踢踢踏踏地過來了,秦落笙自然是不能等着太子過來,要主動過去見禮的。

在秦莫言的手上輕輕點了點,男孩兒便不甘地將馬兒停在了原地,黑馬的蹄子在地上煩躁地踩了踩,像是秦莫言的心情一般。

秦莫言望着那邊秦落笙和那個穿着杏黃色袍服,頭戴玉冠,一派尊貴樣子的男人見禮談話,兩個人的樣子頗為親近,他看到秦落笙唇角帶笑,看到那個被稱為太子的男人拍了拍秦落笙的肩膀,似乎是勉勵了幾句什麼,他抿了抿唇,覺得那個太子很是讓他覺得礙眼。

“承安。”

太子遠遠望着秦落笙一行人漸去漸遠,喚了一聲。

“殿下。”

太子身邊一個面目普通之極的侍衛躬身垂首。

“太子妃那邊有消息了嗎?”

“太子妃來信,一切按照計劃行事,周小姐已經出城了。”

“希望她不要讓本宮失望,畢竟,本宮這一次,可是承受了不小的風險。”

太子輕輕自語,卻是微不可聞的聲音,出口便消散在了風中,他身邊的人,都深深埋低了頭,不敢多言。

——

秦莫言蹙眉,忍不住再次看了那個穿着杏黃色衣着,被眾星捧月圍在中間的太子一眼,他雖然討厭秦落笙身邊出現能夠讓對方笑,能夠讓對方更加在意,能夠將秦落笙的注意力從自己這裡搶走的每一個人,但是,自從上一次和秦落笙約定之後,他已經很克制自己的情緒,他知道秦落笙不喜歡自己像是一個失去理智的野獸一般去攻擊每一個自覺不自覺的威脅。

即使秦莫言還是很想將佔據秦落笙眼帘的人趕走,他卻學會了在自己還太弱小時,在自己不能做到萬無一失,不會被秦落笙發現時,隱藏起那個太過瘋狂的自己。

但是,不一樣,這個太子,給他的感覺,和出現在秦落笙身邊的其他人不一樣,那個太子,雖然對秦落笙溫和的笑着,秦莫言卻覺得,更加像是一個殘酷狡猾的獵人,在偽裝自己,想要將秦落笙引入陷阱。

太子一行人已經遠去,秦莫言望秦落笙,對方的眼睛深沉,不知在想些什麼,秦莫言張了張嘴,本來想要將自己的感覺告訴秦落笙的,卻在想到秦落笙和太子的關係後,沒有再言語,太子和毓秀是不一樣的,絕對不一樣的,他在宮廷中只是呆了半個多月,便已經足夠深刻地認知到這一份天差地遠的距離,就像是自己和秦落笙之間,隔着的,何至於天塹。

一時間,他心裡對太子升起的異樣的警惕,被這份乍然升起的對自身的認知而覆蓋。

和太子短暫的見面,分別,秦落笙似乎毫不放在心上,實則,心底卻在想着太子說的話,讓他有空多去太子東宮轉轉,說是要時時聯絡兄弟感情,自從再見到這位從前信任至極的兄長之後,秦落笙不憚於與最大的惡意揣測對方的一言一行,實在是被兄長的兒子,那個他付出了所有心血的小皇帝坑害的太慘,實在是無法相信血脈至親的那位小皇帝的親身父親。

因此,秦落笙也沒有發現秦莫言接下來一路上的沉默。

“草民拜見慶王殿下。”

譽國公馬場里管事的是他的庶齣兒子,對秦落笙很是恭敬,譽國公府雖然還保持着國公的爵位,卻是開國時祖先的蔭庇,本身卻是越來越沒落的,尤其是這一代,譽國公已經老邁,早已經不能帶兵賦閑在家多年,而他僅有的三個兒子,都是不堪大用,一個在朝中擔任一個無足輕重的翰林之職,一個,十幾年前便出走再也未曾回來,渺無音訊,最後這個庶出的三兒子,管着馬場的事物。

京城中人人都說譽國公府徹底沒落了,秦落笙卻知道以後的事情。

東郊馬場,雖然不是京城左近規模最大的,卻絕對是飼養的最好的,尤其是,秦落笙在這些馬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訓練有素的氣息。

膘肥體壯,高大健壯,本來還威風的不得了的秦落笙和秦莫言騎着的黑馬白馬,在這些馬兒中,也變得不是那麼起眼了,不是因為品種不好,而是本質的不同。

“這些馬不錯。”

秦落笙回頭,望着樓成,譽國公府的三子,贊道:“若是真的要立馬上戰場,京城左近十幾家馬場,唯有這裡,立馬便可以成軍了。”

“王爺過譽了,草民愧不敢當。”

樓成一驚,為了秦落笙的話,卻又一喜,為了對方的肯定,要知道,譽國公府雖然沒落,他的兩位兄長起碼還有些文武方面的成績,唯有他,也只會些相馬馴馬的天賦,一直被人所鄙棄,而現在,當朝最尊貴的慶王,卻給了一句讚譽。

秦落笙沒有因為譽國公府的現狀還有面前樓成的身份與恭敬而輕視,樓成有些受寵若驚的表現讓他反是放心,他需要的是能夠握在手心裡的人才,而不是不受控制的人。

他的條件,不是要接管馬場,而是要合作,譽國公府有渠道,有經驗豐富的養馬之人,而秦落笙,他有的,是權利,可以讓這間馬場甚至是譽國公府或者是樓成出現在世人眼中,今後讓人震驚的機會。

“莫言。”

秦落笙看到秦莫言在擺弄一把短弩,揚臂展腰,嗖的一聲,短弩如同是閃電一般飛射而出,划過天空之上一隻飛鷹的翅膀。

一聲尖利的叫聲,那隻飛鷹翅膀上帶着那支秦莫言射出的弩箭,升高遠去。

“保護王爺!”

幾乎是在瞬間,在秦落笙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在秦莫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那些經驗豐富的侍衛們大叫一聲,瞬間向著秦落笙身邊圍了過來。

“小心!”

下一刻,秦落笙眼睛裡,秦莫言向著自己躍來的身子漸漸變大,那雙綠色的眼睛裡,是驚恐,卻也摻雜着陰寒的殺意,凜冽無比。

“砰!”的一聲,秦落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小的石子狠狠地咯在他的腰間後背,生痛,可是,秦落笙已經無法顧及這些了,他的眼睛,落在了身邊一根根咄咄有力地釘在地上的利箭之上,白色的箭羽顫巍巍抖動,宛若輕柔的白色小花在顫動,帶着一絲可愛。

這可愛,卻是致命的,秦落笙他們身邊跟着幾十個裝備精良的護衛,甚至還跟着兩個武功高強的青衣衛,最重要的是,這裡即使是東郊,也還是身處京城。

怎麼可能有人敢於刺殺!

偏偏,真的有人干冒天下之大不韙,近百的身帶弩箭,身手高強的死士,在回程之時,半路之上所有人鬆懈之後的一場伏殺。

秦莫言的手臂緊緊地箍住秦落笙的腰身,那樣緊的力度,仿若是將他全身所有的力量全部用上一般,秦落笙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發緊。

一聲悶哼,秦落笙清晰地感覺到男孩的身子僵滯了一下。

“莫言?”

周圍一片喊殺聲,將他的擔憂急切全數掩埋,秦落笙最後的記憶,只有秦莫言帶着他向著山坡下滾落滾去,然後,一陣劇烈的痛楚之後,一片無邊的黑暗迅速包裹了他的所有意識。

後腦勺正好撞上一塊石頭的秦落笙,自然沒有看到,隨後所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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