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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呀,真是”

一聲蒼老卻渾厚的笑聲響起,穿着一身明黃色龍袍的;老人手中拿着一疊信紙,一邊搖頭,一邊笑,眼中帶着些無奈,卻有更多的寵溺。

“陛下,可是有慶王殿下的消息了?”

福總管看到皇帝一解愁眉,神色輕鬆,便上前湊趣,面上也是帶了笑容,蓋因為皇帝已經多日笑顏不開了。

“你個老貨,怎麼就知道是笙兒的消息,不是其他幾個的信件?”

老皇帝抬起頭,神色莫測地看着福總管,似是試探,又似是懷疑。

帝王心思總是莫測,福總管卻是嘻嘻一笑,身子越發謙恭,長長的眉,長長眼睛都彎成了兩道柳葉,很是喜慶:“能夠讓陛下如此高興的事情,老奴可是除了慶王殿下,想不出第二個人有如此本事了。”

“哈哈哈哈。”

老皇帝笑出了聲,面上再也沒了剛剛的莫測,反是真心的喜悅:“小福子呀,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挺想念笙兒的?看你這幾天在朕面前強顏歡笑,背後苦着張臉,丟人不丟人的慌。”

“老奴惶恐。”

“慶王殿下總是老奴看着長大的,老奴身份卑賤,殿下卻是尊貴人,偏偏最是溫和,哎,老奴就是想着,殿下那麼單純的個人,忙慌慌的也沒有帶個幾個得用的人便出了京城,真真是擔心殿下被人欺騙。”

“現在看到陛下的樣子,老奴這心呀,總算是放下了。”

福總管笑眯眯的,將自己的忠心選擇了一種最討巧的方式坦誠在老皇帝面前,果然,老皇帝不止沒有發怒,更是再次笑出了聲:“笙兒自是好的,來,你也看看,在外面遊歷,倒是給朕送了份大禮,他也,到底是長大了些。”

福總管小心翼翼地接過皇帝手中的信件,厚厚的十幾頁,看到上面親近的話語,秦落笙將自己一路見聞,摘着些有趣的零零碎碎地記錄在了上面,都是各一路行經過來所看所聞,大多都是些趣事軼聞,風土民俗,甚至還摻雜着吃食的做法,很是誇讚了一番民間的各種巧思,直到看到最後一頁,福總管先是一愣,然後,面現喜色,跪倒在地:“老奴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慶王爺找着的那金礦只要得用,今年國庫的用度就有着落了,陛下可是能夠睡個好覺了,慶王殿下果然是孝順無比,這出去一趟,就能夠幫着陛下解了心頭難。”

老皇帝最近心情不好,愁眉不展,一是因為自己心愛的小兒子離京出走,另外一個原因,便是最近清查戶部,國庫空虛,抓出了好大一堆蛀蟲,偏偏華昌那邊又發洪水,沖毀了一州十三縣,到了要用銀子賑災的時候,卻是難倒了一堆人。

“笙兒倒是個有運氣的,只是還是太年輕了些,呵,正好找到。”

老皇帝眉頭一皺,念叨着最好找到這四個字,將面前比起秦落笙那封私人信件還要早到幾日的密奏摺子拿了起來,這裡面將秦落笙在浮洲那邊經歷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全部都寫了上去,順便加上了對那金礦前後首尾的調查,他對區區一個金礦,雖然解了燃眉之急,卻不是多麼重視,真正讓這位孤家寡人重視的,是其中那個浮洲州府胡懷義的證詞:“有些人,看來是又不安分了。”

福總管躬身候在一邊,這個時候,絕不多言半句,多看一眼。

“小福子,傳朕口諭,宣傅蘭承進諫。”

隨着一個英武的中年人一起離開京城的,還有一支千人編製的禁軍隊伍。

“只希望,一切真的是朕多想了。”

老皇帝的手摩挲着桌上的那份秘密傳遞的奏摺,翻開到了最後一頁,恍然出現的兩個字,觸目驚心。

那是“太子”二字。

東宮太子府處於皇宮東南角,不論是這座宮中之宮的恢弘華麗,還是周圍錯落有致的奇花異草,都是皇恩浩蕩,算是個極好的所在,雖然太子殿下平日里為人寬和仁厚,畢竟是一國儲君的住所,宮中的宮女內侍都是謹遵禮儀,各做各事,分毫不亂,只是,今日這一向寬和仁厚的太子殿下,面色卻是微微帶了點陰鷙,讓人不敢直視。

“殿下,那傅蘭承果然是往浮洲的方向去了,我們是否需要阻止?”

東宮自有自己的屬官內臣,現在說話的,便是太子府詹士於晨風,慣來是個手毒心黑的,卻最是沒有耐性。

“下臣當時便諫言殿下不需為了兄弟情分手軟,殿下卻是阻攔下臣出手,幸虧慶王殿下自己私自離開京城,陛下也已經震怒,若是他就此失寵也沒有什麼,偏偏陛下突然派了傅蘭承前去接應,並且還帶着一千禁軍,分明是有人在陛下耳邊提起,或者是陛下想念慶王了。”

於晨風很是焦躁:“殿下現在雖然是東宮太子,卻遠遠不如慶王受寵,這若是陛下突然想要重立儲君”

“於詹士,有些話還是言之過早,殿下是嫡長子,只要沒有大錯,陛下不會為了私心寵愛而拿一國儲君的廢立開玩笑,請於詹士不要危言聳聽,慫恿太子殿下做出些不應當的行為。”

太子府長史岑思皺眉,一臉肅然地噴了於晨風一頓,他是個嚴謹端正的性子,雖然忠心太子,卻是為了太子是正統,太子性格寬厚,將來會是明君,他講求的,是堂堂正正之道,最是看不上於晨風的那些劍走偏鋒的思想,尤其是對方一直慫恿太子對付自己的嫡親兄弟。

“岑思,你自己出不了力,別阻礙了在下為太子殿下出謀劃策,自古以來,在儲君位置上坐着的皇子,哪個不是需要戰戰兢兢,不是需要隨時提防。”

於晨風越說越是激動:“縱觀陛下五子,成王殿下是一個普通宮人所出,雖為二子,身份低下,一貫的做人安分守己,不招惹是非,對太子殿下也是恭敬有加,安王殿下倒是為楚貴妃所出,身份貴重些,卻是因着性子偏激狂妄,向來為陛下所不齒,所以封號為安,而瑞王殿下,他生母早亡,早早地便自請離了京城,去了封地,表明了對皇位無心,只有慶王!唯有慶王!

“唯有慶王,身份上,是和太子殿下同母所出的嫡子,父母愛寵上,他不止是嫡子,還是幼子,縱觀眾位皇子,誰人能及,性子也是和殿下一般的溫和寬厚,殿下能夠因着寬仁的名聲得到大半朝臣讚賞,慶王難道便不可以嗎,便連他的封號,也是以着我大慶國號為封號,更憂心的,是他明明不是太子,卻與殿下一般,到現在還是在宮中居住,沒有分封出去,這些,難道還不夠殿下憂心的嗎!”

“夠了!”

太子秦治乾終於迴轉了身子,他面上那一絲淡淡的陰霾已經消散,面上重新掛上了寬厚的表情,眼中卻帶了些許嚴厲,對於晨風的話語:“慶王是本宮的嫡親弟弟,他的性子最是溫和無害,對本宮也自來敬重,此次慶王私自出京一事,不止父皇母后掛心,便是本宮,也是讓人留意,現在終於有慶王的消息了,早些接回來,也是好事。”

“慶王,是本宮的嫡親弟弟,他的為人,本宮相信,便是他主動與本宮為敵,本宮也不會做出弒殺親人之舉,本宮相信,只要本宮以誠待人,真心愛護幼弟,只要本宮不去做些多餘的事情,不論是父皇還是慶王,總會明白本宮的心的。”

太子左右望了一眼,眼中有自信,也有警告,屬臣們互相望了一眼,細細想着太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現如今,太子在東宮的位子上做的雖然沒有什麼大功勞,卻也是無過,身為嫡長子,只要自己穩住,也確實是沒什麼問題了,大多數人紛紛躬身稱讚:“太子殿下英明。”

“本宮知道眾位卿家也是忠心,慶王始終是本宮嫡親弟弟,這次若是能夠平安回來,本宮自是高興,且慶王年歲也快到了,眾位卿家若是真的有心,不妨多替本宮留意着是否有什麼才華無雙的貴女,能夠配得上慶王。”

“先說好,一般的人,本宮的弟弟可是看不上,必要能夠與名聞京城的大才子有共同的交流方可。”

太子話題轉換的快,卻也讓一直被某些思路困住的人眼前一亮,是呀,若是擔心慶王將來對太子造成什麼威脅,不如為他找一個沒有威脅的岳家,清貴,有才,這樣的女子,一般出身都是書香門第,或者是那些沒有什麼實權的文臣錚臣之家才好。

不止是方才還有些憤憤不平的於晨風,便是如岑思一般耿直的臣子們,對太子的主意,眼中都滿是讚賞,這才是他們效忠的太子,不需要去做些什麼陰謀殺招,只要出這樣一個堂皇陽謀,便能夠起到絕大的作用,畢竟,慶王秦落笙喜歡的人,也應該是能夠與他琴瑟和鳴的書香貴女。

書房外,粉衣女子在聽到太子最後一句話後,左右望望,向著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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