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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七月,在這秋夏交替的時節,正午的太陽讓人還是覺得有些燥熱。

京郊的桃林別院後山上的那一片桃林在輕風中搖曳生姿,發出歡快的颯颯聲。

雖然桃林里已經看不到桃子,可是空氣中依然瀰漫著桃子的清甜。

突然一陣囂張的嬌喝聲,打破了桃林別院的靜謐。

“給我打,打死這些個不識時務的賤婢!”

“你,你,還有你,給本小姐一起上。”

“她們再不給本小姐讓開,打死就是。”

“......”

嬌喝聲來自別院的疊翠苑外。

疊翠苑正是司徒嬌被送到桃林別院以來一直居住的院子。

隨着這聲聲嬌喝,疊翠苑門前好一陣混亂,尖叫、呼痛、糾纏,各種聲音源源不斷地傳入房內。

疊翠苑正房裡間的床上,此刻正睡着一個臉色看着有些蒼白的瘦弱女孩,年約十一二歲。

此人正是安寧侯府的嫡長女司徒嬌。

司徒嬌由於是早產兒的緣故,體質一向偏弱。

前日去桃林看桃子,被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雨,得了風寒,這兩日都在喝葯,此刻正喝了葯睡了過去。

外面不斷傳來的吵鬧聲,讓她睡得極不安穩,只見她眉頭緊皺,睫毛輕輕翕動,似掙扎着要從睡眠中醒來。

也許是藥物的作用,也或許是身體實在有些虛弱,總之司徒嬌努力了小半晌,都沒能如願。

房門外的聲音,一陣陣傳來,持續刺激着司徒嬌的神經,讓她不得安寧。

少頃,只見司徒嬌秀眉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終於“嗖”地睜開了眼睛,皺眉側耳靜聽外面傳來的嘈雜聲,眼中寒芒一閃而過。

發熱引起的虛弱,令司徒嬌全身乏力腦袋發暈,撐起沉重的身體,環顧四周,屋子裡沒有一個人影。

司徒嬌只得自己硬撐着慢慢地下了床,有些虛浮的腳步踉蹌着出了裡間,在半掩的窗前站住。

司徒嬌站立的位置十分巧妙,這個方位她可以將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而外面的人卻很難發現她。

門前糾纏的是兩撥子人,一撥子自然是別院內伺候司徒嬌有數的幾個丫環婆子。

她們在司徒嬌的奶娘李媽媽,也就是原來韓氏身邊的管事媽媽紅綾的帶領下,擋在門前阻止另一撥試圖衝進司徒嬌房內的人。

另一撥子則來自京城安寧侯府,那個發出囂張的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安寧侯府的另一位小姐司徒錦。

司徒錦是司徒嬌的庶妹,其母是老夫人林氏的娘家侄女,安寧侯司徒空的表妹兼妾室小林氏。

小林氏是在司徒嬌被送出安寧侯府的兩個月後,用一頂小轎從後門抬進了安寧侯府。

司徒錦比司徒嬌小了差不多一歲,雖是安寧侯府的庶女,卻由於自小養在老夫人身邊,被老夫人嬌寵着長大,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子。

今日司徒錦之所以出現在這座別院,事情還得追索到一年前。

每到這個時節正是桃子成熟的時節,別院每年都會給安寧侯府送去一些自產的水蜜桃。

以前老夫人是從來不會讓別院送去的水蜜桃進她那個慈安苑的,只因為送水蜜桃去的別院里住着個鬼仔司徒嬌,她嫌晦氣。

偏巧這一年的水蜜桃是小年,外面很難買到合司徒錦口味的水蜜桃,老夫人只能退而求其次。

誰讓老夫人的心頭寶司徒錦最愛水蜜桃,而別院的水蜜桃是出了名的汁多味美。

也因此讓司徒錦知道了司徒嬌生活的別院里,居然還有一片的以盛產水蜜桃著稱的桃林。

品嘗過別院水蜜桃的鮮美,司徒錦欲罷不能,於是不顧小林氏的勸阻一意孤行,帶着人興沖沖地趕來別院,卻不料別院里的桃子早在幾天前,就已經採摘一空。

沒能如願的司徒錦,自然不會放過司徒嬌,在她眼裡司徒嬌就如同隨時可以踩在腳底下的臭蟲,根本不值一提,於是帶着丫環婆子在別院大鬧了一場。

在一年前的那場大鬧中,蠻橫的司徒錦錯手將司徒嬌推倒在地,令司徒嬌頭部受到重創,昏迷了好幾日。

司徒錦將司徒嬌推倒以後,看着滿頭滿臉鮮血昏迷不醒的司徒嬌,以為自己殺死了司徒嬌,一驚之下帶着自己的人逃回了京城。

在京城安穩地待了幾天,別院這邊卻一直沒有關於司徒嬌受傷並喪命的消息傳到京城,顯然司徒嬌並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心裡暗惱司徒嬌這個七月半生的鬼仔果然命硬,同時打定主意來年一定要早些天來別院,定不要趕在司徒嬌收桃子前將桃子一掃光。

只是司徒錦不知道的是,她那麼一推倒是成就了一個全新的司徒嬌。

等到司徒嬌再次醒來的時候,性情大變。

原本懦弱自卑的司徒嬌,變得堅強起來,性子也比之前開朗了許多。

更讓李媽媽覺得欣慰的是,原本消極還有些自暴自棄的司徒嬌,變得積極好學起來。

除了以前還算入心的琴棋書畫,原先極力拒學的武術和醫術,這一年來成了司徒嬌每日最重要的功課,且收效頗豐。

如今的司徒嬌儘管由於早產的緣故,體質依然不算太好,但是由於學了武術,增強了體質。

又由於學了醫術,有了自我調理的能力,她的身體比之以前十年來總是葯不離口,卻要好上許多。

若非前日司徒嬌心血來潮突發奇,去桃林親自挑選送往外祖韓大將軍府的桃子,偏偏老天突降大雨,讓司徒嬌感染了風寒,才有了今日卧病在床,事實上近半年來她已經鮮少喝葯了。

司徒錦對這座別院的桃子始終念念不忘,今年尚未到桃子成熟的時節,就已經在幾個要好的姐妹面前誇下過海口,定會從別院拿些美味的桃子與姐妹們分享。

於是今年司徒錦比之去年早來了別院差不多有半個月。

也不知道是司徒嬌預先得了消息,還是今年的桃子早熟了些,當司徒錦興沖沖趕到別院的時候,桃林里的桃子早就已經一摘而空。

看着空無一桃的桃林,聽着桃林在輕風的吹拂下發出的“颯颯”聲,司徒錦覺得全世界都在向她發出嘲笑,頓時惱羞成怒,再次前來疊翠苑大鬧司徒嬌。

司徒嬌扶着窗檯看着房外糾纏在一起的丫環婆子,聽着司徒錦一聲高過一聲的咒罵,小臉陰沉似墨。

冷冷地看了一會,一抹冰冷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讓正手舞足蹈指揮丫環婆子們的司徒錦冷不丁地打了個寒戰。

只見她左右看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於是繼續高聲叫囂起來。

見此司徒錦毫無收斂之意,窗戶後的司徒嬌秀眉微微一挑,抿了抿小嘴,似是下定了決心,眼中的寒芒更甚,左手輕抬,一縷氣流沖向窗外。

隨即房門外傳來了一連串的聲音。

“啪”

“哎喲……”

“你這個死丫頭,讓你打那些個賤婢,你打哪呢?還有你,你,你,你們都是死人啊,給我一起上,狠狠地教訓那些個賤婢!”囂張的嬌喝再次連番傳來。

司徒錦的叫罵及其丫環婆子突如其來的自相殘殺,令堅守在門外的李媽媽不由一楞,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而後身體繼續左搖右擺,護衛着身邊的丫環婆子。

只是她的雙手卻微抬了起來,看似上下左右無序地揮舞起來。

隨着李媽媽雙手的揮舞,很快房門外傳來了一陣更加熱鬧的聲音。

“啪,啪,啪……”

先是幾聲或高或低的手掌打擊肉體的聲音,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驚呼聲、呼痛聲和帶着怒氣的嬌喝聲,中間還伴隨着不斷傳來了“啪,啪”聲,熱熱鬧鬧地響成一片。

“哎喲……”

“你打哪呢!”

“小姐讓你打那些個賤婢,你幹嘛老是打我?”

“你還說我,你的手打哪兒了?”

“……”

“啪……”

“哎喲,你個死奴才,找死啊!居然連本小姐你也敢打?”

“小姐,小姐,對不起,可是我這自己控制不住手的方向啊……”

“啪……”

“哎呀,你還打還打,去死吧你!”

“……”

看着對方只是閃躲並無多餘動作,而自己這方卻總是自相殘殺,司徒錦身邊的大丫環不由驚恐大呼:“哎喲,我的娘哎,咱們這是不是遭鬼了?快,快,快,帶着小姐趕快離開這裡……”

隨着一陣零亂的腳步聲和司徒錦的怒罵聲漸行漸遠,房門外總算安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