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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巧容姑娘,燙着了沒有?”劉媽媽趕緊蹲下來收拾。

此時巧容已經是渾身發冷,手腳冰涼,不顧褲腿被濺濕,蹲下來一把抓住劉媽媽的手:“劉媽媽,你剛才那話,怎麼說?”

巧容這一抓,因為緊張驚懼一下子用過了力,劉媽媽吃痛,忙甩開,不滿地道:“巧容姑娘,你怎麼了?”

巧容這才回神,又塞過去一塊碎銀子,勉強笑了笑道:“我膽小,還多虧劉媽媽提醒了。劉媽媽,你再給我仔細講講唄。”

劉媽媽把地上的碎碗掃到一旁,因為又有銀錢入手,剛剛對巧容心生的那點不滿早就沒了,一下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就是昨日公子姑娘們上山,不是遇到了一個難產死的婦人?我跟你說啊,這種難產而死的婦人,因為不甘,惦記着肚子里孩子,都很兇,死後怨氣不散,不隨着陰差去地府的。”

巧容嘴唇已經毫無血色,喃喃道:“那,那她就跟着三姑娘回來了?”

劉媽媽撇嘴一笑:“可不是么,誰讓三姑娘替她接生呢。還好咱們三姑娘是做好事,那婦人陰靈雖然跟了過來,也只是因為陰氣重讓三姑娘不舒坦。要我說啊,那鬼也是個糊塗的,跟着咱們三姑娘幹嘛啊,要是跟,也該跟着她漢子!”

“跟着她漢子?”巧容已經聽得眼珠都不轉了,失神重複着劉媽媽的話。

劉媽媽正說到興頭上,哪裡留意到巧容神色不對勁,使勁點點頭道:“可不是唄。那漢子為了訛錢把自己媳婦肚子都剖開了,不是作大孽么?那死鬼只要不是個傻子,也該知道找誰報仇啊,來咱們府上做什麼亂!”

“她真的會知道?”巧容打了個寒顫。

此時雖在廚房,因為幾個灶台已經熄了火,巧容莫名覺得有些涼,下意識緊了緊衣襟。

劉媽媽說得眉飛色舞,不知從哪個衣兜里摸出一把瓜子。邊嗑邊吐。

瞧着巧容嚇成這個樣子,講鬼故事的人自有一種難言的滿足感,劉媽媽亦不例外,當下說得更起勁:“當然知道啊。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要我說啊,府上那些人都是瞎傳。”

巧容眼睛一亮,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劉媽媽,怎麼是瞎說?”

她拍着胸口:“可嚇死我了。其實沒有這回事兒對不對?三姑娘就是生病了而已。”

“不是。”劉媽媽用力一吐,瓜子殼差點飛到巧容臉上。

巧容卻連躲避的意思都沒有,已經被“不是”兩個字定住了。

就聽劉媽媽道:“我是說啊,那死鬼跟來咱們府上,其實是想看看救命恩人住在什麼地方呢,等將來說不定要報答三姑娘的。不過是因為厲鬼陰氣重,三姑娘一個小姑娘家扛不住陰靈近身才病了。你瞧着吧,三姑娘這病肯定很快好了,那時候啊,定是那死鬼回去找她漢子算賬去了!”

“啊——”巧容再也忍不住。驚叫起來。

劉媽媽嚇了一跳,隨後失笑:“巧容姑娘,你還是第一個嚇成這樣的,難怪說自個兒膽子小呢。別怕,三姑娘對那死鬼有恩呢,咱們府上又沒人做虧心事,這事你聽聽就算了,別往心裡去。”

而巧容已經心慌意亂,站起來就往門外沖,邊跑邊喃喃自語道:“冤有頭債有主。她會來算賬的,會來算賬的……”

“哎,巧容姑娘,綠豆湯不要啦?”劉媽媽站在門口喊了一聲。轉過身搖了搖頭,嘀咕道,“膽子還真是夠小的!”

片刻後,門口又傳來動靜,駭得劉媽媽立刻轉了身,看清是巧容站在那裡。才鬆了一口氣,埋怨道:“巧容姑娘,你這突然折回來,倒是嚇了我一跳。”

夜色里,巧容一張俊俏的臉像雪一樣白,笑容看着有幾分慘淡:“劉媽媽,我忘了拿綠豆湯。”

“我就說嘛,主子的事沒辦成,回去該挨訓的。巧容姑娘,這回可要端好了。”

“我知道了。”巧容已經沒有力氣多說,提着食盒腳步發飄走進了夜色里。

伯府此刻已經掌了燈,因為天未黑的徹底,反而不夠亮。

巧容走在回去的路上,只覺花木枝影搖曳,好似鬼魅,刺激得她頭皮一陣陣發麻。

她不由加快了腳步,顧不上食盒裡的綠豆湯會不會灑出來。

路過花園時,花木更繁茂起來,有的路段被高大樹木遮蔽,連燈光都只能稀疏透進來,光影斑駁,浮動人心。

巧容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四處打量,走着走着忽覺前方一個黑影一動不動,不由大駭。

可是這條路是回碎玉居的必經之路,若是再繞遠,她更加不敢。

巧容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前移動,睜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裡,以便一旦發覺不對勁,立刻就跑。

等漸漸走近了,她才發覺那不過是一株一人來高的樹,不知怎的有些枯了,這個春日沒有發芽抽枝,只有光禿禿枝椏,遠遠瞧着倒像是人的手臂,難怪剛剛那一瞥嚇得她冷汗直冒。

“還好,還好,我果然是自己嚇自己的。”巧容拍了拍胸口。

而話音才落,她眼睛忽然直了。

就在這株半枯的樹後不遠處,無聲站着一個人,藉著微弱燈光,可以看清那是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頭髮卻是凌亂披散的,遮掩住了面部。

而最顯眼的,就是婦人一襲大紅色的半身裙。

巧容直愣愣盯着那女子,想拔腿狂奔,可雙腿已經軟得站不起來,只能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然後,她就見那婦人忽然抬手,緩緩撥開了垂在面前的長髮。

燈光太暗,她只看清女子一張紅艷的唇,隨後那女子就飄然而去,只剩草木輕搖的沙沙聲。

那一瞬間,隱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傳來。

巧容下意識嗅了嗅鼻子,猛然意識到那味道是什麼。

那是血腥味!

她驟然明白那女子為何穿了一身大紅半身裙。

那,那哪裡是大紅半身裙,分明是那難產而死的婦人血把裙子染紅了!

“啊——”食盒跌落在地,巧容根本顧不得撿,埋頭就跑。

“怎麼成了這幅樣子?”巧容出現在程瑤面前後,程瑤一見她的模樣,不由皺了眉。

巧容已經是在門外平復了心情才進來的,此時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姑娘,對不起,婢子……婢子跌了一跤……”

程瑤眉毛擰了起來:“這麼說,綠豆湯也沒帶回來?”

巧容頭垂得低低的,聲若蚊吶:“是……”

姑娘要是讓她再回大廚房去端,她情願死了好了!

程瑤太陽穴突突直跳,只覺今日格外晦氣,自打回府後處處不順,不由冷了臉,不耐煩擺擺手道:“行了,你退下吧,今晚不用你守夜了,叫侍書來。”

“是,多謝姑娘寬容!”巧容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從心裡不想和程瑤多呆,趕忙退了出去,躲進了自己屋子。

等到了夜裡,睡意朦朧間,她忽聽有人敲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