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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過後,黎想很快聯繫上了他的教授,對方答應了他的入學申請,條件是拿出一件他能接受的作品去參加這一屆的全美建築設計大賽。

於是,當天晚上,金珠一家三口便和金楊幾個回了城裡,兩人各自處理了些各自的事務,三天之後,黎想便帶着金珠和黎臧登上了去波士頓的飛機。

在波士頓安頓下來後,金珠每天除了正常的鍛煉之外就是陪着孩子玩,玩的內容包括遊戲、積木、拼圖,也包括彈琴、下五子棋和塗鴉,當然,金珠也會給孩子講《三字經》里的小故事。

感恩節的這一天,西嶽和潘曉瑋兩人又跑來了,這兩人在金珠到美國後的第一個周末便從紐約趕來看望她,從那之後,幾乎只要休假,這兩人就跑到金珠家裡來,一方面說是看望金珠,另一方面自然就是解饞了。

這兩人都是吃貨,尤其是潘曉瑋,在美國的這一年沒少抱怨說吃不到正宗的中餐,尤其是正宗的家鄉菜,很是懷念那酸酸辣辣的感覺。

問題是金珠的身子雖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可黎想怕她累着,只是讓她帶孩子,其他的事情都交給了鐘點工,自然也就不讓金珠進廚房了。

“金珠,我特別懷念上高一的時候大家一窩蜂地去你家蹭飯吃的情形,那會吃什麼都香,你說我家那會也不是沒條件,怎麼就覺得你家的飯菜那麼香呢?”潘曉瑋一進門見黎想沒在便拉着金珠撒起嬌來。

“什麼呀,那會你就是覺得好玩,覺得跟別人搶着一起吃有成就感。”西嶽白了潘曉瑋一眼。

“本來就是好吃嘛,你敢說你吃得不香?”潘曉瑋大眼一瞪,擺出了一副吵架的架勢。

“好了,你們也別吵了,今天正好我打算下廚,這麼長時間沒做,也不知有沒有退步。”金珠見潘曉瑋又像個鬥雞似的,不由得抿嘴一笑。

這麼多年過去了,難得她還保持了這份單純的性子。

西嶽聽說金珠要下廚,忙主動接過了黎臧,又問黎想忙什麼呢。

“去學校的圖書館了,中午會回來吃飯。”

黎想因為開學晚了大半個月,拉下了不少功課,而他又必須在這一年裡拿到畢業證,所以他的時間很緊,周末基本都不休,不是在學校的圖書館就是在家裡的書房畫圖搞設計。

“你家黎想的身家也夠厚實了,幹嘛還這麼拚命,趁着年輕不好好陪着你多玩玩?”潘曉瑋碎碎念一句。

她主要是為金珠鳴不平,金珠已經躺了一年多,剛醒來身子還沒恢復便陪着黎想來美國,平時忙倒也就罷了,周末還把這母子兩個扔在家裡就有些不夠意思了。

“不是,他是想快點拿到畢業證明年陪我回帝都念書。”金珠笑着解釋了一句。

因為兩人不想分開,所以只能先就和他念書,如果不用功一耽誤就是一年,黎想自然着急。

“就是,人家阿想對金珠怎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西嶽說完,見潘曉瑋又吹鼻子瞪眼睛的,趕緊抱着黎臧拿着一個皮球去外面的草坪上玩了。

金珠則帶着潘曉瑋一起進了廚房,今天是感恩節,她原本就打算給黎想做一頓家鄉風味的飯菜。

她也有一顆感恩的心。

兩人正忙着時,西嶽突然跑了進來,說外面來了兩位客人。

金珠見他神色有點怪怪的,再一看他連孩子都沒有帶進來,便有些猜到了客人的身份。

她和黎想搬來的第三天,李睿釗便上門來看過他們,國慶節的時候,他又帶着康馨特地來了一趟,金珠也才知道康馨最終還是選擇了他。

因此,這一次金珠也以為是李睿釗和康馨來了,放下手裡的菜刀,她連圍裙都沒有解便出了廚房,穿過客廳的時候看見一位頭髮發白的男子蹲在地上抱着黎臧,旁邊那個從汽車後備箱里往外倒騰東西的是李睿釗。

走到門外下台階的時候,金珠已經辨出來這頭髮發白的人是李一方了,她是真的沒想到他的變化會這麼大,頭髮幾乎全白了不說,臉上的皺紋也深了好多,看起來像個一事無成的平庸老伯,跟幾年前她在q大美術展館見到的那位儒雅、穩重的長者似乎不是一個人。

金珠聽黎想說過李一方辭職的事情,也知道他辭職後在美國待了一段時間又回國了,回到國內的李一方開始潛心學畫畫,撿起了生疏二十多年的畫筆。

可是眼前的李一方給金珠的感覺他並未真正放下過去的權欲,當然也沒有真正放下過去的恩怨,正因為如此,他看不開自己的得失,因此他的內心也就未獲得真正的平和。

金珠正觀察着李一方時,李一方已經從地上的影子看到有人過來了,抬眼一看是金珠,他抱着孩子一起站了起來。

“我來美國看看小釗,聽說你們在這,就一起來看看,沒打擾到你們吧?”李一方一邊說一邊也觀察着金珠。

他知道這個家不歡迎他,也想過互不相擾,可既然來一趟美國了,不來走這一趟又覺得不甘心。

怎麼著黎想也是他的兒子,黎臧是他的第一個孫子,作為父親,他已經缺失了兒子的成長,可作為爺爺,他想試着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留下點印記。

金珠見李一方如此小心翼翼,倒是也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來,只好淡淡地回了一句,“阿想沒在家。”

“金珠,我們不找他,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和孩子,這是我爸從國內帶回來的一點乾貨,想着你們應該會喜歡吃的。”李睿釗指了指地上的兩個大紙箱子,他的手裡還抱着四五個捲軸。

“對了,金珠,這還有我爸畫的幾幅畫,是送給阿臧的,他說很多年沒有拿畫筆了,畫得有點生疏,你別嫌棄啊。”李睿釗把手裡的捲軸一股腦地塞到了金珠的手裡。

“這個還是問過阿想之後再說吧。”金珠不想替黎想做這個決定。

“孩子,你先打開看看。”李一方說。

金珠聽了這話,狐疑地看了對方一眼,到底還是拆了其中的一幅捲軸,上面畫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從後面抱住了一位女子,女子的手裡抱着一個小男孩,男子的五官有七八分酷似黎想,女子的眉眼也有七八分酷似金珠,懷裡的那個小男孩也有七八分酷似黎臧,畫面上的男子和女子看着孩子滿臉的愛意,而孩子臉上也是滿滿的笑意。

“這是我看到小鍾拍的照片花了一個晚上畫出來的。”李一方解釋說。

“還有呢,你再看看別的。”李睿釗替金珠打開了另一幅畫。

這幅畫畫的是一位懷孕的女子,女子的容貌跟麻春雨有幾分相似,女子站在江堤上,眼睛看着遠方,似乎在期盼着什麼,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嘴唇微張,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低聲哼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