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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圩市過後,黎想又像以前似的總往金珠家跑,可巧那個時候金珠家要騰出穀倉來裝新稻子,原來的舊稻子要拿去碾了,正好家裡也沒米了,這些事情金珠和金楊兩個肯定是做不好,全指着黎想幫忙。

好在這個時代有一種叫碾米機的東西,穀子一送進去,出來之後就是白白的大米和谷糠。

為了不耽誤趕圩,黎想斷斷續續忙了好幾天才把事情做利索,都是金楊、金柳幫着他打下手,金珠自然是忙着做裙子。

時間一晃又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金珠和金楊早早賣完了手裡的裙子,打算去買一塊豬肉,誰知兩人剛走到肉市,忽然間烏雲滾滾,不一會便電閃雷鳴的,攤主們正忙着收東西時,只見小拳頭大的冰雹砸了下來,圩市頓時亂套了,雞飛狗跳的,大人的喊叫聲小孩子的哭聲亂成了一片,金珠拉着金楊跑的時候不小心碰翻了一桶血水,鮮紅的血水頓時淹沒了金珠的腳面,金珠立刻走不動了,獃獃地看着腳下的血水,偏這個時候那賣肉的背着一扇白花花的豬肉撞上了金珠,金珠看着那隻垂下來的豬腿,腦子裡轟地一下閃過新婚那天的畫面,啪地一聲籃子掉地上了,金珠的身子也軟軟地栽了下來。

“大姐,大姐。”金楊嚇壞了,忙兩手托住了金珠。

她拚命地喊人幫忙,可是這個時候人人自顧不暇,誰還能管她?到處是呼爹喚娘的哭聲,誰能獨獨注意到她?

金楊正哭得傷心時,只見黎想跑了過來,見金珠暈過去了,二話沒說,背着金珠就跑,他直接把金珠送進了他舅媽的店裡。

“怎麼了,這是?”陳秀芝見黎想背進來一個女孩子,忙迎了上來。

“舅媽,剛才外面亂套了,她不知怎麼暈過去了。”黎想說完這才轉身問金楊金珠是怎麼暈過去的。

金楊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會哭着搖頭。

陳秀芝見了,拿起電話撥了出去,不一會兒,門口停了一輛麵包車,一位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的男子拿了一個布包匆匆下了車,這人便是黎想的舅舅田豐順,黎想見他進門,叫了一聲“舅舅”,也顧不上問好,忙拉着他去看金珠。

田豐順給金珠搭了搭脈,翻了翻金珠的眼皮,“沒什麼大事,可能就是突然一下受了什麼刺激。”

一邊說一邊伸手在金珠的人中穴上使勁掐了一會,金珠很快就醒轉了。

“我這是。。。”金珠的眼珠轉了一圈,剛想問自己在哪裡,只見金楊先撲過去了。

“姐,嚇死我了,你到底是怎麼了?”

聽見這聲哭叫,金珠明白自己依舊是回到了楊家。

“女娃子,你剛才看到什麼嚇到了?”田豐順問。

“你是?”

“金珠,這是我舅舅,他是一位苗醫,剛才就是他救了你。”黎想說。

“多謝了,我沒事了。”金珠掙扎着要起來。

金楊忙扶起了她,短暫的暈眩過後,金珠能站起來了。

“舅舅,她能起來嗎?”黎想擔心地問。

“沒事了,她本來也就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田豐順說。

“大姐,你該不是被那桶血水嚇到了吧?”金楊見金珠醒過來,她的腦子也清醒了,想起金珠暈倒之前獃獃地看着那桶血水沒過自己的腳面。

“原來你有暈血症?”黎想問。

“暈血症?”金珠從來沒有聽過這病名。

“好了,女娃子醒來了,阿想,你帶着這兩位女娃跟我回家吃中飯吧。”田豐順說。

“不用麻煩了,我家裡還有兩個弟弟妹妹等着。”金珠見方才又是閃電又是雷鳴又是冰雹的,她還不知家裡變成什麼樣子呢。

“可是這會還下着雨呢。”黎想說。

金楊聽了這話忙走到門邊去看了看,這會的雨倒是小多了,也就一點飛雨,所以金楊也贊成回家,她也是擔心家裡兩個小的。

“你能行嗎?”黎想問金珠。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田豐順聽說金珠家裡還有兩個小的等着,也不堅持留人了,再說女孩子身上都濕透了,也該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上乾爽的衣服。

“那就麻煩舅舅了。”黎想說。

田豐順本來就是開一輛麵包車下來的,拉着金珠幾個去把自行車取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金珠幾個送到了家。

果然,金珠幾個一進家,就見金柳抱着金牛,金牛抱着黑虎,兩人一狗坐在廳堂里默默流淚,見到金珠進門,兩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就衝過來一左一右抱住了金珠。

“好了,沒事了,大姐二姐都回來了。”金珠摸了摸兩個擠過來的小腦袋。

黎想見了,什麼也沒說,進灶房找了只塑料桶,從外面接了一桶水,問金楊用哪個鍋燒水洗澡。

金楊這才想起田大夫的話來,忙進了灶房,接過黎想手裡的活。

水燒好了,金珠看着黎想,家裡有這麼一個外男,她怎麼好意思去洗澡?

“這幾天別出去做事了,好好歇着,也沒幾天開學了。”黎想說完這句話,看着金珠,想再說點什麼,動了動嘴唇,還是轉身走了。

到門口時突然又轉身,“對了,你若信得過我,拿着戶口本,我明天帶着金楊去鎮里幫你們家開一個存摺,家裡最好不要放這麼多現金。”

黎想大致有一個數,這一個多月金珠賣了七八十條裙子,手裡怎麼也有一千多塊錢現金,還有上次的低保補貼二千塊錢,金珠手裡應該有三千多現金。

金珠雖然不明白存摺為何物,但是她知道黎想是為她好,也不多問,點點頭。

次日一早,金珠給金楊點了四千塊錢,她自己還剩六百多留着零用,這麼一算賬,忙了快兩月,她自己只掙了一千七八百塊錢,買生活用品和碾米花了一百來塊錢。

送走金楊,金珠開始思索她是不是該換一個掙錢的套路,黎想的話提醒了她,馬上就該開學了,開學了條件好些的家庭肯定是要買點新衣服的,連衣裙應該穿不上多長時間了吧?

她是不是可以做一點男孩子的短袖襯衣來賣?別的金珠不清楚,但是她有印象,學校每次搞什麼活動,男生總是要穿白色襯衣的。

想到這,金珠說干就干,家裡還有不少白棉布和藍棉布。

第一件衣服,她打算給黎想做,不管怎麼說,黎想救了她三次,又幫了她家這麼多,金珠給他做兩身衣服作為回報應該不為過吧?

還有一個理由她沒法說出來,剛才在車上,金楊喋喋不休地說了她是如何暈倒的,如何被黎想背到了他舅媽的店裡,又是如何脫下自己的衣服蓋了金珠的身上,以至於金珠進家了身上還套着黎想的衣服。

三次救命之恩,外加一次親嘴一次抱她一次背她,她是一個古人啊,這若是在古代,不管是哪一件發生了她都只能是嫁給黎想了。

雖說這是現代社會,金珠沒必要死守着古禮,但是不可否認,金珠的心裡盪起了一絲漣漪,只是現在的金珠真的沒有心思考慮這些,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必須把這個家撐起來,把弟弟妹妹們帶大,這是她欠楊金珠的。

金珠把黎想的短袖襯衣拿過來做樣板,由於襯衣比小孩子的連衣裙要複雜一些,金珠又是第一次做,所以,金珠看了半天裁剪書才拿了一張舊報紙來裁剪,這些舊報紙還是楊淑玉從村委會給她劃拉來的。

說起來楊淑玉的為人也還算熱心,本性不壞,就是不能拂了她的逆鱗,而她的逆鱗就是黎想。

想到這個,金珠頗為頭疼,拿着手裡的剪刀猶豫了起來。

丟下手裡的剪刀,金珠去樓下豬圈旁找了把鋤頭,她想起自家的菜地還沒影呢。

金珠剛挖了幾下,金楊就一蹦一跳地進屋了。

“大姐,大姐,你看我們家有存摺了。”金楊的手裡揚着一本紫紅色的小本本。

“我看看,我看看。”金柳先奔了過去,搶了過來。

“戶名,楊金珠,存款額,個十百千,四千,二姐,咱們家有四千塊錢啦?”金柳揚起了小臉問,露出一排整齊的小貝齒。

“我們家有錢囉,我們家有錢囉。”金牛拖着一根竹子當竹馬騎,興奮得在屋子裡轉了起來。

“噓,不能說出去,除了我們四個,誰也不能說,記住了沒,大姐呢。”金楊轉了一圈沒看到金珠,問。

“在後面挖菜地呢。”金柳的聲音立刻低了下來,

金牛也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了,你帶着小弟出去玩一會吧,我幫大姐去翻地。”金楊又囑咐兩個小的一番。

金柳聽了,帶着金牛去了村口的大樹下找蟬蛹去了,那是餵雞的好飼料。

金楊正待拿着存摺去讓金珠看看,只見黎想又來了,原來金楊只記得要存摺,把戶口本落在了黎想的背包里。

“呵呵,阿想哥,謝謝啦。”

“你姐呢?”黎想掃了一圈沒看到金珠,問。

“在後面挖地呢。”

黎想一聽,轉身就到了屋後,見金珠正揮汗如雨,忙走過去搶過她的鋤頭:“我來。”

因為剛下過雨,土地比較松,黎想很快就挖好了兩壟地,金珠便喊夠了。

“多了我們也忙不過來,夠吃就行。”

黎想再替金珠把地平整了,分出了溝壑,又說:“在這裡種菜必須得弄個柵欄,要不然的話都會被雞吃了。”

“柵欄?”金珠哪裡懂這些。

“我明天去山上幫你弄點竹枝來。”黎想說完,看了看餘下的空地,想了想,又替金珠挖出了一壟地,“既然忙一回,索性弄大一些。”

“別,已經麻煩你夠多了,竹枝我們自己會去砍。”知道了用竹枝做柵欄,金珠也就明白了該怎麼做了。

黎想聽了金珠的話,面上有些不虞,低着頭幹活,三壟地全部平整好了才說:“我知道你不想欠我的人情,這樣吧,我幫你弄這個菜地,你幫我做一個被套一個床單一個枕套。”

這麼巧?

金珠正猶豫該不該給他做衣服時,他自己居然主動提出來要做被套床單?

“你不肯?”

“我怕做不好,沒做過。”

“我信你,明天我帶你去買布。”

黎想說完,生怕金珠拒絕,扔下鋤頭連手都沒洗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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