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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將文書抱到隔壁,徐瀅一口茶噴了老遠。這麼一大摞,莫說今兒抄不完,就是再來三日也做不到,這傢伙是成心刁難她呢!

小吏們也看傻了,不過他們倆之間這麼鬥來鬥去的他們也習慣了,反正徐瀅又不會吃虧,他們才不擔心。繼續磕着瓜子聊八卦去了。

徐瀅抹了嘴,抬腳就回到了宋澈房裡。誰知道他人又不知去了哪兒,想想就去往端親王處。你這麼整我,我就讓你老子治你!

然而又撲個個空,因為端親王也進了宮。

趁着風和日麗,皇帝跟他弟弟在敞軒里下棋。連下了兩盤都無話,下到第三盤他終於忍不住了,拈了顆子說道:“澈兒這幾日怎麼老耷拉個臉,誰又招惹他了?”

“不知道。”端親王搖頭,挑了個地方落子,“您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

“你這話怎麼說的,”皇帝拉長音道,“什麼叫朕該知道,朕成日里跟着他了嗎?”

端親王嘿嘿笑着,並不以為意。

皇帝把棋子落了,又道:“他最近有沒有跟哪個姑娘家走得近?又或者有沒有經常提到哪家小姐?”

端親王哼笑:“我都大半年沒見他身邊三尺內出現過母的了,哪裡還有什麼走的近的?”

皇帝就幽幽皺起了眉頭。

端親王抬頭:“怎麼了?“

皇帝端了茶,說道:“前些日子太后跟皇后提及想把穎姐兒配給澈兒,說是親上加親。”

端親王訥了訥,直起身:“這不妥罷?太祖當初定下規矩,後戚襲爵其子弟便不得入仕。昔年冀北侯求太后為媒把佩媛嫁過來,就是為的想撈點實權,如今好容易保持了些距離,若是再聯姻,到時恐怕礙着太后面子皇上會很難為。”

“誰說不是?”皇帝揣手道,“那會兒朕親政未久,還需要太后支持。婚前他們當時也沒有明確提出來。若是那會兒拒絕,倒顯得咱們兄弟忘恩負義。如今朕倒是一直後悔,當初咬咬牙反對到底就好了。不然佩丫頭也不會丟下澈兒早早離世。”

說到亡妻。端親王也有些愧意,說道:“皇上要這麼說,臣弟就更加無地自容了。”

皇帝又嘆氣。忽然收回目光又瞪他一眼:“有這會兒自責的功夫,當初怎麼不早給澈兒說門親事?早說好了親。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端親王好無語,“當初不是您說的要親自給他指婚的嘛!”

“朕說要指婚。你當親爹的就撂手不管了嗎?”皇帝指節叩着桌子,“朕是伯父,你是親父,他說要找個自己看得上眼的。你怎麼著也得給他多介紹幾個讓他認識吧?什麼事都推給朕,還要你這個當爹的何用?”

端親王被數落得無言以對。反正怎麼說都是他有理。

“這事弄得朕還真有些頭疼。”皇帝拈了顆子下去,又道:“眼下不正趕上首輔換屆嘛。幾位閣老都有資格升任,這裡頭馮玉璋勝算又更大。程家跟馮家一向走得近,朕看程家怕是也想搭乘馮家這匹快馬撈個實職。”

端親王道:“冀北侯雖然為人奸巧了點,但長子程筠人品才華卻是不錯。

“程家依靠的不過是宋家的恩寵,若等太后薨逝,介時必然風光不再。程筠到時襲了爵,又不能科舉入仕,程家這些年也沒做過什麼錯事,我覺得不如適當給他們一點職權,賜以謀生之本,這親事拒絕起來也就容易了。”

皇帝正色道:“程家朕會有安排,但不能與私事混為一談。”說完他想了想,又抬頭道:“你且想想,太后既然把話說出來了,朕該找個什麼由子拒絕?”

端親王頓了頓,“要不就說澈兒不喜歡?“

“這算什麼理由?”皇帝哂道,“朕擔保太后能有一百個理由把你駁回去。不喜歡?天下間多少姻緣出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況他們倆還青梅竹馬。”

端親王也頭疼了,太后於他們倆有養育之恩,他們是絕不能頂嘴而且正面反對她的意見的。

“你回去好好想想,儘快給朕個話兒。”皇帝邊說邊落了顆子,將圈住的黑子扒拉扒拉收進棋罐。

端親王點頭,一看自己的子都給他扒拉沒了,連忙擋他道:“你又偷吃我的!”

徐瀅望着那堆文書,壓根就沒動的意思。

宋澈這人看着純良,實則也陰險狡詐,居然想用這樣的手段扣着她跟他去出差!

他八成也是防着她去尋他理論,所以才會溜出衙門,但這也並不能攔倒她。萬一他們回不來,端親王身邊的長史伍雲修會負責他的瑣事,告假這樣的小事,伍雲修是能夠幫到她的。

眼看着下衙時間已過,暮色也漸深了,估摸他們也不會再回來,她遂也收拾東西抬腳走人。

才走到拐角處,險些就跟迎面走來的人撞個滿懷。

宋澈停在門檻內,見到是她立刻把臉撇開去,拉長音道:“上哪兒去?”

徐瀅萬沒想到他竟然還回來了,回來就正好了。她咚咚跑回房裡,將早上衙役拿來的文書統統又搬回到他桌上,“大人交代的任務下官辦不到。”

宋澈瞪着她,慢吞吞回到案後坐下,說道:“辦不到就跟我去承德。”

徐瀅正要張嘴說不去,他立馬又道:“那個崔嘉有什麼好的?你知不知道他去你們家之前還特地跑去給馮清秋挑生日禮物?這種心裡根本沒有你的人渣你這麼在乎他幹什麼?要是我,早八百年就跟這種人退婚劃清界線了!”

徐瀅張大嘴,“你在挑唆我?”

宋澈紅了臉,板臉道:“誰挑唆你?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徐瀅眯眼打量他片刻,說道:‘我在不在乎他,跟大人有什麼關係?“

宋澈道:“當然沒關係!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就是不能容忍你出爾反爾!果然孔夫子說的對,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你就跟小人一樣言而無信!說好會幫我打理軍務,結果呢?我早就知道不該相信你,你這個專門騙人的騙子!”

原來是為這個。還騙子?徐瀅笑了笑。

宋澈等了半晌不見她有反應,回過頭來,正對上她笑眯眯一雙眼,頓時又晦氣地背過臉去。

徐瀅攏手沉吟片刻,說道:“大人若答應我,從承德回來我就換我哥哥上衙,到時候我哥哥遇到些什麼麻煩,大人會出面幫他解釋遮掩,關於我代替哥哥上衙這段,大人也保證絕對不跟別人說,那麼我也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一則出差在外穿幫的機會不大,二則她也確實也沒做過言而無信的事,三則,如果能以這件事換得宋澈對徐鏞的庇護,來日總是會少去許多麻煩的。徐鏞跟她到底有出入,連崔嘉都能察覺異常,這些日日相處的小吏們難道察覺不出來?

有宋澈在,終歸比他一個人面對要好些。

宋澈聞言警惕地望着她:“當真?”該不會又騙他吧?

徐瀅挑眉:“大人想立字據也成。”

宋澈盯着她看了會兒,收回目光琢磨了片刻,望着窗外咳嗽起來:“你只要去,我什麼都答應你。”

徐瀅道:“大人說什麼?我沒聽清。”

宋澈瞪着她,沒好氣道:“我說你只要答應去,我什麼事情都答應你!你耳聾了嗎?!”

說完他臉就紅透了。

徐瀅笑了笑,眼神睞着他:“我記着了。”

宋澈只覺心跳得都要蹦出腔來,索性抓起馬鞭跑了。

這裡各自回府。

徐鏞聽說徐瀅明兒要跟宋澈去承德,眉頭不覺就皺了起來:“這怎麼行?”平時胡鬧歸胡鬧,規矩還是要的。萬一傳出點風聲來呢?

徐瀅道:“已經都說好了,並不是只有我跟他,還有侍衛。他也答應不會怎麼讓我跟外人多接觸的。”再說了,都已經在一塊近兩個月了,也不是頭一次在外出差,現在再來擔心這個還有用么?再說宋澈那臭脾氣也是挺難纏的,若是不答應他,到時他又出別的什麼夭蛾子絆住她怎麼辦?

徐鏞沉默半晌,說道:“他為什麼非讓你去不可?”

徐瀅訥了訥,“自然是因為上次廊坊的事我幫了他。”

徐鏞瞥了她一眼,再瞥她一眼,然而到底沒再說什麼。

宋澈這一夜心情很不錯,連流銀他們都看了出來。

宋裕和程笙來尋他出去溜馬他也高高興興地去了,回來還給他們帶了街頭老張做的燒雞。

宋澈出去從來都不會給他們帶吃的,這讓流銀感動得簡直恨不得把這燒雞給供起來!

翌日早上到了衙門,徐瀅已經來了,帶着一包袱的換洗衣裳還有昨日整理好的卷宗。

承德離京城四百多里,騎馬得五個時辰。

這次案子並不是什麼大案子,若不是犯事兒的是承德衛的副指揮使,其實根本動用不到他。

承德衛副指揮使蔣訟接連被人告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的狀,據線報說蔣訟是個天生的淫人,家裡但凡二十五歲以下稍有姿色的丫鬟全被他弄上床了,其夫人是蔣家治下千戶長的女兒,原先就算是高攀了蔣訟,對於蔣訟的荒唐也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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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在清代以前似乎叫熱河。。。文中的承德被杜撰成了熱河的上級政府,大家看看就好了。。。ps:還差四十多票就能進前三,要不大家努力一把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