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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交出來了么?”

季頌賢明知成懷瑾絕不可能會叫成國公府的人如意,可還是問了一句。

“老爺一口回絕了。”雪夜笑嘻嘻回稟:“成國公倒是沒怎麼,只是成國公夫人周氏不依不饒,一個勁的和老爺纏罵,她一個婦道人家,老爺又不能和她去罵,那成什麼了。”

“繞樑,將我的斗篷拿過來。”季頌賢對裡屋喊了一聲,繞樑答應着拿過一個白狐里青緞面的斗篷,季頌賢披上快步叫上繞樑和雪夜快步出了屋子。

三個人沿着抄手游廊出了院門,又過一個夾道便到了前院,順着青磚路面過去,才走到廊下,便聽着周氏的罵聲:“不孝的東西,回來這麼久也不知道拜見長輩,還是老爺子打聽着你的出身來歷親來見你,老爺子多疼你,知道你家中人手不夠,特特選了好些忠僕送來,你卻如何?將老爺子氣成這般模樣……”

“成國公夫人這話差了。”季頌賢聽到此處笑盈盈打帘子進去,進門將披皮脫下交給繞樑,微笑着坐在成懷瑾身旁:“我們老爺是什麼人自有陛下還有和老爺共事的同僚清楚,我們老爺自來是個忠厚誠信的,外頭講講,誰不誇上一聲,怎麼到了成國公夫人嘴裡,我們老爺就這般天理不容了?”

看着周氏欲要反駁,季頌賢又道:“便是我們老爺有一時做的不是之處,那也輪不着成國公夫人來管教吧。”

“你……”周氏瞪向季頌賢:“我們家老爺子在你家昏倒,這事你總得給個交待吧,那個什麼阮三的將堂堂老國公氣昏,就是殺了他都不解氣。快些將他交給我們處置。”

季頌賢笑着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慢慢放下茶杯:“那位阮三爺並不是我家的僕從,成國公與貴夫人到我家要人做什麼?我們家老爺雖然位高權重,然也是個尊紀守法的,沒的將別人家的人硬是綁來交給你們的道理吧。”

“怎麼不是你家的?”周氏嚷着。

季頌賢與周氏說話,成國公一個大男人不好插嘴,他臉上帶着怒意。卻也不好喝斥季頌賢。只是朝着成懷瑾嚷道:“懷瑾,你就叫一個無知婦人出來做主么?沒的誰家什麼事都要婦人定奪的,這實在不像。”

成懷瑾瞅都不瞅成國公一眼。淡然一指周氏:“我也是與成國公學來的,剛才令夫人說話之時,似乎你也沒有說什麼。”

季頌賢一笑:“倒也是,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瞧瞧,你們才來多大會兒。我們就學的這般沒有規矩了。”

她又瞧向周氏:“誰與您說阮三是我家的下人?他雖是師傅派來送些賀禮的,然他的賣身契沒在我們手上,二來,他也沒服侍過我們一日。哪裡就是我們家的了?成國公夫人若是想拿他,還是得去與我家師傅商量才成,我們實做不得主的。”

“強詞奪理。”周氏恨聲道:“長輩與你們的就是你們的了。該由着你們處置。”

季頌賢搖了搖頭:“我彷彿記得貴府不說下人,便是長輩跟前的貓兒狗兒的都十分有臉面。由不得晚輩傷害一丁點,貴府如此,怎麼到了我們家就不成了呢。”

說完這句話,季頌賢又抬了抬手,整了整袖口:“道理是明明白白,擺在全天下人跟前的,沒有到了貴府是一回到,到了別人家又是一回事的理兒,我是相府出身,是季相一手教導出來的,自認讀書甚多,也稱得上一聲知書識禮,卻從來沒有在哪本書上瞧過這樣的規矩,大約成國公夫人不曾讀過什麼書,一時記差了也不一定。”

看着周氏臉脹的青紫,季頌賢心裡說不出來的痛快。

前世的時候她在周氏跟前吃了多少虧,被周氏搓磨成什麼樣子了,只是她身在成國公府,根本不敢有丁點的反抗。

其實,她早就想有哪一日能夠逮着機會狠狠罵周氏一通,今日終是得了時機,若不出了這口惡氣,以後還不定要等到哪一時呢。

“成國公說什麼家裡不能叫無知婦人做主,這話我覺得也很在理,只我自認為讀書不少,起碼比成國公您讀的書不少,懂的道理也不少,不能說無知婦人,因此,我們家裡的事情我還是能拿些主意的。”

季頌賢一行笑一行說,成懷瑾也跟着點頭:“我家夫人確實是個難得的才女,最是通情達理不過的。”

“只是,聽說貴府夫人年幼的時候就無人教導,斗大的字也不過剛識得幾個,想來,應該是無知婦人,國公府的事不叫她做主是很應該的,成國公是個懂事理的,往後還請不要再叫貴夫人管理國公府的大事了。”季頌賢笑語盈盈,慢慢道來,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噎的成國公和周氏喘不過氣來。

“你……”周氏一時憋的難受,一句話未說出來,又險些昏倒。

“哎呀。”季頌賢做出一副大驚失色狀:“成國公夫人,我不過說些實情,您怎就成這般模樣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真在我家裡昏倒了,令公子又來污賴我們,我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句話一出口,成國公也險些氣昏過去。

成懷瑾起身,稍後又扶季頌賢起來,對外邊喊道:“何管家,看看成國公府的老太爺醒了沒有,若是醒了,你便派人八抬大轎將人送回去,另外,備上些人蔘鹿茸靈芝之類的好藥材也送過去,也省的有人說咱們府里沒體統。”

“是。”何管家心裡暗笑,爽快的答應着。

季頌賢又吩咐一聲:“再拿老爺的帖子請個太醫去成國公府瞧瞧,不只瞧老太爺,連成國公夫人也給瞧瞧,我瞧着成國公府大約都是體弱多病的,不然哪裡就幾句話的功夫一個個都受不住的。”

何管家忍笑忍的很是難受,答應一聲快步就走。

成國公氣的直哼哼,周氏更是幾乎都站不起來。

一時,何管家又過來回復說老成國公已經醒了,另外,藥材也已經備下,太醫也請了。

“成國公,請吧。”成懷瑾虛手一引,成國公氣的臉青紫青紫的,哼了一聲便大步出了門,周氏也趕緊追了過去。

待他們走後,季頌賢實忍不住笑了出來。

繞樑也跟着笑,拍手道:“太太實在厲害,奴瞧太太堵的成國公夫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真真是大快人心。”

雪夜也奉承道:“奴原以為我們姐妹很能言善辯的,哪裡知道太太比我們更能說會道,往後,我們姐妹還得跟太太好好學上一學。”

季頌賢一指她們倆:“這有什麼可學的,時下人所言善辯也並非什麼難事,只記得兩點,臉皮厚,心眼黑些便成了。”

她一句話說完,不只繞樑和雪夜,連成懷瑾在內都笑了起來。

不說成國公府如何,只說成懷瑾想着左右季頌賢都見了雪玉一行人,索性將家裡下人都見見,便與季頌賢商量,季頌賢想了一時也答應了。

成懷瑾叫來何管家吩咐幾句,沒用多長時間,成府下人們都集中在前院。

季頌賢披着斗篷戴着狐皮帽子,抱着手爐坐在廊下,看着院中集合在一起站的成排成列的下人,瞧了幾眼心裡也有數了,這成府下人並不多,總起也約摸有五十多人,她想着家裡統共就她和成懷瑾兩人,這麼些下人伺侯着其實也不少了,起碼比起季家要多許多的。

再瞧了幾眼,季頌賢笑道:“原老爺說叫我見見你們,只我看着天氣不怎麼好,便說尋個暖和些的天氣再見不遲,卻不想成國公府鬧了這麼一場,我想着說不得家裡有什麼事要辦,我這個做主母的卻不認得你們,實在也不該,便也只能叫你們受些凍,咱們主僕們見上一見。”

何管家站在前頭,一聽這話立時道:“太太說的哪裡話,太太見我們是恩典,小的們又哪裡能怨天氣冷。”

季頌賢點頭:“不管是我和老爺,還是你們,都想日子過的好好的,只是,咱們的日子如何能好?我和老爺先不說,你們自然要託庇與我和老爺的,我們過的好了,日子順當了,你們自然也能得了好,若是我和老爺不好,你們又能有什麼好?說起來,咱們是共損共榮的。”

見下人們也都聽進去了,季頌賢將手爐遞給繞樑,起身道:“我是個心慈面軟的,不願意你們有什麼閃失,也怕你們有什麼不注意的地方惹了什麼大禍,做下什麼錯事,因此上,我也只能治家嚴上一些,你們犯小錯的時候,我也不會留情面,該說的都得說,如此,咱們上下才能共勉,不至於犯下什麼挽回不得的大禍事。”

說完這些,季頌賢就叫繞樑拿了下人的名冊一個個的點了認人,一邊認人,她一邊記下這些人都是做什麼的,或看門的,或在廚房幫忙的,或做針線的,或洒掃庭院的,季頌賢記性極好,只點了一遍就都記下了。

將人認清了,季頌賢就叫繞樑拿了些銅錢給底下這些人發賞錢,如此,等忙完了天色也暗沉下來,再加上天上雪飄不斷,季頌賢早覺得冷的不成,又說幾句話擺擺手叫下人們自去忙活,她就抱了手爐快步回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