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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法添了足夠燒一段時間的樹枝,然後便走到離篝火有一段距離的大石頭旁,靠着坐下,目光望着顧小小,看不透此刻的想法。
顧小小把小法放回地上,試圖勸說小法進食。雖然小小不知道小法能否聽懂,但是她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小法活下去。
“你吃點東西好嗎?”小小央求似的說道。
然而小法並沒有看小小,它的目光只是望着篝火的火苗出神。小小在小法的旁邊躺下,身子微微靠着小法,想要讓小法感受到它的身邊有她的陪伴,在這個世上除了它已經離去的伴侶外,還有人需要它。
小小望着小法黑幽幽的眼睛,搖曳的火焰倒映其中,慢慢的,慢慢的,身體彷彿墜入了一個深淵……
……
“喂,你怎麼總是跟着我?”
“這是我的自由。”
眼前是通體真赭色的鳥兒,仔細一看是自己的同類,頭和頸部是純一不雜的淺蘇芳色,茜色的長飾羽像極了綻放的琴葉珊瑚。
“不要跟着我了,我是不祥的。”
我和她是不一樣的……
我揮動着翅膀飛向遠方。
哪裡才是我的棲身之所呢?
晨曦初露,我一個人安靜地流浪。
我們霧鳥是一個古老的種族,數量稀少,卻極受其他生靈的敬仰。也許是因為我們擁有一雙足以看透世間萬物本質的眼睛,或者是因為我們擁有世間最美妙的歌聲,然而我卻是和他們不一樣。
我無法唱歌,作為這個種族裡最為稀有的王霧鳥,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然而最諷刺的是我的父母是王霧鳥群里的王,母親將我小心的隱藏,卻最終被其他的鳥類識破,我被逐出了群落。
“這是決不允許的。”最後的審判到來。
灰濛濛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在森林裡,兩側生長的大樹上,不時傳來竊竊私語。
我耷拉着腦袋,只感覺無望。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我算什麼?
為什麼我無法唱歌?
“他是不祥的。”不知何處傳來的一句話為我提供答案。
天空有雨滴漸漸下落,然後轉為傾盆。
是嗎,原來我是不祥……
雨水浸透,全身羽毛好似有千斤重,我拼勁最後一絲力氣,展翅飛了起來,逃離了這世間地獄,想要尋覓一個地方結束生命。
不知飛了多久,我累到昏沉,便任憑自己墜落。
也許可以解脫了……
睜開雙眼時,我發現自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花田裡,大片白色的卡多利亞溫柔的包圍。
“你真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我轉身,映入眼帘的是這純白世界裡的一點奪目的紅,好似一朵琴葉珊瑚,正對着自己綻放微笑……
真美……
然後又暈了過去。
我感到唇齒濕潤,喉嚨有清涼的液體徐緩划過,慢慢睜開眼睛,有人在喂自己飲水。
“醒了就吃一點東西吧。”
一顆紅色的漿果遞到嘴邊,飢餓感爆棚,便順從地張開嘴吞了下去。
“慢點吃。”溫柔的嗓音,我能感覺得到自己此時眼底有酸澀化開,然而我是個男子,我不會輕易落淚。在這陌生人兒的照顧下,我填飽肚子,恢復了體力。
“謝謝你。”不去看她。
現在我要找一個地方結束生命……
我滿腦子都是這個想法——我要離開這個世界!
因為我是不祥的。
然而這個最簡單的夢想卻是無法實現,因為她一直跟着我。
懸崖邊,我邁出一步,不扇動翅膀,她一下子飛到身下硬是把我救了上去。
火山口,她一動不動張開翅膀擋在我的面前,目光堅定的望着我。
我來到北方極寒之地,在這裡連火苗都沒有辦法燃起,她叼來大片大片的花瓣灑落在我身上,想要為我禦寒,我生氣的扇動翅膀,把她千辛萬苦尋覓的花瓣任性的吹散。
“你到底要幹什麼?不要妨礙我!”我沖她大聲的吼着。
她落在我的面前,張開翅膀,把我擁在懷裡。
“總覺得,你身上有股甜甜的味道呢。”她說著,羽翼緊緊地抱着我。
吶,好溫暖。我放棄了死亡,四處流浪。
萬物熙熙,百草榛榛,秋葉泫露如泣,冬雪瓷花遍地。
……四時流轉。
“喂,你怎麼總是跟着我?”
“這是我的自由。”
重複的對話,記錄了愆陽、伏陰、苦雨、凄風。
又是一年仲夏時,雨打枝椏,樹蔭下,對影成雙,執迷微醺。
夜晚天空被大雨洗刷的格外明朗,我轉頭望着身旁嬌小的身影,這一直陪在我身邊的身影。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是不祥的。”
“可是我喜歡你。”她說著,視線對上我的視線,藏匿在瞳孔里的漫天星華熒熒閃閃,璀璨流轉。
我終於明白了,我是不祥的又怎樣!
就算不被同類接受,在這沒有棲身之處的世間,度日如年——這也是我想要的度日如年,雖然滿目荒涼,看不到盡頭,卻也是幸福的,因為我已經喪失了正常人的理智。
我傾身抱住了她。
“那就不要離開我。”
“好。”
流年深長,隱匿他方,佳人伴側,於我,已是這世間最快活的苟活——此生不換。
我們在音無森林落了巢,因為這裡是離霧鳥的部落最遠的地方。然而我們並不知道棲息在這座森林的七弦鳥是霧鳥的仇敵。
七弦鳥擁有豎琴形的尾羽,它們彈撥自己的尾羽演奏出美妙的樂曲,同時以悅耳的嗓音歌唱。只要他們一開嗓,這座森林裡其他的生物便會自動安靜下來,不發出一點聲音,天地間只剩下天籟的歌聲蕩漾,所以這座森林叫做音無森林。
七弦鳥是高傲的,因為它們有高傲的資本,所以看不慣擁有世間萬物公認的最美歌聲的霧鳥。
我們在這森林裡散步,走了一會兒發現了一個圓形的湖。微藍的湖水清澈見底,池底不見流沙,有不知名的粼粼光亮寂寂四散。
我被這光亮吸引了目光,想要撿拾送給身旁心愛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四周生長的參天大樹上,數不清身影若隱若現。
只是一瞬間,夢碎了。
我被心愛的她保護在身下,無力的望着她本就緋紅的羽毛因噴涌的鮮血而肆意加深……
是黎明,阿法走到早已熄滅的篝火旁,望着地上蜷縮在小法旁邊的顧小小,伸出左手,用食指沾染了小小眼角流下的一滴眼淚,放在嘴邊,伸出舌尖嘗了嘗,鹹鹹的滋味充斥了味蕾。
顧小小……
她到底……夢見了什麼……
小小在哀傷中醒來。
原來是一場夢。
小小望着身旁閉着眼睛的小法……也許她看見的是小法的夢,或者是小法讓她看見的。
她伸手將小法抱起來,小法睜開雙眼望着顧小小,眼神直直穿透小小的心,小小突然明白了“一生一代一雙人”是多麼銷魂。
小小輕輕地將小法抱在懷裡,在小法的耳邊呢喃:“總覺得,你身上有股甜甜的味道呢。”
寧靜,然後小小感覺到小法張開翅膀環住了自己。
小法終於肯吃東西了,它慢慢移動身子,坐在堆成小山一般的火棘果旁,吃了起來。
小小見到此幕,便跑到白樺林里,忙活了許久,沒一會兒,又興奮地捧着火棘果跑了出來。她把火棘果放在地上,然後叫着阿法,坐在小法旁邊,也大口吃了起來,同時已經塞不下果實的嘴還含糊的叫着:“小法,多吃點。”
阿法低頭看看手上小小塞過來的火棘果,再看看小小狼吞虎咽的傻樣,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
小法的傷沒有幾天便痊癒了,小小詢問過阿法,知道了阿法這樣的下級天使是無法治癒霧鳥的,而霧鳥擁有一定的自我修復能力,只要不是特別嚴重的傷,都是可以自動痊癒的。
小法養傷的幾天里,小小並沒有去過學校。她為了豐富他們的飲食,想要熟悉這白樺林,便嬌聲向阿法徵求同意。可是阿法憑藉經驗,深知讓顧小小一個人,會惹來更多的麻煩,所以陪同她一起在森林裡漫步,小法則是跟着他們一同前往。
在阿法的解釋下,小小得知了這白樺林深處,每當開始起霧,便會連接不同領域,靈體會在不知不覺中踏入其中,而且這些領域不是尋常人間。
小小懷着冒險的心走着,卻再沒有遇到起霧,內心難免有些失望。
“我想去學校看看。”小小突然開口,腦海里有月牙形的光芒明滅。
“想去就去,還好你沒忘了正事兒!”阿法贊同。
顧小小帶着小法飛向學校,阿法跟在後面。
她飛的可真快,到底在迫不及待些什麼呢……
小小遠遠地就將目光鎖定到了她的座位所在的窗邊,上次掉落時,破碎的窗玻璃已經換新。
她停在空中,透過玻璃,望見她的座位上坐着一個人。
是他……
小小激動地靠近玻璃,伸出右手,將手掌貼在玻璃上,想看的更清楚,依然是簡單寬鬆的白襯衣,悶青亞麻色的頭髮卷卷的成紋理,還有左耳的月牙形耳釘一閃一閃。
他喜歡我……小小貼在玻璃上的小手漸漸收緊。
此刻,教室里,自習課。
許昕揚放下手中的書,伸了個懶腰,輕輕打了個哈欠,然後扭頭望向窗外,突然定住了。
他伸出左手,將手貼在窗玻璃上,直直的望向窗外。
“阿揚,一會兒去打球吧。”前面的男生悄悄地回頭詢問,卻見許昕揚左手貼着玻璃,一動不動的望着窗外。
“怎麼了,阿揚?”
“外面,下雪了……”許昕揚輕輕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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