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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凡聽着她說出來的話,無異於像是一道道沉重的刑罰砸在他的身上,他知道沐扶夕為了他退讓了多少,也知道她一直再忍讓,他總是在想只要她再忍一忍就好了,可他沒料到,在他還沒來得急規劃他和她之間的未來,她便是已經學會了欺騙

沉沉的呼出一口氣,紹凡強硬逼迫回那已經模糊了雙眼的淚光,對着沐扶夕淡淡一笑,負手而立:“扶夕,你為何不把你是如何欺騙朕的,也一併說出來”

沐扶夕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我欺騙了你什麼”

紹凡見她到了現在,仍舊都不肯承認,不禁嘗到了一種心如死灰的滋味,凄涼一笑,驀然轉身朝着門口走了去。

沐扶夕看着他忽然離去的身影,心像是被人抽空了一般,她有一種預感,似乎只要是紹凡一旦邁出了這個門檻,她和他之間便是再無可能走下去了

只是,她明明知道馬上就要到了死路,卻不想伸手挽留,她也有着她的自尊和驕傲,哪怕這些東西被人稱之為最為骯髒的東西,她也不想在這最後一刻失去它們。

因為她很清楚,無論以後的路有多麼艱難,她只剩下了這些可笑的自尊和所謂的驕傲,陪着她一起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紹凡就這樣走到了門口,眼看着就要邁出門檻,忽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門口,門裡門外只是一寸之隔,一陣涼風佛過,吹帶起了他白到刺目的袍角,也卷帶起了他黑如漆墨的長髮。

看着外面漫天的星光,他慢慢閉上了雙眸,薄唇輕輕蠕動,糾纏着疼痛萬千的字眼,從口中溜了出來:“扶夕,你肩膀的傷,太醫說了,就算有曾經和別人打鬥的淤青,也不會有大礙,所以過幾日,你便安心隨着朕挑選秀女吧。”

語落的瞬間,他猛然睜開眼睛邁出了門檻,蔓延至全身的悲傷,已被他壓制在了眼底消失不見,徒留下的,不過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沐扶夕看着那已空空蕩蕩的門口,心中忽然一驚,原來他竟是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她的隱瞞和欺騙,才會對她心灰意冷,他是覺得自己可以將這事情告訴給蕭王,卻也要瞞着他,所以才會對自己冷語交加。

只是,當時的她,若是不隱瞞,又能如何那是她的弟弟,難道她要眼睜睜的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可以為了江山社稷隱瞞沐雲白的比武,那麼她又為何不能為了沐雲白而欺瞞於他呢

可笑啊,真是可笑

沐扶夕疲憊的閉上了雙眸,不想再去糾結那些所謂的是是非非,現在的她只想一覺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一早,她醒來的時候,天色真的已經大亮了,不過她並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一聲女子的驚呼吵醒的。

延和是昨日晚上便聽見了沐扶夕這邊傳來的爭吵聲,要不是絳珠死活攔着,她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過來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色大亮,沐扶夕這邊卻遲遲沒有動靜,也是再這個時候,延和才忽然想了起來,孀華已經嫁了出去,沐扶夕的身邊哪裡還有個貼身的人

她越想越是不安心,這才急巴巴的趕過來了。

延和怎麼也沒想到,沐扶夕竟然就這麼開着房門睡了一個晚上,屋子裡涼風徐徐,雖然並不是寒冬臘月,但卻有沒有絲毫的暖意。

再放眼朝着沐扶夕看去,之間側卧在床榻上的人兒臉瘦的一條條,滿目的慘白看不見絲毫的血色。

“我的天啊這是怎麼了”延和一聲驚呼,直接朝着沐扶夕快步走了去,當她站定在床榻邊上,看着沐扶夕那乾裂的雙唇時,再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沐扶夕睜開眼睛,便是對上了延和一雙含着淚光的眼睛,無傷大雅的笑了笑,想要支撐着身子起來:“這是做什麼好好的就哭,肚子里的孩子跟了你也真是遭罪。”

其實就算她沒有看見延和那一雙紅了的眼,和驚訝的臉,她也知道現在的她有多狼狽,只是她一向習慣了堅強,還真是不習慣放下肩膀上這個擔子,雖然這個擔子是那麼的沉重。

延和二話不說,坐在床榻邊上,抱着沐扶夕就開始嗚嗚的哭,等哭夠了,才斷斷續續的道:“這是怎麼了皇后娘娘您怎麼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呢”

沐扶夕拍了拍延和的肩膀:“好了,這麼大的人,動不動就哭鼻子,也不嫌棄丟人么快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好”延和吸了吸鼻子,上下打量着沐扶夕,“怎麼好了哪裡好了”說著,忽然想起了昨日的爭吵聲,不禁又是責備了一句,“何必在這個時候和皇上過不去”

沐扶夕淡淡地一笑,盡量不讓自己回想起昨夜:“以後不會了。”

因為她很清楚她和紹凡已經斷成了兩條線,所以以後再不會有這些所謂的爭吵了。

延和心疼的拉住了沐扶夕的手:“皇后娘娘,您能想開就好,這個時候,若是沒了皇上,誰還能幫着您呢”

沐扶夕敷衍着:“我不是還有家人么。”

延和無奈:“家人皇后娘娘受傷,他們可有來看望過還有皇后娘娘的那個弟弟,我真是想不明白,皇后娘娘您究竟是為了什麼對他們這麼好”

是了,她之所以這麼激動,是真的在為了沐扶夕而抱不平,她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公主,在她身邊,最不缺少的便是大家閨秀,金枝玉葉。

可是放眼看去,哪個名門女子,不是自私自利不是嬌生慣養她從來沒有見過沐扶夕這樣的女子,明明可以衣食無憂,卻要像是一個男人一樣,扛起那些本就不屬於她的擔子,不求任何回報,只是一味的為了她人着想。

沐扶夕瞧着延和激動的樣子,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了,何必這麼生氣我們曾經不是也吵過么可是現在不還是在一張床榻上說話”

延和被沐扶夕說中了軟肋,蔫了下去:“皇后娘娘,我是真的擔心你啊”

“我知道。”沐扶夕點了點頭,“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其實沐扶夕是真的感覺很溫暖,因為她從來沒想到,在她最為落魄的時候,是延和和賢貴妃這兩個本不應該和她有牽扯的女人,始終站在了她的身邊。

她從來不相信半路拾來的友情,可是殘酷的現實卻告訴她,當沒有了愛情和親情的時候,友情才是她最終的細水長流。

其實沐扶夕還沒有想到的是紹凡的鐵石心腸,往後的幾日,紹凡似乎是真的將鳳鳴宮給遺忘了,不但一次都不曾前來,更是沒有給她增添任何的營養補品,除了那個每日都會來給她煎藥的太醫之外,她身邊連個可以使喚的人都沒有。

每每見這碩大的鳳鳴宮只有她自己,賢貴妃和延和總是忍不住的心酸,可就算是流淚,她們也會悄悄的擦乾,因為她們都很清楚,現在的沐扶夕已經承受了太多,而且沐扶夕從來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和可憐。

當然,除了賢貴妃與延和之外,墨王也總是時不時的過來,和沐扶夕說說話,聊聊天,雖然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閑話,但總是能打發這無聊的光景。

沐扶夕只當墨王是自己的弟弟,對於墨王,她總是能夠坦然的去面對,就好像她可以在他的面前盡情大哭,也可以在他的面前安然睡去。

只是她永遠都不知道,在她睡著了之後,墨王臉上的笑容會全部消失,剩下的是她從未見過的冰冷嗜血。

而她也永遠不知道,墨王曾輕輕擦拭掉她眼角的淚花,然後小聲的責怪自己:“當年,我終究是做錯了。”

又是一日午後,賢貴妃陪着延和出去遛彎,沐扶夕剛剛午覺醒來,正打算走下床榻給自己倒一杯水,卻忽然見虛掩着的房門被人推了開來。

抬眼一望,沐扶夕不禁有些發楞,只見進來之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的司馬追檬。

司馬追檬自然也是沒想到進來竟然是見着了這麼一幅景象,看了看沐扶夕那隨意盤在腦後的長髮,又瞧了瞧沐扶夕那踩在地面上的雙足,輕輕一笑,福了下身子。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她滿眼的鄙夷,滿嘴的嘲諷,就連說出口的話,都是拐着彎的笑。

沐扶夕點了點頭:“起來吧。”說罷,徑直走向了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司馬追檬看着自己給自己倒茶的沐扶夕,佯裝驚訝的抬高了幾分音量:“哎呦,皇后娘娘怎麼能自己倒水那可是奴才的活啊”說著,忽然又捂住了自己塗抹艷麗的紅唇,笑着又道,“您瞧臣妾這記性,臣妾怎麼就忘記現在這鳳鳴宮裡,連個可以讓皇后娘娘使喚的奴才都沒有了”

沐扶夕知道司馬追檬就是這麼個報復性強的性子,懶得搭理,只是坐在軟榻上,悠哉的吹着茶水:“不知琪妃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么若是沒事就退下吧,本宮身子骨很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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