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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昏迷,沐扶夕什麼都沒有夢見,她的世界裡一片漆黑,這樣的黑暗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讓她摸不着,看不見,卻能那樣清晰而明了的感覺到孤獨和彷徨。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那恍恍惚惚的燭火是那樣的刺眼。

一直守候在床榻邊上的延和見沐扶夕醒了過來,趕緊上前趴在了沐扶夕的身邊:“皇后娘娘,您真是嚇死臣妾了,不過好在您醒了。”

沐扶夕虛弱的笑了笑:“我的孩子呢”

延和一愣,看着沐扶夕那白如紙的面頰,終是紅了眼眶,她顫抖着唇畔發不出聲音,因為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訴沐扶夕這個現實而又殘酷的事實。

兩個時辰前,她親眼看着太醫進進出出,忙裡忙外,每個太醫無不是滿頭大汗,就在她以為這個孩子保住了的時候,只見一名太醫雙手是血的走了出來,然後輕聲告訴門外的其他小太監。

“去告訴皇上和太后,就說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那一刻,延和是崩潰的,她抓着太醫的衣襟大喊大叫,因為她實在是不想去承認,宮裡的人心炎涼。

明明是骨肉相離,可這些人卻說得那樣輕鬆,甚至是冷淡

可是,她哭也哭了,鬧也鬧了,最終還是改變不了那已經成為定局的事實。

“龍胎不穩,已經落了,皇后娘娘還是節哀順變吧。”

一道冰冷的言語,給了沐扶夕答案,沐扶夕側眸而看,便是瞧見了此刻站在床榻另一頭的太后。

聽了太后的話,沐扶夕笑了,她出奇的平靜,也出奇的冷漠:“臣妾謝謝太后。”

這樣的沐扶夕,讓太后一愣,因為她千算萬算都是沒想到,沐扶夕竟然會這般的平靜,因為是她,讓皇上送紅花湯給沐扶夕的。

“皇后能想開是最好的,雖然這個孩子很是可惜,但只要皇后是個明白事理的,那麼再懷上孩子是早晚的事情。”

沐扶夕輕輕一笑:“臣妾愚鈍,不知道太后所謂的明白事理是什麼意思。”

太后被沐扶夕的話噎的身子一晃,瞪着沐扶夕好半晌才冷冷道:“沐自修現在頂着七七四十九條重罪被關押在刑部,現在沐氏一族也全部受到牽連要被軟禁一一細查,皇后如果要是聰明人,就應該知道這個時候和沐氏一族劃清楚界限,當然,皇后離開了沐氏,並不是無處可去,滿氏一族可以給皇后娘娘一個身份,如果皇后娘娘願意的話。”

沐扶夕聽着那些冰冷的字眼,心裡好笑,看來太后已經是給她鋪墊好了後路,只要她願意剝離沐氏,她就可以再次懷上紹凡的孩子,當然,前提是她要姓滿,要為滿氏一族效力,要成為太后身邊的走狗。

延和聽了太后的話,也是驚訝到不行,她一直以為太后是冷酷的,但從來不知道這個老太太竟然是這般的殘忍,在這個時候,讓沐扶夕遠離自己的家族,並以以後的孩子作為要挾,這樣的算計,這樣的頭腦,還真是讓她噁心死了。

感覺到了延和渾身僵硬,沐扶夕拉緊了幾分她的手,對着她微微一笑,待抬起雙眸時,目若寒冰,冷侵刺骨:“太后慢走,臣妾就不送了。”

太后沒料到沐扶夕竟然是這樣的反應,當即有些回不過來神:“你”看着沐扶夕那決絕的面頰,她頓了頓又道,“難道掉了個孩子,皇后連腦子也一併掉了不成若是這個時候皇后還打算和沐氏一族有牽連的話,皇后難道就不怕掉腦袋么”

沐扶夕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奪目:“如果在這個時候,我要與滿氏一族為盟的話,我想那我的腦子才是真的壞掉了。”

“沐扶夕你”

“我很好,不勞煩太后操心。”沐扶夕呼了口氣,“疼還沒退,我又怎敢在這個時候就忘記了太后所作的一切太后不要忘記了,我從來不是一個可以被別人控制的人。”

太后眯起雙眸,冰冷道:“沐扶夕,你這是在和哀家宣戰么”

沐扶夕點了點頭:“如果太后是這麼想的,那就是吧,只不過這話可不是臣妾說的。”

太后從來都沒發現原來沐扶夕也有這麼圓滑的時候,她可以公然和你宣戰,卻讓你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她可以明晃晃的對你牙尖嘴利,卻讓你啞口無言的無法回擊。

好啊,真不愧是元清的傳奇,總是讓她有驚訝的地方。

“沐扶夕,你還真是瞎了眼了。”太后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既然這個朽木非要扒着沐氏一族的頭銜的話,那麼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今日能除掉沐扶夕肚子里的孩子,明日就有辦法要了她的性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她不着急。

沐扶夕看着太后離去的背影,在太后即將賣過門檻的時候,淡淡道:“如果我姓了滿,那我才是瞎了眼睛了。”

太后離去的身影一僵,沉到黑的面頰繃緊到了極點,猛力的呼吸了外面幾口新鮮的空氣,才算是緩和了。

看着太后終是離開了,延和不敢置信的笑了出來:“皇后娘娘,您真是好樣的瞧瞧剛剛太后那張老臉,還真是要多臭就有多臭”

沐扶夕無力的笑了笑:“如果要是可以,我寧願笑着送太后出門。”

是啊,與人相鬥,最怕的就是先露出猙獰,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揣着恨不得捅死太后的心,面上笑着送出太后三里地。

其實,她並不是不能做到,但起碼不是現在。

孀華還屍骨未寒,她肚子里的孩子又剛剛落掉,在這個時候,她實在是對太后友善不起來,哪怕是假裝的。

只不過,她並不害怕,也不畏懼,因為她沐扶夕從來就不知道膽怯怎麼寫

延和看了看沐扶夕面頰上不曾緩過來的蒼白,嘆了口氣,拉了拉她的被角:“時辰也不早了,皇后娘娘就先睡下吧,明兒臣妾再來。”

沐扶夕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又拉住了延和的手:“你去將軟榻下面的那一本手札給我拿來。”

延和點了點頭,按着沐扶夕的所指,將那本手札拿了過來,看着沐扶夕將那手札放在枕下之後,安然的閉上了眼睛,這才轉身無聲的離開了。

宣國皇宮,龍吟殿。

雞鳴十分,天際的一端泛起了魚肚白,孫聚打着哈氣敲了敲龍吟殿的大門,像是以往一樣的小聲道了一句:“皇上,到時辰上朝了。”

屋內,先是一陣的靜默,孫聚知道,一般這個時候,皇上都不會起來,更何況昨兒晚上皇上還宿醉了半宿。

然,就在他想要再次敲響房門的時候,從裡面傳來了紹凡的聲音:“進來吧。”

孫聚一愣,又或者說是嚇了一跳,因為他能聽出這簡單的三個字裡面,包涵着的疲憊和一夜未眠的清醒。

伸手,推開房門,果然見紹凡正靠在台案的後面,他就那樣雙目無神的看着一處,沒有任何的表情。

孫聚想着昨兒晚上沐扶夕臨走時候的樣子,終是嘆了口氣,上前了幾步:“皇上”

沒等他把話說完,紹凡便是打斷了:“鳳鳴宮可是有傳來什麼消息”

孫聚一愣,想了想,咬了咬牙:“回皇上的話,兩個時辰前,太后派人過來了,說是,說是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紹凡苦澀一笑,閉目緩了半晌,才淡淡地道:“孫聚,你說朕明明知道是這麼個結局,可為何聽到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疼痛”

孫聚聽聞,也是嘆了口氣:“到底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能不疼而且皇上有多在乎皇后娘娘,奴才也是看在眼裡的。”

紹凡譏諷的搖了搖頭:“多在乎,現在也不重要了”

“是,皇上說的是。”

元清,蕭王府。

一名暗衛悄無聲息的落在了主院里,安靜的站在了屋子的門口。

剛剛梳洗好的蕭王皺了下眉,揮散了屋子裡的丫鬟和管家之後,才輕聲道:“進來吧。”

暗衛應聲而入,跪在了蕭王的面前:“主子,屬下剛剛接到宮裡探子傳出來的消息,說是兩個半時辰前,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了。”

蕭王呆楞了片刻,壓低了幾分聲音:“可是有打探到皇后現在如何”

“回主子的話,據說是皇后娘娘親自端着紅花湯,當著皇上的面喝下去的,其中並沒有用刑。”

自己喝下去的么

這樣的消息,饒是蕭王這般鎮定的人,也是難免驚訝,都說女子落胎是最疼之事,他真的不知道是要說沐扶夕太堅強了,還是太倔強了。

“知道了,下去吧。”

隨着暗衛的離開,蕭王忽然笑了起來,他雖然心疼於沐扶夕,但更多的卻是開心,因為他很清楚,再過不久,沐扶夕便會主動來與他同盟。

如此想着,蕭王再是不遲疑的邁出了門檻,那凝聚在唇畔兩側的笑容,讓路過的丫鬟紅了面頰,小廝驚訝的如遭雷擊。

因為誰也不知道,今兒他們的主子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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