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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欲裂的司馬潛澤出了朝堂,本想直接回府的他,卻被宮女攔了下來。

“司馬大人,奴婢是奉了琪妃的意思,前來請司馬大人的。”

司馬潛澤一愣,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每次知道自己女兒的一些事情,都是從沐扶夕那裡聽說的。

畢竟嫁進後宮的女兒已經是皇上的妃嬪,哪裡是他想見就能見的?

宮女見司馬潛澤猶豫不決,小聲又道:“司馬大人,娘娘說有急事和司馬大人說。”

司馬潛澤回頭看了看那些已經朝着宮外走去的官員,最終對着那宮女點了點頭,隨着那宮女朝着後宮走了去。

如今皇上駕崩,後宮鬆懈也是情有可原,他這個時候見一見自己的女兒,想來也不會被人說什麼閑話才是。

可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就是因為他這一次的動搖,卻最終釀成了一場無法彌補的悲劇。

在宮女的帶路下,司馬潛澤一步步朝着司馬追檬的寢宮走了去,他心裡是有些激動的,因為他並不否認自己思念自己的女兒。

進了院子,宮女才退了下去,司馬潛澤邁過門檻,便是見着了坐在紅木椅上的司馬追檬。

時隔這麼長時間的見面,饒是他再過淡定,開口的話也是有些顫抖:“微臣,給琪妃娘娘請安。”

司馬追檬趕緊站起了身子,上前幾步,扶住了他的手臂:“爹爹這是做什麼?”

司馬潛澤嘆了口氣:“你是妃,我是臣,這是該有的禮節。”

司馬追檬紅了眼睛,攙扶着司馬潛澤坐在了椅子上:“如今這裡又沒有外人,爹爹這又是何必?難道爹爹真的想和女兒疏遠成這般么?”

司馬潛澤的心,隨着她的眼淚而疼痛:“不跪就不跪了,快別哭了。”

司馬追檬明明是點頭,但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落,哭了好一會,才破涕為笑。

司馬潛澤雖然是出了名的嚴父,但對司馬追檬的疼愛還是元清有目共睹的,畢竟司馬追檬從小便沒有了娘親,司馬潛澤對待她更是超越了其他續弦的孩子。

當初太后和他商量讓司馬追檬服侍皇上,他其實是拒絕的,因為他骨子裡保守不說,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卷進皇宮的是非之中。

但奈何他的女兒卻從小仰慕着紹凡,聽了太后的提議連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那是他第一次放縱了自己的女兒,使得他到現在都後悔不已,如果要是當初他嚴詞拒絕的話,也許現在的司馬追檬,早就嫁給了其他官員之子,就算不能陪伴在皇上的身邊,但起碼有一個知疼知熱的人寵着。

他不敢開口問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後悔了,因為他怕自己的女兒想到以後那孤獨的半生。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不提,司馬追檬卻提了起來。

“爹爹,女兒有一句話想要問您。”

“說吧。”

“女兒想問,出宮的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司馬潛澤一愣,擰眉朝着司馬追檬看了去,沉默了半晌,才嘆氣道:“知道的越少,才能走的越長久,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又何必還要仔細的去問?追檬啊!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不但爹爹保不住你,可能連整個司馬家族都會毀於一旦。”

他不是信不過司馬追檬,而是在琉嵐發生的事情太過禁忌了,這件事情他早已打算讓它爛在自己的肚子里,再也不說出來。

司馬追檬卻不死心:“爹爹,難道皇上的死當真有隱情?”

司馬潛澤沉下了面頰:“女子不論朝政,爹當初是怎麼教導你的?”他說著,直接站起了身子,朝着門外走了去。

他其實更想在和自己的女兒聚聚,但他怕司馬追檬最終察覺到什麼,雖然他不知道司馬追檬為何如此的在意,但他卻不敢透露一個字。

司馬追檬看着父親離去的身影,並沒有上前阻攔,而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忽而空洞的雙眸,留下了兩行無聲的淚。

她以此斷定,一定是沐扶夕和蕭王聯手謀害了皇上,不然自己的爹爹為何又要這般的忌諱?

慢慢捏緊自己的衣袖,她的眸中帶起了恨意。

她明明記得,當初沐扶夕曾答應過她,絕對不會傷害皇上一分一毫,但是現在,沐扶夕竟然為了蕭王……

遠處,響起了宮中樂師吹響的哀樂聲,不知道是為太后吹響的,還是為了皇上。

司馬追檬一步步朝着窗邊走了去,看着外面那醉人的精緻,心卻一點一點的涼了下去……

宮中的哀樂聲足足持續了幾日,五日之後,皇上與太后的棺材,一前一後的被抬出了皇宮,葬在了皇陵之中。

沐扶夕的動作,總是雷厲風行的讓人招架不住,在太后和皇上出殯的第二天,年僅一歲半的瑾瑜,被蕭王抱在了懷裡,一步步進行着繁瑣的登基儀式。

瑾瑜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因為有蕭王在身邊,倒是不畏懼這龐大的場面。

下面的官員,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因為就在他們的不遠處,一個巨大的銅鼎燃燒着滾燙的油汁,在時值盛夏的季節里冒着熱氣。

那些曾經說想要為滿堂春平反的官員,此刻被剝了衣服,由太監和士兵架着登上了高梯,甚至是連叫喊都來不及,便被大頭朝下的扔進了銅鼎之中。

燃燒着的屍油味,刺鼻的讓人擰眉,但沐扶夕的殘忍確實達到了該有的效果,就連滿家的其餘官員,也是垂下了面頰,靜默的陪伴着新帝登基。

持續了幾個時辰的登基大典,在正午時分徹底告一段落,抱着瑾瑜坐上龍椅的蕭王,看着台階下的官員,輕輕的緩了口氣。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微臣叩見攝政王——”

沐扶夕站在不遠處的宮牆上,靜靜的看着那跪在地上的百官,輕輕地笑了。

好像在不久之前,紹凡也曾這樣在萬眾矚目下登基成為了元清的帝王,那個時候的她,抱着自己所有的期待和幻想,靜靜地陪伴在他的身後,幻想着良辰美景,佳人才子。

但這才過了多久,她便親手扶持着紹凡的兒子登基,而紹凡……

“皇后娘娘。”賢貴妃安慰似的撫摸上了她的雙肩,“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沐扶夕卻搖了搖頭:“人是過去了,但事情卻永遠都過不去。”

“皇后娘娘說的是滿堂春么?”

沐扶夕一直沒有去天牢,她本來以為沐扶夕會迫不及待的處置滿堂春,但已經過了這麼多天了,她卻對滿堂春隻字未提。

如今沐扶夕說還有事情沒解決,除了滿堂春之外,她再是想起不來還有誰了。

沐扶夕嘆了口氣,轉變了話題:“宮中妃嬪的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賢貴妃輕輕地道:“那些沒被寵幸的妃嬪,免了她們的封號,已經都送出宮去了,除了琪妃……她說她不想離開。”

“她既然不想走,就讓她留下吧。”沐扶夕說著,轉身朝着台階下走了去。

司馬追檬對紹凡的愛意,她是知道的,那個女子為了紹凡可以和她妥協,可以和她盡釋前嫌,可以說紹凡是她活下去的全部動力。

她奪走了她的紹凡,如果她當真不願意離開的話,那麼她便養着她後半生又如何?

“皇后娘娘,今兒去去臣妾的寢宮用膳吧,新帝登基,蕭王也是會留在宮裡的,人多還熱鬧一些不是嗎?”

賢貴妃的話,在沐扶夕的身後響起,但沐扶夕卻搖了搖頭:“不必了,我今晚還有其他的事情。”

賢貴妃一愣。

她以為,這個時候的沐扶夕應該更害怕孤獨才是。

沐扶夕卻是回眸一笑:“有些事情,就算再想方設法的逃避,也總要有獨自去面對的那一天。”

是啊,她這麼多長時間一直沒去天牢,不是她不願意看見滿堂出那張臉,而是她害怕想起雲白死時的那個慘狀。

她本以為,已經失去所有的她不會在疼,但是她沒想到,當絕望碰撞上再次失去時,才是真的疼。

這種疼讓她睡覺都不安穩,沒日沒夜都能夢見雲白渾身是血對着她溫柔而笑。

夢境是虛幻的,但她卻害怕在面對滿堂春時,那些虛幻的東西再次變得真實,所以她一直在逃避着。

是不是很可笑?她沐扶夕也有害怕逃避的時候?

她明明每日都在微笑着,但誰都不曾知道,她的微笑並不代表她的開心。

她終於明白了一句話,當你失去你想要得到或者珍惜的一切時,就算這個天下對你拱手相讓,你也不會開心。

但逃避,永遠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如今蕭王成為了攝政王,瑾瑜也登基了,宮中那些礙眼的妃嬪也已經被遣送出宮,但滿堂春卻像是一顆毒瘤一樣還存活在這個後宮的一角。

她可以派人直接解決掉滿堂春,但仔細的想了想之後,她還是決定自己去面對。

腳下的路是自己走的,從她決定現在的結局那一刻,她便沒有了後退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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