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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晨露起來吧。”

隨着雀成宇的這句話,綠意殿內的眾人都心思各異地鬆了口氣,沒想到這賈晨露竟是如此膽大妄為之人,自己失手傷了文尚書千金不說,還口出惡言地打算推託責任,看來這賈將軍真是寵這惟一的女兒寵上天了。

“多謝皇上!”

在得到雀成宇的特赦後,賈晨露在貼身侍女的攙扶下,戰戰兢兢地從看台上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只是在見到那還沾着文素素血的本屬於自己的長劍後,神情驟然而變,一點也沒了之前的驕縱之氣。

待賈晨露回到自己座位後沒多久,雀成宇便接着下了命令,“今日慶功宴就到此,眾卿都退下,左相和右相留下。”

於是乎今晚這本該歡歡喜喜的慶功宴,就這麼寂靜地落下了帷幕。隨着眾人離席的羽菲,眼光向已走遠的雀成宇的方向瞟去,她沒想到最後這位帝王會什麼處罰也沒下,就這樣放她離開。

賈晨露會得到寬赦,這在羽菲的意料之中,可她的好運,卻是令羽菲心底微微詫異了。

“羽菲。”

就在羽菲揣懷着疑惑,正打算跨出綠意殿的大門時,沒想到身後卻傳來墨奇喑啞的聲音,那永遠都低醇而略帶幾分清冷的嗓音,此時卻暗含着絲絲令人不易覺察的顫音。

“多謝左相大人命齊統領護送小女子回去,羽菲告辭。”側過身,羽菲對墨奇有禮地頷首,盡量自然、以不引起其他人注意的語氣,解釋了墨奇突然叫住她的舉動。

張張嘴,墨奇那雙瞳如黑寶石般的眸子忽閃了下,即使心底是如此擔心眼前一襲淡雅裝束,卻怎麼也遮掩不了其中光芒的深入自己心扉的清麗女子。

在此時此刻,他也無法多言,無法述說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只能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她疏離的表情,淡然的眼神,就這樣在自己面前漸行漸遠。

現今他和她之間的距離,是否也如情此景般,再無拉近的可能了?

“公子,皇上還在等您。”一直默默守候在墨奇身後的文風,眼見自家公子失態的神色,且其他人不斷掃來的視線後,終於出聲提醒道。

“走吧。”壓下心底的苦楚,墨奇終於調轉視線,轉身向著內殿而去,只是走了幾步後,終是放心不下地輕聲叮囑道,“文風,多派些人去。”

“是。”齊文風沒絲毫猶豫地應承着,雖然心知自家主子的做法不明智,且夫人也不會贊同,但面對此時心亂如麻,內心倍受煎熬的墨奇,文風卻是無法理智地拒絕他下的保護羽菲的命令。

站在朋友的角度,文風憐憫於墨奇的為情所苦,也想儘可能地減緩他心裡的情殤;可站在軍師的立場,文風知道他應該提醒墨奇,他的做法只會令自己越陷越深,難以自拔,同時也可能危害到葉陽族。

但現在,目送着羽菲那毫不眷念、毅然離開的柔弱背影,與自己眼前那挺拔身軀好似隨時會傾塌的樣子,文風選擇遵從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自己眼前的這兩個背道而馳的人,他們內心的痛楚與所下的決定,就連他這個旁觀者都生出了惻隱之心,可見他們這兩個當事人所要承受的沉痛,何止是他的百倍、千倍。

“小姐?”隨着羽菲加快步伐離開皇城的音兒,不知為何小姐的手心越來越涼,且氣息也是愈加不穩,難道是方才受了涼,抑或是與公子有關?

羽菲抽回放在音兒掌心裡的手,強自鎮定地對着一直守候在外,等她歸來並打算送她回倚舞樓的齊賀雷點頭道謝道,“齊統領,又要麻煩你送我回倚舞樓了。”

上了馬車後,羽菲就閉目做出開始養神的樣子,而之前還覺得羽菲不適的音兒自然也不會貿然上前打擾,可音兒不知表面看去無事的羽菲,此時內心卻是波濤洶湧。

他全知道!她在看台上所針對賈晨露做的事情,墨奇全知道!

就因為知道,所以方才才會那麼不分場合、急切地叫喚住自己,所以才會用着那麼憂心的眼神看着自己。可為何,當時你的聲音卻是如斯顫抖,你的眼神卻是泛着痛惜?

葉陽墨奇,對我的所作所為,你失望了嗎?

內心嗤笑着,羽菲甚為訝異到現如今,她竟還會在意葉陽墨奇對自己的看法。

對這個全副心神從頭到尾都放在自己身上的俊逸男子,她所做的事,羽菲從來不以為能瞞得了他,只是當真正面對時,羽菲卻學得呼吸困難,如同窒息般。

她蘇羽菲是什麼樣的人,早在最初離開葉陽府,建立倚舞樓,利用着還有價值的人時,他不是就看清了嗎?她蘇羽菲,是個會為了自身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這些,那個人不是早就清楚了嗎?

早看清不是更好嗎,畢竟她和他,就如兩條曾有過交集的直線,雖相遇相交了,可最後的結果卻是愈行愈遠,永不復見——

此時在馬車裡內心酸澀不已的羽菲卻渾然不知,她雖察覺了葉陽墨奇聲調的改變,捕獲了他眼底的痛惜,可卻完全誤會了墨奇真正痛惜的原因。

直到很久以後,當羽菲真正發現真相時,才知墨奇究竟對她用情有多深,為了能守護她,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

只是那時,很多事情都變了,有些結局也已然改變不了,而羽菲對墨奇的情意,也隨着而後發生的事,不斷消磨殆盡,最後憤而斬斷,終於了無痕迹——

對於參加了今晚慶功宴的各位官員與家眷們,無疑都經歷了一場畢生難忘,卻驚心動魄的宮宴。

對文素素受傷以後,雀成宇會如何處置賈晨露和蘇羽菲,都城裡的官員們都翹首以盼着,想早些知道結果。

可真當雀成宇的處置下來後,卻是令不少對賈晨露積怨以深的閨閣小姐們都失望了,而那些想看戲的人,也是驚異不已,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處罰,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賈晨露被罰禁足三個月,雖然這對其他官家小姐來說是輕得不能再輕,且能輕而易舉完成的處罰。

可這對向來活潑好動,沒什麼耐性的賈晨露而言,確實是種酷刑。而隨後從管家處,接到的從邊境處傳來的賈將軍的家書里的內容,則是更令賈府里一片哀鳴,也令無數人都好奇賈將軍的家書里到底都寫了些什麼。

賈晨露這個主要犯人被處置後,隨後而來被處罰的,便是提出要表演這個節目的羽菲了,雀成宇的旨意非常簡單,就是令羽菲功過相抵,收回她南雀國“軍師”的名號,並收回之前皇上賞賜的良田、銀兩。

這對一心想歸家的羽菲而言,其實並沒有什麼實質上的傷害,能免去那個“軍師”的名號,對她而言反倒是件輕鬆的事。

而那些賞賜,羽菲也沒放在眼底,只因如今倚舞樓的收益,已是頗為可觀了,對這些不能帶回現代的銀兩,羽菲只求溫飽,並夠以後小悅她們用便可,多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在這件慶功宴風波里,真正令都城裡人們唏噓不已的還是受害者文家千金,文素素。

聽說那晚賈晨露失手飛出的長劍,雖在侍衛們的阻擋下沒直接傷到文素素的要害,可卻是不湊巧地劃傷了她的右手,更不幸的是這傷正好傷得是她的筋骨。

據隨後從宮中傳出的消息探聽到,文素素的右手算是廢了,基本上不可能再使力,就連拿個綉帕,都是萬分困難。

這消息一出,都城裡的百姓們都搖頭直嘆可惜可惜,直說這是天妒紅顏。

這文小姐可謂是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巧手配製的香料更是都城一絕,沒想到最後卻傷了右手,成了有缺陷的女子,這對她以後的婚配可是會有很大的影響。

與此相較下,賈晨露驕縱跋扈的形象更是深入了都城裡人們的心中,私下裡還有百姓這麼嚇唬自家的孩子們。

“如果你們再不聽話,賈小姐就要來了,到時候看不毀了你們的右手!”

再看羽菲,她的情況稍微好了些,畢竟大部分的責任都出在賈晨露身上,而她當日在朝堂上對羽菲的那翻辱罵,更不知是誰泄露了出來,這無形當中又加深了賈晨露囂張的形象,羽菲也成了被欺壓的一員。

事發半月後的某一天,當羽菲正坐在白虎最喜愛的草叢裡彈奏着它最喜愛的樂曲時,個子漸長的小悅急如一陣風似地,邊嚷嚷着邊急急跑了過來道。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睜眼,羽菲直到一曲方了,才停下指下的動作,瞧着因容貌不能恢復,而臉上受了傷,選擇用面紗矇著臉的被歐梅攔下的小悅。

“小悅,怎麼了?”

小悅雖仍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在羽菲不在的這幾個月里,她卻是靜下了心,隨着碧姑與倚舞樓里的其他姑娘們學習着,只要不是面對羽菲,不在她面前,小悅絕對是老成穩重的樣子。

而如果沒有出什麼大事,小悅也絕對是看情況才會釋放天性的,絕不可能因一些小事如此大驚失色,又變成以前那樣的只會嚷嚷的無知小丫頭。

“小姐,那個黃公子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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