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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望着眼前的無盡昏暗,凌凜不由得嘆息出聲。

待確認好自己的視覺已經適應完畢周圍環境之後,凌凜悠長悠長的呼出一口氣。他的雙眼也變得鋒銳起來,呼吸的頻率也逐漸下降,氣息愈發穩沉。

專心,提神,爆發——隨即瞬間失敗!本想着直接抬起左手,單手上揚挑起鐮刀!斬斷眼前的枷鎖!的這份念頭,非常遺憾的失敗。

凌凜整個人都被鐮刀的重量給固定住身體,動彈不得。奮力勉強擺動四肢的他,險些就這麼沒有形象的一屁股跌落在地面上。

“好,好重……”

整個左手臂,從手掌一路向上延伸,一直佔據到了半個身體左右,都被達斯維塔的重量所牽引着向地面上拖去。

挺立着腰桿,使盡全力的撐住身子,保持站立姿勢的凌凜臉越來越紅。這份窘迫的狀況,真是讓他有種哭笑不得的錯位感。

與此同時,蘭特蕾婭的聲音在凌凜的腦海里再次發響:

“喂,都說了別浪費我時間了……算了,就讓我來幫……”

在蘭特蕾婭的“你”字句勢還沒說出來之前,凌凜毫無生機的微弱聲音便無力地回蕩在這墓園之前、這麼一個被薄弱燈光所照耀的寂靜之地。

“不需要……,我可以的。”

“喔?那就隨便你了。呵。”

蘭特蕾婭的嘲諷聲深深的刺痛着凌凜的耳膜,如同有什麼東西鑽進耳朵似的,非常難受。但是,凌凜卻還是依舊是選擇不去在意,他只需要做好自己便是了。

眼前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物理性的斬開這道鐵鏈。

因為一隻手不足以握起這把沉重的絕世利器的緣故,所以他只好將右手一直握緊的剪刀放在回病服上衣的口袋裡。在將剪刀放進口袋,鬆開手的那個瞬間,凌凜無意識的微微發抖。

詭異的感受着自己的右手僵硬慘白的骨節緩緩張開的遲緩觸感,還有那因自己一直拽住刃口不放而被刮開皮膚切入掌心肉的陣陣刺痛。

凌凜雙手上的指甲幾乎全都裂開,黏黏滑滑的液體一點一點的從中滲透出來。

但是,對於這樣的慘狀,他卻也只不過是輕輕地笑了笑,便沒有過多去理會。

在凌凜的思維領域之中,自己之所以能撐到現在還不被蘭特蕾婭所侵蝕意識,還真是多虧了這把剪刀呢,也多虧了這段攥緊拳頭竭盡全力的奔跑並持續不斷的鑽心之痛。

——不然,自己可能就會維持不住這筆最後的、微薄的意志力了吧?

將飄飄渺渺的心神再次收攏起來,凌凜長呼一口悶氣。並雙手握緊用力鐮刀的長柄,無畏從手中傳來的那份疼痛。他的右手握緊於長柄前三分,左手支撐住長柄後三分,達斯維塔的刀刃朝後,柄尾向上定起,一瞬間內便擺好了架勢。

不可思議的現象頓時發生,空氣就像是被攪渾的麵糰一樣變得黏黏糊糊起來。

在這片空間之內,一切存在的、無形的黑色靈力,正一點一滴的朝向凌凜的身上涌去!輔助着因雙手上的傷口大幅度撕裂而顫動發抖的血肉,漸漸凝結成血疤以此來修補傷口。這讓凌凜得以更加確實的握住這把神兵利刃。

感受着這種全身彷彿被棉花包圍的奇妙體感,凌凜的心情異常的平靜下來。同時,他的胸口處,名為“心臟”的整個部位,也莫名其妙的變得越來越痛。

其實,如果只是像此時的凌凜這種與普通人無異的狀態,別說是握緊達斯維塔並用力揮動了——哪怕只是碰到達斯維塔的那一刻,凌凜的手掌估計會在第一時間就廢掉吧?

不過,憑藉著凌凜強大的令蘭特蕾婭都為之震驚的靈魂意志力,硬是不依靠蘭特蕾婭的幫忙,強行支配住了這把武器。簡直不可思議。

正如蘭特蕾婭所說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之言。

如此這般,凌凜也理所當然的有着使用蘭特蕾婭一切的權利。不僅僅只是這把達斯維塔,還有着其他的許許多多的東西,只是此時的凌凜還過於弱小,完全使用不到而已。畢竟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過甚於懸殊。

平心靜氣,收攏心神,全神貫注的去感會手中的武器……作為一名曾經的教官,凌凜對於自己的要求可是非常之高——但是他很快又變得失落起來。

我在幹什麼啊我……明明做好了覺悟的,再也不要變回以前那個“有能力”的自己了。

凌凜低下了頭,但也很快的為自己找到了借口,“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吧,那也就無所謂了。”——這種令人不知所以的借口。

於是,凌凜像是在試手一般的將達斯維塔隨意的擺動起來。一開始還有些牽強人意,過長的長柄容易頂到自己的身體,但是漸漸的,一切都變得順心如意。

明明凌凜是第一次使用鐮刀這種武器,但他卻彷彿是經歷過千錘百鍊般的試煉般,手中的達斯維塔得心宜手的舞轉起來。黑色的氣流徐徐不停的從達斯維塔之中流涌而出,最終凝結成形,在鐮刀的刀刃部位前端化為了一道氣刃。

凌凜的身體行動也伴隨着氣刃的產生變得更加結實,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最終,凌凜左腳向前一踏,右腳紮實於地面上。他的雙手用力握緊將置於肩上的鐮刀長柄,垂落的鐮刀刀刃氣流逐漸變得強韌……就是現在!

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本能反應,凌凜以令自己都為之震驚的速度揚起達斯維塔,對準墓園正門的鐵鏈斬落!這種心神合一的絕對之意,凌凜久違的再次接觸。

那種將目標切除的快感,以及無聲無息的解決問題關鍵……真的是太棒了。

在凌凜的眯縫眼睛凝視之中,不出所料。那條厚實悶沉的鐵鏈在凌凜的鐮刀斬擊之下,輕而易舉的就此崩斷,碎成鐵塊,掉落於地,發出更為悶沉的響聲。

但是,很快令凌凜驚訝的事情發生了。

在凌凜的這道斬擊之下,眼前那遠比鐵鏈還要更加堅硬沉重、無論是體積還是硬度都要更加強硬的鐵門——被像是在切豆腐般,以一個斜面的斬擊軌跡,被一刀兩斷。

但凌凜也僅僅只是吃驚了一下之後,便嘆了嘆氣隨意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一把不知材質的鐮刀,被一個初中生握住用力揮動之下,將一個厚度至少有五十公分以上的鐵塊一刀兩斷……怎麼可能。這種事情不符合常識。

儘管在心中將其打消,但於此同時心中另一道聲音也輕聲回應。

“所謂的常識,不過是眾多普通人之間的定義罷了。”

因為不論發生了怎樣的、可怕的、令人悲傷的事情。只要是發生了,那就是有可能的。

例如,兩個年僅十歲的孩子在相互理解後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生活,在某一天突然間破壞得蕩然無存之類的事情。

“……無論如何,都已經隨便了。”

凌凜垂下握着達斯維塔的左手,小聲地從口中流漏出這麼一句話。

不管自己體內住着的那個名為蘭特蕾婭的人格是什麼,無論手中的武器有多麼的強大,這都根本沒有什麼所謂。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自己過完今晚便不復存在。

已經放棄任何希望的少年,將手中的絕世神器,就這樣隨手扔在了地上。

與地面親密接觸的達斯維塔鐮刀,在濺起一陣灰塵之後,便隨着風連同塵埃一併吹散。

腦海中心疼愛刃的蘭特蕾婭的怒罵聲與抗議聲一瞬間內爆發開來。就像是凌凜以前在當任教官進行邊線作戰時,從自己身旁隨機爆破的連環定時炸彈一樣,吵個不停。

無視着這一切的凌凜,雙手推開不成樣的鐵門碎塊,邁動着搖晃不停的身子前往自己的目的地之中。他的右手,也有些遲緩的從口袋之中取出那個把柄處被握成扭曲、唯有質量尚好的金屬尖端的剪刀,緊緊的再次握住。

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不就是過來探望她嘛,雖然說,自己現在並沒有帶什麼她喜歡的花呀,或是用來拜祭的東西。不僅如此,自己現在的模樣還是處於慘不忍睹的狀態。被雨水淋濕的病服不說,身上還破破爛爛的,這對雙手雙腳還被自己折磨的不成人樣,真是可悲。

但是,該去面對的,還是得要面對。

捂着胸口處,凌凜儘可能的進行自我催眠,並奮力邁動僵住的雙腿前往所謂的目的地。

雖然已經很久沒來這裡探望她了,但凌凜卻還是記得這段路。以及……那個女孩永遠沉睡的那個地方。不管怎麼說,凌凜曾經守在那裡整整一個月。

很快的,明明自己已經在特別浪費時間的,磨磨蹭蹭的晃來晃去的……目的地到達了。

他的腳步緩緩停滯,最終停住再也不動。

伴隨着一道苦笑似的嘆息之聲。凌凜不顧仍在下雨的惡劣天氣,就這樣坐在了冰涼的石板上。透過薄薄的病服下褲,那種像是要將自身體溫再度降低的寒冷由底下竄上,讓人有種自己彷彿也已經死去的錯覺。

凌凜微微抬頭,瞟了一下眼前的那個東西,便閉上雙眼。

在被雨水沖刷的石碑上,雖然有些昏暗,但凌凜還是能夠看清楚上面的那個名字。

那個不論凌凜再怎麼努力呼喚,他的聲音再怎麼大聲,他的思念再怎麼強烈……也都無法得到回應的名字,其名為——凌櫻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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